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长夜漫漫
夜已深沉,可前院的宴乐嬉笑之声,却依旧喧嚷热闹非凡。
秦蓉独自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包裹,心里面一直狂跳不停,像是要把心脏都跳出来才算罢休似得。
她抬起头来,时不时的向外面张望着,焦急的盼望着出去打探消息的采荷能快点回来,这个等待的过程,对她来说既漫长又恐惧简直就是折磨。
一阵轻微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让秦蓉的心跳不由得的加快了,她下意识抓紧了怀里的包裹。
直到门被推开看见进来的是采荷,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瘫软,无力的问道:“你怎么才回来呀?我还以为你被人发现了呢。”
“先别说这些了,我们现在赶快收拾一下,趁着这会儿府里的奴婢家丁们都在前院凑热闹的机会,咱们赶紧走。要不一会儿等前院的戏散了,就不好出去了。”
采荷着急忙慌的拿过一旁的一个大包袱,打开又将里面的东西检查了个遍以确保不会拉下什么重要的东西。
检查完了包袱重新包好后,采荷抬头却见秦蓉身上竟还穿着那件新做的礼服,她慌忙从一旁的衣架上扯下来一件她的旧衣服,说道:“快把身上的礼服脱了,把这件衣服换上。”
秦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礼服说道:“不用换了吧?就这么穿着走吧。”
“就这么穿着走?”秦蓉这话气的采荷直翻白眼,她无奈的说道:“我的姑奶奶呀,我们这是去逃难不是去走亲戚,你见过有谁逃难还穿这么贵重的衣服的?你也不怕遇上打劫的啊?再说了穿着这身衣服在府里乱晃,想要不被人发现都难。快脱了!”
“噢,知道了。”听了采荷的话,秦蓉倒是没再反驳,而是乖乖的听话,把礼服脱了下来换上了那套旧衣服。
秦蓉把脱下来的那套礼服塞进包裹里,看着采荷可怜兮兮的问道:“不能穿那我能带走吗?”
“行,带吧,带吧,你想带就带着吧。别磨蹭了,快走吧。”采荷拉着秦蓉就往外走。
秦蓉却突然停下脚步拉住采荷说道:“走之前我们先去一趟芙蓉苑吧,不能当面跟母亲辞行,那至少也该去那里悄悄地给母亲磕个头再走啊。”
这话让采荷彻底无语了,她盯着秦蓉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这是真怕别人发现不了我们,不知道我们要离家出走吗?我们现在躲都躲不及了,你还要自动送上门去?被人发现了是什么后果你不知道吗?走吧,先离开再说,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等以后回来了,我陪着你去给夫人谢罪。”
纵然心里百般不愿,可采荷的话也叫秦蓉无法反驳,她回头环视了一下这个她从小住到大的房间,不舍离别却也无奈,她狠下心转过身来,逼着自己不再乱想,硬着心肠说道:“走吧。”
采荷和秦蓉两个人,就像贼一样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不敢弄出一点儿声响来,两个人提心吊胆的绕着小路,一溜儿小跑的到了秦府的后门。
采荷蹑手蹑脚的要开门的时候,她心里犹豫了一下,她知道只要一旦走出了这道门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但她只是犹豫了一刹那,便开了门拉着秦蓉,头也不回的一路狂奔而去。
深夜的街市上没有了白日里的人声熙攘,也没有灯火通明嬉笑宴乐之声,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寂静和恐慌。
“我们现在这是要去哪儿啊?要出城了吗?”秦蓉紧紧的拉着采荷的手,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看着眼前陌生的街市,心里想着在城中的夜尚且如此让人心惊,城外的夜不知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现在哪能出城啊,早就宵禁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躲,等天一亮城门一开咱们就出城。”采荷握紧秦蓉的手思忖了片刻说道:“咱们去如意坊吧,哪儿有一条商贩们为做生意搭建的回廊,而且哪儿离城门口也近。”
漫漫长夜两个人无助的人依偎在一起,心里面半是害怕半是期待的等天明。
在这漫漫长夜里无心而眠满腹心事的大有人在,清风伴人眠在整个北周的后宫都在沉睡的时候,锦阳宫的大殿里却是灯火依旧。
锦阳宫的主人,那个在人前不可一世娇纵跋扈的杨家大小姐辰妃杨凤惜,此时穿着一袭白衣,披头散发的一个人临窗独坐,表情落寞忧伤全然没有了在人前的风光,那模样倒叫人不忍直视心生怜惜。
“娘娘,都这么晚了,您还是早些安歇了吧,每夜这么熬着对身子不好。”在杨凤惜身边伺候的婢女代双,将自己手里拿着的外衣给杨凤惜披在身上。
“这身子好与不好还有那么要紧吗?谁又会关心我的死活与好坏呢?”杨凤惜说完这话突然就发了怒,一把扯下身上的外衣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在一旁站着的代双却并未有丝毫的惊慌,眼前的这情景她早就司空见惯习惯了。她捡起了地上的衣服,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代双,你去把铜镜给本宫拿过来。”杨凤惜发完了心中的怒气,将自己的脸深埋在两膝之间,低声吩咐道。
“是,娘娘。”代双匆匆而去,不一会儿就将铜镜拿了过来。她低着头说道:“娘娘,铜镜拿来了。”
杨凤惜抬起头接过铜镜拿在手里,对着铜镜细细的轻抚着自己的脸,问道:“代双,你说我美吗?”
“美,娘娘您的容貌精致可人,面若桃花灼灼其华,双目似水自含情,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这世间难有人能与您想比。”
代双这话说的倒是不假,论容貌杨凤惜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不说她精致的五官,婀娜如柳的身姿和犹如羊脂玉般吹弹可破的肌肤,单就她那双风情万种的丹凤眼就不知道迷倒了多少人。
“本宫美吗?真的美吗?”杨凤惜苦笑了一声,扔了手中的铜镜站起来说道:“我若真美,又怎会留不住皇上的心呢?他又怎会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呢?你说我要这副容颜有何用?”
“娘娘,皇上总有一天会明白您的心意的,娘娘您又何必这样自怜自哀呢?当下最要紧的是保重身体等待时机。”代双上前扶住杨凤惜,轻声安慰她道。
“等待时机?哼!本宫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七年了,本宫还要等多少个七年才是个头呀?”杨凤惜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袭来,让她的脚步都有些凌乱了。她这一生最好的年华,就这样要在这漫无边际的等待中消耗净尽了。
“她秦潇雨到底有什么好的?竟能迷的皇上失了心智眼睛里除了她,就再也看不见别人了。”杨凤惜对秦潇雨早就已经是狠的入骨,可她心里有再多的不甘也无可奈何,她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让那个人多看她一眼。
“代双,你告诉本宫实话,本宫和秦潇雨相比谁更美?”明知道这样的对比毫无意义,可杨凤惜还是心有不甘。
“自然是娘娘您更美些。”代双低垂着头,轻声说道。
杨凤惜和秦潇雨拥有同样倾城倾国美貌,但她们两个人的美却是各有千秋不尽相同。
杨凤惜的那种美,是让人一看就会被惊艳到的美,看过之后只会让人觉得她是个大美人而已。
而秦潇雨的美除了能让人惊艳以外,更有一种难于言表的出尘脱俗的灵动和气质。让凡见过她的人都会将她的美深,印,心,间难以忘怀。
“哼!是吗?”杨凤惜的眼睛里有一道冷光划过,语气冷漠的反问道。
杨凤惜的心里有多不甘,她的恨就有多深,论家世她比秦潇雨出身更显赫,论地位她比秦潇雨尊贵,论美貌她也并不输秦潇雨半分。
可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秦潇雨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爱,到了她这里却成了奢侈,成了她穷极一生想得到却无法得到的。
杨凤惜抬头望着外面无尽的黑夜,用冰冷到能让人心生寒意的语气说道:“总有一天不管是秦潇雨和整个秦家,本宫都要让他们付出他们应得的代价。”
连日来的惊吓和一路的奔波劳累,让秦蓉和采荷竟依偎在一起睡着了,全然忘了她们现在是在哪里,是什么样的处境了。
一阵噪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和让人不安。
睡的并不安稳的采荷,猛的打了个冷战被惊醒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她惊恐至极,以为是府里的人发现她和秦蓉不见了出来抓她们回去的。
但等她静下心来仔细一听却觉得不像,这脚步声听起来虽然杂乱却沉稳有力步调一致,只听得见脚步声却并未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心里一惊猜测十有八九应该是城防营的人在夜间的巡防来了,她慌忙从包裹里扯出一件衣服,盖在秦蓉和自己身上。
好在城防营的人并没有在她们藏身的地方停留,直到那阵脚步声渐行渐远听不到了,采荷才敢把衣服掀开。
采荷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睡得正沉的秦蓉,心里犹豫了起来她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就这样草率的答应带秦蓉出来,到底是对还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