第16章 你们都知道了
付炘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不要生气，然后再次抬起头对易成坤说：“你可以回避一下吗？”
易成坤呆呆地点点头。
付炘满意地笑笑，等他回座位。
等了半天，他都没有动静，站在原地和付炘大眼瞪小眼。
“你干嘛呢？”付炘瞪他，“你怎么还不回座位？”
易成坤的眼神微微偏了偏，双颊感觉到一丝热潮。
他无辜地指向自己的座位：“我进不去。”
付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堆男生围在易成坤座位边，即使他本人不在，那儿也是沸沸嚷嚷。
一个看上去头发很油的男生翘着二郎腿心安理得地坐在他座位上，大大咧咧地扣着鼻孔，周围一堆男生粗鲁地坐在别人桌上，他的同桌下了座位和另一个女生眉飞色舞讲着什么，似乎是习惯了。
易成坤好惨。她当时只有这个想法。她摸摸自己的桌子，由衷地感叹：“我替你感到悲伤。”
胖丫的气早就消了，她偷偷从斜下方看着易成坤，心中在思索什么。
付炘很直爽地说：“那你待着吧。”
她拍拍胖丫的肩膀，拿出作业开始写。
“易成坤！你干什么呢？不是说去上厕所吗？”坐在易成坤座位上的男生戏弄他，“你怕不是去撩妹了吧？”
一群男生哄笑着打闹，向付炘和易成坤挤眼，吹着口哨发出嘘嘘的声音，让女生们回头看他们。
听到这话的付炘抬了一下睫毛，继续写作业。
易成坤见她没反驳，的脸不着痕迹地动了两下，心里暗暗飘出一点欣喜，但发现付炘的动作之后，又生出一种他不知从何而来的担忧。
他走过去，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开口道：“什么啊？我撩什么妹？你们这思想，一天天的……”
然后他就听见付炘的声音响了起来。
“尔作言造语，妄称文武双全。”
他闭上了双眼。他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随即一种全身血液都沸腾的感觉占据了他的感官。他又好似第一次睁开眼一样，眼神懵懵懂懂，那帮看上去很威武的兄弟也变成一个个糊脸的木牌。
他听见耳边的声音从嘈杂慢慢变成女孩的一句：“尔作言造语，妄称文武双全。”
男生们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教室里突然就安静下来。
易成坤的眼神像个无知的幼儿，迷着看不清的雾水。
是啊！说的多好！可惜，没有人可以听见了。
他的嘴角泛出一丝苦楚，心底也开始冒着中药酸涩的味道。
那群男生的表情像是生吞了十盒臭鸡蛋，他们面面相觑，互相对视着。
坐在桌子上的不知不觉跳了下来，低着头站着。
易成坤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看看四周，喃喃似的地说：“你们都知道了？”
无人搭话，也无人动作，只有付炘意识到不对，转过头看着他。
他绝望地后退了一步，双手抱头，心如死灰地嘶吼：“你们全都知道了！”
“啊——”
他痛苦地嚎叫着，没有人敢出声，就静静地看着他冲出教室，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教室里寂静得就像尸林，讲台上的黑板擦“啪嗒”掉了下来。
付炘还愣着，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思绪万分。
什么叫“都知道了”？知道什么了？易成坤为什么会这么暴戾？甚至直接跑出去？
正想着，上课铃就响起来了。
同学们渐渐恢复正常，教室里的的气氛重新热起来，但似乎又有什么不同。
付炘疑惑地戳戳胖丫，小声问：“纯，你知道他咋了不？”
徐纯的表情有股一言难尽的味道，她正要开口，数学老师走了进来。
“砰砰砰”，她拍了拍讲台，皱着眉头喊：“干什么呢你们，都安静下来！”
她指着窗帘：“你们平时把窗户打开来会死啊？赶紧开赶紧开！”
窗帘“唰”地拉开了，光线就像是厚厚的灰尘，落到每一个人身上，付炘甚至看到有的人捂着眼小声叫了一句：“这光闪瞎了我的狗眼。”
付炘也觉得这光就像是梦幻一样，可惜她坐在教室最内侧，只有一片昏暗的阴影笼罩着她和她的前后桌，她可惜地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这冬日里少有的日头。
金色的光在她和胖丫身上划开一条分界线，彩色的分子在桌面跳跃，像是绚丽的彩虹。
忽然窗边有人惊叹出声，然后靠近窗子的都仰着身去看窗外，胖丫和付炘都不约而同地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到窗外，可太远了，除了一点高大的树顶，她们什么都没看见。
数学老师也眯着眼睛看向窗外，感叹道：“这年头的孩子，“天天就知道玩！我们那时候啊，想学都……”
她忽然停住了，把头伸出了窗外，周围的窃窃私语更大声了。
她看了良久，把脑袋缩回来，指着那个正骑在远处墙上的身影愣愣地问：“我看那身影有点眼熟，咱们班缺人了吗？”
她环视了一圈教室，眼神就像一只猫头鹰在巡视自己的地盘，眼神犀利。
“易成坤呢？”她指着易成坤空荡荡的座位问。
一堆人不约而同地对视，眼神像是在交流什么。
邰苏：怎么办？
柴文赋：我也不知道。
李粒：你们说呢？
詹冉：不知道，下一个。
娄优悦：别问我，再见。
数学老师开始生气：“刚下去的是不是易成坤？”
胖丫的手握了握，小心翼翼地说：“漆老师，我们不知道。”
同学们的视线投向她。
漆老师推了推眼镜，走到胖丫身边：“你们怎么会不知道？”
付炘一动也不敢动，胖丫的汗都要流下来了，四周只有一两个同学小声用气音交流。
“他上课之前就没回来，我们怎么会注意呢？付炘，是吧？”
付炘在心里大骂她不仗义，但还是顶着漆老师追究的眼神回答：“是的”
漆老师一点也不体会现代高中生的感受，她继续开口：“哦？是吗？你们都不知道？”
胖丫和付炘拼命地点头，眼神真诚地对上漆老师。
“哦。”漆老师转身走回讲台，高跟鞋踩出一种极限的亡命感。
“行吧，看这里。”她敲了敲白板，“开始上课，咱们已经耽误了好几分钟了……”
付炘的眼神飘忽着，从白板转到天花板，再从天花板转进黑板里，然后她就……睡着了……
胖丫看着女孩的侧颜，内心有些羡慕。
这个女孩长得很水嫩，身材堪比模特，有着一把好嗓子，性子活泼讨喜，还有一个帅气的男友……
非要说缺点的话……她想了想，就是有的时候太要面子了，也太固执了。
她叹着气摇摇头，在老师唠唠叨叨的声音里也趴下睡了。
“起来了！”耳边有一个炸哄哄的声音在叫。
付炘烦躁地挥挥手，口齿不清地说：“干啥，老子睡觉呢！”
那个声音继续道：“再不起来你老公不要你了！”
她把脸往胳膊肘里使劲埋了埋，声音透过厚厚的衣服变得含糊不清：“我哪来的老公？去去去！”
那个声音高声呼叫：“谢曜！付炘说”她不要你了！”
付炘听到这句话，一个激灵跳起来：“什么？放学了？就天黑了？我今天还没上两分钟课……”
她突然停住了，看见门外的谢曜盯着她好似在出神。
胖丫在旁边捏着嗓子喊：“什么？你忘了吗？今天下午放半天假啊！天哪！”
付炘没好声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说：“你干嘛这样说话，怪不怪那？”
路过的李粒和付炘打招呼，付炘点点头，边收书包继续和胖丫讲话。
“我睡了三节课吗？”
胖丫表情凝重地回答道：“不，你没有。”
付炘有些疑惑，被胖丫感染了，不由地端正了些。
“所以我睡了几节课？”
胖丫胖胖的脸上满是严肃，她回答：“两节课零半个小时。”
付炘的眼神充满了不解，她“duang”的一声把书包摔在桌上，拍拍胖丫被书包带子勒出勒痕的肩膀，推开桌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胖丫若有所思地盯着两人的背影，不出声。
教室里一派欢声笑语，没人注意到这点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