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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错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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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雪衣睁眼时,觉得周遭模糊一片,眨了眨眼,发现是挂在睫毛上的水滴所致。借着幽暗烛光,杜雪衣将环境审视了一圈,心中已有数——

    外头此时已有鸟鸣声,应已过了寅时。狭小的房间空空荡荡,却有个空水桶倒在角落里。而自己则坐在一大摊水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全身都湿透了,水珠顺着头发滴滴答答往下掉。

    她笨拙地检查了一遍全身,幸好,除了被捆得结实之外,四肢健全,受的也都是皮外伤。

    “哟,终于舍得醒啦?正好送你上路。”听闻此间有动静,梅三姑推门进来,卫晓锋跟在其后,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抱着剑一脸厌恶站在门口。

    “你不敢杀我,不然我早死了。”杜雪衣轻笑道,却发现说话磕磕碰碰的,似乎还咬到了舌头,鼻尖还弥漫着一股血腥味,看来这俩刚才没少往自己脸上呼巴掌。

    看来失去痛觉竟也不是全无用处,杜雪衣自嘲。

    “别太抬举你自个儿了。”梅三姑缓缓走到杜雪衣面前。

    “那你杀我呀。”杜雪衣坐直了身子,语气嚣张得很。

    梅三姑弯下腰,一手揪着杜雪衣的衣襟把她提起,一手拍拍她满是指印的俏脸,眼神怨毒语气凶狠:“本来想抓你男人,没想到你自投罗网。若你真死了,林溟一个堂亲、吴中友一个远亲,恐怕也奈何不了吧。”

    杜雪衣毫无反手之力,只得由她摆布,但说话却没有输了气势:“是啊,如今钱老想凭借映月双刀得到武林盟主之位,你们作为他的手下却偷他的刀,这次肯定没少吃苦头吧。而今要是他们找不到我,林家虽已没落,但是吴义安吴老若不点头承认钱老的地位,你们不就又坏了他的事。倒时钱老新账老帐一起”

    随着一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杜雪衣一头栽倒在地。梅三姑怒火中烧,还未等杜雪衣说完反手便是一掌。

    杜雪衣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耳边嗡嗡响个不停,血腥味充斥着鼻腔。

    她何曾受过此等屈辱,不过是想激怒一下二人当成回击罢了,但她还是知进退的,发完一通脾气也该收敛了——“君子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一系列君子处事之道,不停地在杜雪衣脑中盘桓,强行压制住她的怒火。

    “梅三姑,原来你也会生气啊。”沉默许久的卫晓锋一声冷笑,“扇她一巴掌都算轻的,要我直接割了她舌头。”

    见杜雪衣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梅三姑不由得又是一阵火气,她一步上前扯着杜雪衣的头发将她拽着跪坐起来,继而阴恻恻在她耳边说道:“没想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倒是个硬骨头,都不喊一声的。听说你们林家回春妙手林离有个师妹投奔南诏了?”

    “笑”好不容易终于能正常视物的杜雪衣,耳鸣声刚熄,便听到这匪夷所思的消息,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结果一开口就咬住了嘴唇。她怒不可遏,呸地一声朝梅三姑吐了口血,“笑话,林家人怎么可能通敌?”

    “还撒谎,你不是林家人吧。”梅三姑把她头发扯得更往后仰了些,几乎就贴在她脸颊边说着,“若你是他堂妹,你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你的身份根本就是假的,那你就没有任何活着的价值了。”

    杜雪衣虽然狼狈,嘴角却仍挂着笑,反驳道:“谁说我是宁州林家人了?”

    “远堂也是堂啊。”杜雪衣之前便已同林溟确认过,林玉山的爷爷同林溟的爷爷是亲兄弟,因此二人说是堂亲也没有错。

    “你是林家寨的人?”卫晓锋有些诧异。

    杜雪衣索性也不再隐瞒,调整了下姿势,朗声道:“卫前辈,人又不是我杀的。再说您不肯把所有功法传给卫小姐,让她学艺不精就算了,你还让她去冒险。现今人没了,还怪到别人头上,是不是不太地道?”

    “放屁!”卫晓锋目眦欲裂,转瞬间剑锋已至杜雪衣身前。

    杜雪衣慢悠悠说道:“东山剑派剑法重在快和繁,变幻莫测让人瞧不见来势去路。但练到你这一重境界,明显能感到手腕跟不上剑的速度,反而不如之前用得轻松自如,还容易伤了自己,所以你才不肯将这一重的功法教给卫小姐。”

    “你!”卫晓锋大惊,习武者尤其是到了极高境界的人,被人看出破绽便犹如被对方知道命门,他手中闪着寒光的长剑竟是有些颤抖。

    “我有办法。”杜雪衣侧头一笑,对上卫晓锋瞬间被点亮的双眸,“无论是繁或简,到最后都是殊途同归,尽头都是归一。这一重剑法你其实已了然于心,只不过你一直不肯放弃原来的习惯罢了,你不妨试试将那些华而不实的招式简化。”

    杜雪衣斜乜了眼有些意外的梅三姑,她的手已不知不觉地放开,正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梅三姑,这梅花香虽能助你习武,但你运气时,总觉得气息滞在百会穴无法疏解,刀法也因此无法精进。你一直怀疑是兵器的问题,于是差人打造了各种尺寸的刀,却无济于事,觊觎映月双刀,也是因为这样,却不知至始至终,都是你自己的问题。”

    “你究竟是谁?”梅三姑踉跄起身,眼神说不出的慌乱。

    片刻之后,本剑拔弩张的屋中气氛变得分外安静祥和,卫晓锋站得笔直,正凝神参悟剑道。另一边,梅三姑盘膝端坐于地,正根据杜雪衣的指引,聚全身之力冲破关隘打通穴道。而角落里的杜雪衣,则一脸无聊地蹭着手上绳索。

    骤然一声巨响,门板应声而落。

    专注练功的人五感均较为迟钝,杜雪衣却是早就听见了脚步声,心中还叹道总算来了。当时情况紧急,自己只来得及抖了抖衣袖,也没瞧出究竟掉了什么,但总归是留了个信。

    一阵风猛地刮进房内,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杜雪衣抬眼,却没见着心心念念的少年。

    只见门后出现一瘦一壮两个身影,前者顶着个光头,被烛光照得闪闪发亮,而后面那人约莫五十岁左右,衣着破烂,脸上脏污不堪,头上梳着一道士髻。

    “怀无?”杜雪衣难以置信道。

    她设想过许多人,却完全没料到最后来的,竟是在千里之外的剑南道仅有几面之缘的小和尚。而那道士,居然是之前在清律寺外瞧见的,被轰出来的那酒鬼。

    怀无见了杜雪衣也是瞠目结舌,反应了好一会才结巴道:“玉山姐?”

    “这小妞长得不错啊,小子有眼光。”道人笑着拦在怀无身前。

    其时梅、卫二人俱已察觉,作出进攻之势,但梅三姑到底是在运气时被打断,已受了内伤,嘴角还挂着血。

    道士挥掌向卫晓锋而去,怀无则对上梅三姑,四人两团身影登时杀得难解难分。

    怀无武功本就不俗,那套掌法杜雪衣就曾做出过高度评价,而今那道士却更胜一筹。只见他下盘用的是佛门绝技,步法稳健却暗含汹涌波涛;而他的掌法却同道门的阴阳掌颇为相似,在他手中其威力被发挥得淋漓尽致,较怀无用时更显完整和成体系。

    虽然杜雪衣二者皆见识过,但那些单独使用的却远远没有这道士运用得自如——两套看似天上地下毫无关联的功法,竟配合得好生巧妙,相得益彰。若非双手动弹不得,杜雪衣兴许就站起来拍手叫好了。

    这水平,才有资格同过去的自己过上几招。

    怀无本就心不在焉,虽战力与梅三姑不相上下,作战经验却是远远不足,常常顾此失彼,到后来竟有些吃紧。一旁观战的杜雪衣正欲开口指导,却见道士挥掌攻得卫晓锋连连后退的同时,抽空闪身帮怀无挡了几招。

    如此往返了几个回合之后,道士喊道:“小子,刀法领会得差不多了,你来试试这边的剑法。”

    话音刚落,二人瞬间调换位置,怀无双掌对上长剑,道士则迎上长刀。

    杜雪衣越发觉得这道士有意思,这朋友她交定了。

    另一边,卫晓锋剑法已大有精进,虽运用不够自如,但是对上怀无已足够。杜雪衣面露担忧之色,却听得那道士又喊道:“小子!剑法咱也练得差不多了,去救小妞。”

    怀无应声而退,道士旋即拦住卫晓锋去路,以一敌二,仍得心应手毫不费劲。

    杜雪衣正解着绳子,忽闻啪一声脆响,抬眼见到梅三姑捂着左脸,咬牙切齿喊着:“老道,你找死!”

    “让你打我们这么漂亮的小妞!”道士一面悠然地拆解二人招式,一面玩笑道。

    梅三姑大喝一声,汇聚毕生内力挥着长刀,凶悍往道士后颈砍去。只见那道士双耳一动,背对着梅三姑,看似随手一掌却包含排山倒海之势,登时将刀势化解,口中还对着身前的卫晓锋念念有词:“小子你也跑不掉!”

    随后两记耳光干脆利落打在卫晓锋脸上。

    怀无:“”

    如如道人这头打得上瘾,杜雪衣在另一头也看得兴起,她半倚着门框,一面在心中推演如如道人这套功法的应对之策,一面感叹他功法的精妙,只有怀无对眼前毫无逃走打算的二人无奈至极,脸上尽是焦急神色。

    “师傅,走啦!”怀无终于忍无可忍,催促道。

    “好好好!”道士仍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敛了攻势,看似轻如羽毛的一掌便将卫晓锋打翻在地,听声音,肋骨约莫断了两根,梅三姑也中了一掌,长刀撑着地,已然无法站立。

    就这样,一僧一道按着杜雪衣的指引,带着她越过光秃秃的梅花林飞往山下而去。一开始杜雪衣就已判断出此处是烟州城外不远的傲寒山庄,之前她来过几次,对此地还算熟,加之二人轻功都不赖,不一会儿便到了半山腰,三人也轻盈地落了地。

    “怀无啊,你那个成日拿在手上的玉佩,就是这姑娘送的吧?”道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上下打量杜雪衣。

    杜雪衣:“???”

    “不是”怀无涨红了脸。

    “在下如如。”道士朝杜雪衣抱了一拳,动作十分随性,“你也可以叫我如如道人,也可以叫我如如和尚。”

    “林家寨林玉山。”杜雪衣抱拳,正欲开口问“道人”和“和尚”一个道家一个佛家,怎可同时兼修,却被这打扮得吊儿郎当的如如道人抢走了话头。

    “好好好!”如如道人赞道,也不知他在夸些什么。他走得大摇大摆,似是醉意未消一般,脸上的笑压根没停下来过,“你可不知道,在逸州我让这臭小子给我买酒,他竟然给我买了两天,最后还空手而归,之后就发现他天天揣着块玉佩。”

    她这才想起翻看衣袖中的物件,发现当时胡乱丢的居然是夏田送的玉佩。

    这玉佩夏田和夏橙各有一块,当时青提正是带着它,引着众人去石窟的。后来夏田把玉佩送给她,说是给自己和余玄度的新婚贺礼,而后发生了一堆事情,她也早把这事忘的一干二净。

    难道夏橙把她的玉佩送给了这小子?杜雪衣心中暗笑。

    却见如如道人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副痛心的表情:“我们怀无啊,从小就没什么朋友”

    “师傅!别胡闹了。”怀无红着脸喊道。

    看来这道人挺平易近人的,徒弟跟他说话都没大没小的。杜雪衣对这如如道人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杜雪衣豪迈地拍拍怀无的肩膀,吓得他一个激灵:“阿橙也来江南了,要不要带你去见她?”

    却在这时,杜雪衣余光中瞥见山下一队隐在树林中的人马,正是怀夏坊的装扮。

    “我的朋友们好像来救我了,你们能带我过去吗?得去报个平安。”杜雪衣说得乖巧。

    “好好好,咱这就去。”如如道人对着怀无挤眉弄眼道,“小子,快带玉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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