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纠结
玄渡、玄难、玄痛、玄悲，在玄澄带领下，口宣佛号，神情复杂中，带着一丝紧张的看着那些军容整肃，一言不发的士兵们退出了少室山。
漆黑的怪异衣服下，是令行如山，遍布漫山遍野，一眼看不到头的士兵们。
从始至终，除了移动时发出的声音外，却是没有任何一人发出任何一点点的杂音。
移动时，这群人似是一条寂静无声的浩渺黑色死河，让人观之，不免心惊。
直到确认这群人全部离开后，少林寺的一众人，才由衷的松了口气。
这种生命被系于别人转念间的事情，绝大部分的和尚，都是第一次体会到，也明白了，为什么会有兵祸这一说了。
甚至这兵祸在很多老百姓嘴里，还要排在天灾的前面。
一行人召集弟子，先把少林寺外收拾了一番。
那些残破的树林子和坑坑洼洼的地面，招弟子们填埋地面的同时，也再次让这些弟子们确认一些犄角旮旯里不会有残存的活尸。
寺内也打扫了一遍，安抚了人心之后，十几人转了圈菩提院，看了眼那两面佛镜后，才来到了大雄宝殿里。
说来，过去曾经有一些人专门来到少林寺这里，直奔铜镜。
也不清楚这些人是怎么知道易筋经是在那里的，不过他们之后也早把易筋经给转移了。
转到了一个隐秘至极的地方。
但再隐秘，他们这些人里还是有人知道的，也是因此，那人开口要时，他们也都还是老老实实的重新拿出来了
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的。
就像是银行保险库一样，修建的再厚实，就算是能防备核弹了，两把小枪往关键人物身上一顶，那还是要老老实实打开的。
而既然易筋经都给出去了，大还丹之类的疗伤增内功的秘药，尽管肉疼，那也是只能给了。
此时一群人面面相觑，神情复杂中，也都带着庆幸之色。
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些师兄弟们虽然五劳七伤了，但起码都还完好无损。
只是在庆幸过后，一群人就开始沉默了。
少林寺的方丈成为了魔头，还是犯下屠城之事，根由更有叶二娘，再向上探索，还有雁门关之事
而雁门关之事，灵门方丈必然是知道的，玄慈犯下如此大错后，还能成为少林方丈这里面的事情，细想下，真是
这种新闻，纵使是现在血鬼之乱正肆虐天下，可一旦爆出去，恐怕都压不下。
更别说，这两人现在的新闻，还自带蹭“血鬼”热点和自发的天下第一人，少林方丈犯戒以及男女那档子事的热点了。
如果泄露出去，天下必然舆论哗然，流言四起，少林的千年声望，恐怕一朝丧尽都嫌不够了。
后代之人都要被戳脊梁骨了。
这黑点实在是太大了，背不起啊！
尤其是在现在的局势下。
“师兄，这人竟然只要我们承认救命之恩，同意什么‘异身’相助，和要那些武学原本，这些倒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玄悲扫了眼一众沉默的师兄弟们，率先开口打破了殿内的沉默气氛。
“没错，这人来历虽然暂时不清楚，但却是个好打交道的，只是要一些武学秘籍，甚至不用多说，这位施主就愿意帮我们少林寺保密。”
玄渡颔首道。
其余人一时有都纷纷发言，全部都是在感谢哪位施主，以及如何整理寺庙之类的事情上。
还有人已经在开始商议，把熟铜棍之类的外面镀一层银之类的了。
“诸位师弟，难道玄慈之事不通报天下了吗？”
这时，玄澄望着殿内的众多师兄弟们，皱眉失望道。
玄澄话落后，刚还热闹的大雄宝殿内，顿时陷入了寂静之中。
所有人都是眼神闪烁，其中既有挣扎难安，也有恐惧愧疚之色。
但不论内心里情绪有多复杂，这些人却都是一动不动，如同泥胎木偶一般。
殿内只有令人窒息般的难堪沉寂。
气氛压抑。
其中玄渡双手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
“此事不是少林之事，玄慈屠灭城池多座，无数冤魂都要有一个明明白白，我少林都要给天下一个交代。”
玄澄见到沉默的诸位师兄弟们，沉声道。
“我会写信，通传丐帮、点苍、青城、五台寺、巨鲸帮等十二派八帮，让少林寺之事成为正派警戒”
“阿弥陀佛，师兄，少林寺玄慈之事，绝不能通报天下。”
玄悲面容惊动的站出来，连连双掌合十道。
“师弟，错了就要认，我少林历来执掌武林正道之牛耳，绝不能有错不认！”
玄澄皱眉看向了玄悲道。
他心里还真没有想过玄悲会阻拦他。
玄悲性格一贯是嫉恶如仇中又慈悲为怀，不然当初慕容家的事情，在他探查明白后，早该澄清宣扬出去了。
只是其怜悯孤儿寡母，心细如发的发现了慕容家的不臣，但最后念在慕容博已死，孤儿寡母掀不起什么风浪，最终却是做了不知来处理。
依照玄悲的性格，不论是从嫉恶如仇，还是慈悲为怀，都没有阻拦的理由才是。
“师兄，你要知道，如果认了，玄慈的事情，我们少林现在是背不起的啊！”
玄悲一脸苦涩道。
“此事是非，在座之人都清楚明白，错在少林，在玄慈，在叶二娘，我们日后多行善事补偿就是，可如果公之于众，宣示天下，我恐怕，少林就再不复存在了！”
叶二娘的八千多婴儿带来的八千多户的家庭，玄慈的丑事，十几座城池这些人命，少林寺是真的背不动。
真要敢宣扬出去，天下人谁会管你少林寺的其余人是不是冤的，做过什么好事，只会在群体情绪下，把少林直接涂成藏污纳垢，贼窝败类的聚集地。
尤其这其中还有上一代的事情。
毕竟你灵门任命的玄慈为方丈，玄慈做的那些事情，你灵门会不知道？
哦，就是因为玄慈是你徒弟，认个错，接着就继续成为少林方丈。
这任人唯亲到这种地步了，没有任何惩罚，这少林还有点正义吗？
枉为正派。
何况雁门关之事还涉及到了天下第一帮的帮主乔峰，如果事情爆出去，这后果
玄悲想想都是头大如斗，不寒而栗。
“我少林之所以能历经千年不倒，兵灾七次，天灾十五次，少林迁移五次，都能重新复聚建立，靠的就是我少林历代前辈呕心沥血，熬更守夜，一代传承一代，守身持正，才得来的今日少林。”
“六十九代人的日以继夜，荜路蓝缕，才让少林光耀天下，让我少林千年中威名不坠，灾年时，赈灾放粮不计其数，少林十三棍僧护秦王天下轰传”
“师兄，我们怎么能因为玄慈一人，就把我少林的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啊！”
玄悲的话，也是其余人心中所想。
在座的人，年龄最小的都五十岁往上了。
没有一人是天天呆在少林寺里吃白饭的，都有行走天下的经历——哦，玄澄师兄倒是没有出过山门。
自小养在少林寺的玄澄，从修成了易筋经后，就痴迷于武学。
之后武学全废，颓废一阵后，慢慢参悟起了佛学经典。
却是没有下山游历过。
玄澄皱眉道：“师弟，正是因为如此，我等才更加不能玷污前辈先人们的光芒，要把玄慈之事通传天下，才更显我少林的正大光明。”
“以兆我少林事无不可对人言，也是让玄慈一事引以为戒，不然若是隐瞒下去，玄慈之事，师弟以为能瞒多久？”
玄澄也不是傻子，他心里虽有坚持，佛心湛湛，但归根结底，还是有少林的。
不然如果他真勘破了少林的恩养，前辈高人们的心血，早早就一把火把少林寺烧了，然后麻溜带着一众师兄弟们闪人了。
也是看不破，也不敢勘破这点儿，他才会留下准备殉寺。
左右不过百十斤的骨肉，和少林同葬的事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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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惟危，人心难测啊！师兄啊，这天下大部分都是善人，但耐不住这些善人们大部分都是沉默的啊！”
玄悲尽管不知道后世一黑顶十粉的说法，但他这么多年下来，对天下民情舆论可看的是太明白了。
已有之事,后必之有,已行之事,后必之行日光之下再无新事。
几十年下来，甚至少林寺的内藏武林历史史记下来，这种名门正派因为一个黑点，结果全部崩盘的事情，可是为数不少。
一张白纸上，有一颗黑点，那这颗黑点，就会占据所有人的眼睛，让人忽略白纸上的其余部分。
也是由此，玄悲现在可太明白此事爆出去的后果了。
尤其是在血鬼席卷天下后。
天下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颠沛流离。
亲人离别，一家一户全部死绝的事情，绝不少见。
此时可说是民怨沸腾、鼎沸，但却一时找不到宣泄对象。
此时，此事爆出去，少林寺变成过街老鼠，那都是侥天之幸了。
最怕的就是上面朝廷上的人，顺水推舟，把锅全甩在少林身上，让百姓的怨气全往少林身上宣泄，那少林就真的完了——这一点是大概率的。
玄悲甚至觉得百分百朝廷会这么干。
毕竟打不过血鬼，还不能打你少林出气吗？
封寺避世都没有用。
其余人也都是有这些担忧，也是因此，才纷纷沉默不言的。
玄澄微微皱眉，但神态中，却显然是没有丝毫的动摇之意。
显然他相信，就算是此事爆出去，只要日后少林寺日日行善，早晚有一天，也会让世人再次看到他们之诚心的。
少林千年来的声望，六十九代人的奋进，无数人的行善积累，绝不会毁于一人一事上！
玄悲看着这个天真的师兄，心里苦涩，但只能再次劝道：
“师兄，天下舆论一起，我少林寺，在这风雨飘摇之时，恐怕会彻底一蹶不振了。”
“如何会一蹶不振？师弟莫要忘了，少林还有我们等人努力，早晚会拨乱反正，天青地明的。”
玄澄摇头不信道。
“师兄啊，这没有了名声，我少林下一代，下下一代中，慧、虚等字辈中，无一可挑大梁之人，等到我等全部故去，那少林该何去何从”
玄悲苦口婆心。
他根本不觉得，这种恐怖的“大事”做下了，少林能在他们这一代就拨乱反正，名声能恢复了。
而在他们这一代不行，下面两代那就更不行了。
两代不行，名声恢复不了，那少林之名，就真的亡了！
依照他的本心，玄慈事情做的太绝了，玄悲也不愿意隐瞒，可现在是不隐瞒不行。
要是这时候后代里有惊才绝艳之人，能承负起这份声势反噬，那尽管艰难，他们也不会这么纠结难受，直接坦然接受，然后努力就是。
但现在的少林，可真没有这种人物存在。
别说他们这一代了，就算是上几代，也没有这种人物角色。
这种角色，恐怕只有后世的永兴才有资格承担，并且能化害为利了。
但绝大部分人，都只能依托在少林寺下寻求庇护，守成就已经千难万难了，更加别说发扬光大，或者把一片泥泞的少林寺重新带起了。
大雄宝殿内，除了玄澄外，其余人都是纷纷点头。
“阿弥陀佛，众位师弟，少林若是连这种事情都隐瞒不报，那我少林，之后，还是少林吗？”
尽管不清楚玄悲等人心中对人心局势的顾忌，但玄澄知道有错就要改，且认这一条的道理。
此时他满心不解的一句话，就让心思繁多的玄悲等人一怔后，纷纷沉默了下来。
这里面没有什么坏人，私心最多的，也就是不想要因为玄慈一人，把少林寺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玄澄的话也对，如果少林寺是建立在隐瞒这种天大丑闻的事情上的，恐怕不是历代先辈高僧们所愿意看到的。
‘难道我少林寺，要毁在今日，毁在那玄慈一人身上吗？’
玄悲面容阵红阵白，嘴里忽然喷出了一口鲜血，身体摇晃着，一边把边上几位师兄师弟关切搀扶来的手臂打开，一边凄厉如杜鹃啼血的连连念叨：“玄慈！玄慈！”
空中血雾飘落下来，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上染出了点点细微的红梅。
如果不是玄悲现在内力还没有恢复，恐怕已经内力乱窜，经脉逆流，走火入魔的暴毙当场了。
也足见此时的玄悲心神激荡之深。
玄澄看到玄悲这个样子，也是不免动容。
其余人都是纷纷黯然。
面容木讷的玄渡这时缓缓道：“玄澄师兄，玄悲师兄，玄慈之事，我少林自然不用隐瞒，但可以选择时间。”
“让我少林之血溅撒天下，为天下百姓抛出，以此赎玄慈之恶毒之事之万一同时，对那位丐帮帮主坦诚吧。”
“若是要说，玄慈之事，乔帮主是最有资格第一个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