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为爱舍身
平日里总觉得这日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过的难熬，可现在真想让这时间慢下来了，它却长了翅膀似的眨眼即逝。
各宫里府里来康宁宫给宣太后拜年的人，络绎不绝人人都是一团喜气，可宣太后却没有心思如往年一样去应付他们。
她现在心里头总是在不安的数算着日子，算着这年还有几日过完，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她的心情也跟着日益沉重起来了。她便索性借故推说自己的身体不适，推掉了所有人的参拜谁也不见把自己关在寝宫里。
这年再不想过完终究还是过完了，宣太后心里明白她已经没有时间和借口再往后推了。前朝如今早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那些朝臣们个个都心怀鬼胎，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都在暗自结党筹谋。秦峻的事不早点儿解决北周的朝局就不能稳定，甚至会伤及国之根本。
若说以前宣太后对杨真是杀心已起，那么现在她的杨真的态度就是非让他死不可了。她原本还想留着杨真用他来牵制和对付那个站在杨真后面操纵着北周朝局的那个幕后黑手，可现在看来留着杨真实在是一件后患无穷的事。
既然杨真要挑战她的权威，那她就一定会让他付出他应得的代价。让每一个觊觎妄想坐上那至尊之座的人明白，只要有她在谁也不能伤害她的儿子动摇北周政权的根本。
“去把这封信给泽儿送过去，就说这是本宫的意思，让他务必把交代他的事办的干净利索不准留下任何后患。”宣太后把手里的信交给身边的慧禾，切切的嘱咐道。
慧禾接过信拿在手里，她看了一眼宣太后迟疑了一下说道:“太后娘娘，要不我还是去把贤妃娘娘请到康宁宫来吧，这宫里人多眼杂万一不小心走露了风声岂不又是一场轩然大波？再说了在康宁宫里面说话也更方便些不是吗？”
“不用了，今日本宫是无论如何都是要去云泽宫走这一趟的。我是要去让她舍命啊，就算是让我跪下去求她都不为过，怎么还能再劳她跑这一趟呢？”
“现在对她来说在云泽宫里与睿儿待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珍贵无比的是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的了。”宣太后失神的望着外面，她见惯了人世炎凉也自认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可今天她却犹豫难决下不了决心。
“慧禾啊，世人都说本宫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残忍至极的人，以前听这话本宫也从未觉得有什么，可今日本宫怎就觉得这话这般刺耳扎心呢？”宣太后闭上了眼睛，为了爱却先要残忍然后再把残忍变成恨，这种事为何总是要临到她身上呢？这逃脱不了的宿命何时才是尽头啊。
“太后！”慧禾红了眼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来安慰宣太后。
宣太后叹了一口气，似笑非笑的说道:“走吧，杀人的刀已经拿在手里了，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的，你就陪我去云泽宫走这一遭吧。”
宣太迈出了书房的门，慧禾一声不吭的紧随其后。两个人避开了人多眼杂的宫道，沿着御花园后面僻静无人的小道向云泽宫走去。
云泽宫的后门那儿早就有人候在那里了，宣太后和慧禾刚走到后门口门就开了，候在那里的太监便引宣太后去见秦潇雨。
秦潇雨独自一人坐在暖阁里，正摆弄着为宇文墨轩和宇文睿两个人刚做好的新衣服，她手里拿着给宇文睿做的一件小单衣，想象着穿在他身上的样子眉眼里都是笑。
门被推开宣太后进来时的声响，也未能打扰到秦潇雨，宣太后走近她身边拿起另一件小衣服，说道:“等到秋天的时候，睿儿应该就能穿这件衣服了吧？”
看见宣太后突然这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秦潇雨吓了一大跳她愣住，了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蔓延开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儿来，赶忙屈身施礼恭敬的说道:“太后娘娘您怎么突然到这儿来了，怎么也没有人通禀一声，臣妾也好去恭迎您的大驾啊。”
“起来吧。”宣太后放下手中的衣服，亲自把秦潇雨扶了起来，笑着说道:“又没有外人在，这些繁琐的礼仪就免了吧。”
秦潇雨倒了一杯茶，呈到宣太后面前说道:“太后娘娘您大驾云泽宫，不知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宣太后接过秦潇雨递过来的茶浅酌了一口，放下茶杯笑着说道:“就是想咱们娘俩儿坐在一起，说几句不能对外人说的心里话而已。”
宣太后越是这样秦潇雨心里的那份不安就越强烈，她暗自揣测着宣太后的目的，试探地问道:“不知太后娘娘您想和臣妾说点儿什么呢？”
“来，先坐下再说。”宣太后拉过秦潇雨来让她在自己的旁边坐下，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贤妃，本宫知道你一向是知书达理又贤德淑慧的，本宫今日有件为难至极的事，想和你说说让你来为本宫拿个主意。”
“太后娘娘您言重了，您有什么话尽管吩咐，臣妾听着便是了。”秦潇雨心里一紧，她虽不知道宣太后要说的是什么，但她心里已经很清楚要说的事肯定和她们秦家有莫大的关系。
“你生睿儿的这段时间，前朝发生了很多事情。”宣太后端起茶杯又浅酌了一口，接着说道:“你父亲亲自督建的黄州防洪大堤坍塌了，而且由他推荐的督办官钟不离还在黄州行凶杀了景国公的儿子。前朝为了这两件事早就已经闹翻了天了，皇上的御案上摆的都是要求严惩你父亲的失职和徇私纵容钟不离行凶的奏折，可轩儿却一直压着不肯让三司会审定你父亲的罪。”
“这些还都不是最要紧的，眼下最要紧的是，杨真向皇上上书说手里握着你父亲勾结南楚，意图造反要倾覆我北周的罪证。这个罪名一旦坐实了，可是要祸及满门株连九族的。”
宣太后的这一席话早就听的秦潇雨冷汗连连了，她早就知道秦家因为她父亲早晚都要经历一场劫难的，却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秦潇雨慌忙起身跪下，对宣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您明察，我父亲为官虽不清廉自守，但也决计不会有谋反叛逆之心的。还求太后娘娘您为我们秦家作主，使秦家不至受此不白之冤祸及满门。”
“现在，能决定秦家命运的关键是在你身上。”宣太后起身把秦潇雨扶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知道皇上他现在在干什么吗？他此刻正在议政殿里被杨真带着群臣围着、逼着，要他下旨杀你父亲灭你们秦家。自从你父亲出事以后，皇上天天都是在煎熬和痛苦之中度过的，而让他宁愿如此也下不了狠心的原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杨真鼓动了靖国公、唐国公、纪国公、沈国公、晋王、成王……但凡是我北周位高权重手握重兵的人大都被他收买笼络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秦潇雨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她知道这就意味着，北周的皇权随时都会有被更替交换被人取而代之的可能。一旦失去了手中的权利，宇文墨轩和整个宇文家族都会有性命之忧。
“而且杨真这么做的理由还有一个，那就是要为杨凤惜扫除挡在她前面的障碍，为她将来能登上皇后的宝座铺平道路。”宣太后看着秦潇雨此时的样子，心中更生出了几分怜惜来。
秦潇雨此时已经很明确的知道了宣太后来这儿的目的了，因为她的缘故宇文墨轩是绝对不会杀她父亲屠秦家的，而杨家的父女俩也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轻易放过她的。
所以现在宇文墨轩和宇文睿的命、秦家一族人的命，甚至连北周的整个国家的命运都取决于她会怎么做了。
秦潇雨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她明白自己没有退路也没得选了。不管是为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还是秦家和北周她这次都必须要死，因为只有她死了宇文墨轩才会没有顾忌，也会暂时平息因这次争端而引发的政治危机。
秦潇雨苦笑了一下心里倒坦然了，若生不能与宇文墨轩相守白头，那就死了也要化作利器护他周全。
“太后娘娘，为了皇上的安危我情愿舍了自己的性命。不过临死之前我有两件事，求您能成全。”秦潇雨紧咬双唇不让眼中的泪流出来，纵然她此时心如刀绞却也无怨。
“孩子你说吧，不管是什么事我都答应你。”宣太后此时对眼前的这个儿媳妇满是钦佩和怜惜，今日之事若换做是她，她也未必能如此决断和坦然。
“我走后，求太后娘娘您能替我照顾好睿儿，我不求他将来能有多大的尊荣和显赫，我只求他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就好。我父亲所犯之罪虽重但却还不至祸及全家，还望太后娘娘您能开恩，不累及无辜，能放我秦氏一族一条生路。”秦潇雨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血顺着牙缝渗了出来，可她还在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宣太后起身走到秦潇雨身边跪下对她说道:“你放心吧，睿儿是你的心肝宝贝儿，他也是我和皇上的心肝宝贝儿，更是我们北周的未来之主。我一定会对她悉心教导呵护之至，不会让他受半点儿委屈的。”
此时的宣太后也已是眼中含泪有些涕不成声了，她别过头去不忍再看秦潇雨的样子。她声音哽咽的说道:“这次我虽保不住你父亲的命，但我向你保证秦家的人一个都不会有事的。”
“本宫今日以我济武宣氏家族的名义向你起誓，杨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不管是杨真还是杨凤惜包括杨家任何一个人，我都要让他们为他们今天的行为付出他们应得的代价。”
“除了睿儿以外，北周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成为我北周之主，我宣钰答应你的事一定言出必践。我们宇文家欠你的今生还不完，那就来生接着还！”
“太后娘娘您请回吧，再给我一天的时间，过了今晚之后我自当了却性命，不会让皇上为难的。”秦潇雨擦去脸上的泪直起身子语气平和的说道。她不怕死，她只是舍不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宣太后不再言语，她转过身来躬身对秦潇雨拜了又拜这才起身离去。她以前当真没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媳妇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温柔识大体以外与世间的女子并无异。
可今日秦潇雨的这番胆量和气魄，倒真叫她由衷的钦佩。这样的女子的确值是得她的儿子如此这般倾心相护的。
宣太后走后，秦潇雨这才痛痛的大哭了一场，哭过之后秦潇雨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她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洗了脸坐到铜镜前面仔仔细细的精心打扮了一番，遮住刚才哭过的痕迹。
秦潇雨深呼了一口气凄然一笑，便开了门离了暖阁往寝宫走去，她要趁着这最后的时间，好好的陪着她的儿子和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