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流放楚地
秦峻被问罪处斩之后，按规他的直系亲属也会立刻被充军或者流放，但宣太后一直拖着没有照章而办。
现在秦峻之案已经了结，因杨真不明原因的突然暴毙而引起的恐慌和动乱了平息了。面对一个个找尽理由上书要求处罚秦家人的奏章，宣太后也实在没有理由在推脱了。
不过宣太后下的处罚圣旨倒真确实是有些别出一格太过特别了。本来萧轻若作为秦峻的妻子，最好的结局也是要充为官婢终生不得被赎。
可宣太后却下旨只将她囚在了后宫别苑的凤仪阁里，只说没有她的旨意萧轻若不得出凤仪阁，也不准任何人私进凤仪阁而已，这样的决定对于萧轻若来说不是处罚而是恩典了。
而对于秦致皓和秦致远兄弟俩的处罚更是让朝臣们大跌眼镜，宣太后虽下旨将秦致皓流放，可流放之地却不是一个逆臣之子该去的地方——专门为皇室贵胄们打造修建宫殿和府邸所用的砖石各种装饰的地方晶河场。
而是把秦致皓流放到了环境相当不错经济也相对发达的楚地，与其说他是被流放受苦倒不如说是让他去静修。
而对于秦家那个一直在外游历的二公子秦致远，宣太后压根就没有提及该如何办他，仿佛就像是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满朝的文武大臣们虽然私下议论纷纭，大多数人对宣太后这样敷衍了事的决定很是不满，但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跳出来反对，所以事情也只能这么不了了之了。
在秦致皓临去楚地之前，宣太后还特地恩准让他去凤仪阁去和他的母亲萧轻若告别。这对他们母子俩来说，已经不是法外开恩而是恩上加恩了，仿佛他们秦家不是戴罪被罚的逆臣之家，而是备受恩宠的有功之臣似的。
凤仪阁里萧轻若和秦致皓母子俩相对无言。心里纵然有千言万语的嘱托和不舍，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母亲，孩儿这就要走了。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切莫要再如此悲伤下去了，身体要紧啊。”秦致皓看着他面前已经瘦的形同枯槁的母亲，心里如刀割一般的难受，他红了眼眶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萧轻若伸手心疼的抚摸着秦致皓瘦了一圈憔悴不堪的脸问道:“家里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嗯，都安排好了，您就放心吧。”秦致皓强颜欢笑的安慰着自己的母亲，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对一个已经支离破碎不能被称为是家的家时，是怎样一种悲怆难名的心情。
“那就好。”萧轻若鼻子一酸泪便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儿子如今的处境是何等的艰难她这个母亲又岂会不知？
“思卉呢？她现在怎么样了？”心里早就知道了答案，可萧轻若还是放不下忍不住问道。
“我已经写好了休书，把她送回娘家去了。”秦致皓喝着母亲递给他的茶语气不悲不喜的说道。他低着头把脸埋在茶杯里，不让母亲看见他脸上的此时的神情。
“好，做得好。”萧轻若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却犹如被刀绞过一样的疼。她心疼自己的儿子，却也不愿累及儿妇受苦，“总算你们是夫妻一场，从此以后两不相欠互不相干，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便是了。皓儿，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嗯。”秦致皓点了点头，顾不上自己心里的伤痛，反过来安慰他母亲道:“我没事，您就别为我担心了。我们家如今家道中落又身背污名，又何苦抓住她不放，累及她背上逆犯之妇的罪名，跟着我受苦呢？”
“慕白呢？我的慕白他还好吗？你此去楚地要如何安置这孩子呢？”提起宝贝孙子，萧轻若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痛放声痛哭了出来。
秦致皓站起来轻轻的抱住自己的母亲，安慰她道:“我会照顾好慕白的，您就别担心了。我会带着慕白一起去楚地的，长安他会和我们一起去，有他在您还怕照顾不好慕白吗？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把慕白好好的抚养长大的，让他将来能结结实实平平安安的站到您面前的。”
“嗯，好。”萧轻若哭着点了点头，用秦致皓递过来的丝帕擦去脸上的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叮嘱道:“皓儿，慕白这么小就没了母亲在身边，你除了要照顾好他以外，也不要过分的苛责他。就算他以后做错了什么事，你也不要生气要耐心的引导他，不要象你父亲一样只知道一味的发脾气责罚。”
“是，孩儿记下了。我会好好教导慕白的，也不会让他因为没有母亲在身边而感到孤单的，您就放心吧。”秦致皓柔声安慰着他的母亲，比起担心自己的儿子，他现在倒是更担心自己的母亲。
“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你凡事都要多忍耐多担当，要学会照顾好自己。不管遇到什么让你委屈的事，你都别往心里去气大容易伤身。凡事都要往宽处想别钻牛角尖。”
“还有你的胃不好，就算条件再差也别拿冷茶冷饭来胡乱对付。身体是要保养顾惜的，不是让你拿来随便糊弄的。晚上睡觉前别喝浓茶，你夜里睡眠本来就浅喝了浓茶就会失眠，若是渴了喝些白水就好。”
“冬天冷的时候要多穿些衣服，每到换季之时气候变化无常，你最容易在那个时候生病了，你一定要提前预防。如今不比从前，你若是病了身边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
“还有整天不要熬夜，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天凉了记得加衣服，下雨天出门记得要带伞，还有不要……。”萧轻若越是叮嘱就越是不放心，她越不放心就越难过，说着说着便涕不成声地哭了起来。
秦致皓跪在萧轻若面前抱住她，声音哽咽的说道:“母亲，您就放心吧。您的皓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了。我会把自己和慕白都照顾好的。”
“嗯，我知道。可是不管你长的再大在母亲的心里，你永远还是那个需要母亲照顾的小孩子。”萧轻若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
母子两个抱在一起哭成一团，这是自从秦家出事以后，他们两个人第一次在在彼此面前痛哭。
在灾祸临到之时，他们都承受着难以承受的痛苦，可他们都选择在彼此面前装作坚强无畏的样子，彼此都在做能让彼此支撑着活下去的后盾和力量。
有再多的不舍也阻止不了分别的时刻，萧轻若从奉心的手里接过一个大包袱递给秦致皓，说道:“这是我和奉心为你跟慕白赶制出来的一些衣服，虽然路远不方便，但你还是带上吧。”
“当然是要带上的了。”秦致皓接过包袱笑着说道。“母亲时候也不早了，孩儿该走了。今天您也累了，就不要出来送孩儿了，回房歇着吧。”
走了没几步秦致皓停下脚步，声音虽轻却很有力的说道:“母亲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要好好的活着。我们今日能躲过这场死劫，是雨儿她用命换回来的，我们若不好好的活着又怎能对得起她呢？我和致远已经没有父亲和雨儿了，不能再失去您了。别让我们兄弟俩变成没人疼的孤儿，好吗？”
“好，母亲会好好的活着等你们兄弟俩回来的。”萧轻若用手扶住胸口抓紧自己的衣襟，强迫自己不哭出来。她强作镇定的说道:“就算阎王亲自来找我，我也不会跟他走的。所以你们仨都要给我好好的，要不然我可不会轻饶了你们的。”
“小姐，您先回屋吧。我替您去送送大少爷。”奉心实在是不忍心再看眼前这令人揪心的一幕了，她走到秦致皓跟前，接过他手里的包袱说道:“大少爷，我送送您。”
秦致皓和奉心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离萧轻若渐行渐远，马上就要出内院了那里就有禁军把守，奉心便要就此止步不能再往前送了。
奉心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对秦致皓说道:“大少爷我只能送您到这儿了，您一路上多加小心。到了就捎个信回来，也好让我们放心。”
秦致皓看着奉心没有回答，他突然跪下朝奉心下拜。吓得奉心慌忙扔了手里的包袱，对着秦致皓也跪了下来。她扶住秦致皓，惊慌失措的问道:“大少爷您这是要干什么呀，快起来！这样大的礼我可承受不起。”
“姑姑你自随我母亲陪嫁到我们秦家以后就未曾离开过，我们兄妹三个都是由您带大的。现在我们本该要奉养您，让您安享天年的，可眼下家中遭此横祸，不仅让您受牵连还要累及您跟着受苦了。如今我不能在母亲身边尽孝，还请您照顾好我母亲。”秦致皓把头埋在两膝之间声音哽咽。
“你这傻孩子说的都是什么傻话啊，我从小长在侯府长大后又随小姐到了秦家，如今都快三十年了从未离开过。我早就已经把秦家当成了我自己的家了，把你们兄妹三个当成了我自己的孩子了，咱们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啊。我是小姐的陪嫁丫头，照顾好小姐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分内之事，你就放心的去吧。只要你们兄弟俩好好的一切平安，小姐她就能好好的安然无事了。”奉心把秦致皓扶起来，又把丢在地上的包袱捡起来，掸去上面的土递给秦致皓时，她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去找找蓉丫头吧，小姐挺挂念她的。”
秦致皓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便提着包袱出了凤仪阁的内院，迈着大步向外院走去。
出了凤仪阁的门，秦致皓闭上眼仰天长叹了一声，将心里积压许久的不快都借着这声叹息吐了出来。毕竟以后还有更长、更难走的路在等着他呢。
秦致皓睁开眼睛正迈步要走，却见已被他送回娘家的柳思卉正站在他面前，眼神哀怨怒目圆瞪的看着他。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秦致皓扬起嘴角笑了笑，他迎着柳思卉的眼神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轻声问道。
“怎么了，我不该来吗？”柳思卉眼里啜着的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委屈地看着秦致皓，恨恨的说道:“难道我现在连这个资格都没有了吗？我柳思卉在你秦致皓的眼里到底是什么又算什么？你就这么恨我厌弃我吗？就这么巴不得我赶快从你眼前消失不见吗？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你心里到底可曾有过我丝毫的位置吗？难道我在你眼里就真如世人所说的那样，是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吗？”
“你这是怎么了？”秦致皓拉起情绪已经有些失控的柳思卉，说道:“你先冷静些，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
“你放开我！”柳思卉一把甩开秦致皓的手，泪如雨下的哭喊着说道:“回家？你告诉我哪儿是我的家啊？我如今已经是你秦致皓的下堂之妇了，这世上哪儿还有我的家啊。你告诉我我的家在哪儿啊！”
“思卉！”秦致皓扔了手里的包袱，上前一把搂住柳思卉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她道:“好了，都是我的错。你冷静点儿，别哭了。”
在秦致皓怀里哭了个痛快的柳思卉，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对着秦致皓就是一顿狂锤猛打，发泄着她心里的委屈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