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生死方寸
巴尔德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是格尔达没有想到的，罗斯科嘴角抽搐了下转剑柄让利刃在巴尔德脖子上抵得更紧了，本就被划开口子的伤处被割的更深，鲜血顺着早已经糊满不同人血迹的剑刃淌下来。
“在我作出决定之前，我还有个疑问，也许你们可以为我解答一下。”罗斯科的口气甚至表情都相当礼貌又耐心，看着别提多别扭，“你——你跟艾沃尔就不怕这家伙见了我立刻出卖你们？这样的话我说不定真的会放他一马。”
“他不能，”格尔达冷笑道，“因为他这么做的瞬间就会被击毙。”
“艾沃尔——派人监视我。”巴尔德挤着嗓子声音沙哑道，“如果我……我没按照她的指示，她的人会第一时间射杀我。而且……”
“而且一走出长屋事情就由不得谁控制了，”格尔达嘴角扬起个残忍的笑弧说，“你不是清楚的很吗？自从巴尔德把信物交给艾沃尔由她来去自由他就下不了这贼船了，她就是抱着被人背叛的觉悟采取最迅速的行动肃清你的营地！”
“……哈哈，好，好的很，”罗斯科扭曲地笑起来，“斯蒂比约恩捡了只半死不活的鸦崽子，如今把她养成了金雕啊！你！你们！要是不想伯爵变成具喷血的尸体就立刻给我备船！”
咦？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不抓到巴尔德就立刻尝试从港口逃离呢？对了，格尔达才想起来，罗斯科以为在塔楼上指挥烧船的是艾沃尔，或者说他以为一定会在这里碰见艾沃尔，也许本来的计划是利用伯爵加上他以为还安然无恙的三十，或者四十个阿格德尔战士逼迫艾沃尔投降之类的妄想着扳回一局。没料着她居然如此大胆把巴尔德和格尔达派往不同地方单独行动，自己则带人直扑营区，真就比谁的刀更快更狠。
也是，今晚的情况凶险万分，讲的就是抢占先机掌握主动权，进而掌控全局，这时候畏首畏尾才会反受其制。格尔达本来只觉得艾沃尔的计划大胆又周密而已，反倒被敌人一席话点醒，罗斯科佩服的是那种当断则断的魄力和自信啊。
“船楼下就有，可以直接垂到海面上。”刚刚那个呼声提醒格尔达的不是别人正是巴尔德的亲叔父布洛迪尔，他急得说话差点咬舌头，“你放开巴尔德，我们就让你上船。”
罗斯科大笑起来：“放开他我拿什么上船？别废话！快去楼下！”
他这么急……是不是怕艾沃尔那边完事儿就转头杀到这里来？由于刚刚罗斯科随口类比，格尔达脑海里还真出现猛禽展开七尺巨翼伸出锐利长爪扑向地面猎物的画面，别说，长得也挺像。
布洛迪尔在前头带路，格尔达紧跟在后，罗斯科侧着走出哨塔顶层，下到楼梯拐角时命令格尔达走到前头去。说真的路过罗斯科跟前时格尔达有冲动直接动手，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巴尔德可不能有闪失，艾沃尔还需要他，或者说需要只有他愿意乖乖说出来的关键信息。
在上船之前罗斯科还要走了布洛迪尔的头盔，这是在向敌人宣告只要没能一箭射杀他他就有余力要了巴尔德的命，不巧的是这个向来谨慎的狡猾佣兵一离开床塌就全副武装，现在头盔一戴，想要见血封喉还真难了。
格尔达和布洛迪尔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亲自操作绞盘将坐了罗斯科和巴尔德的小木舟从塔楼外往海面上放下去。
木杆摇着摇着，格尔达突然来了句：“巴尔德水性很好。”
“……所以呢？”布洛迪尔迷惑问，“你指望他待会儿自己跳下船逃生吗？在那之前罗斯科……”
“会先把他捅死，没错。”格尔达用力喘口气说，“所以要动手的是我。”
“……你想干什么？？”
“把弓给我。”格尔达朝布洛迪尔肩头抬抬下巴说，“你先摇着，我看看够不够高。”
“你……你想射断缆绳？？”
“我可以做到，”格尔达瞥着布洛迪尔口气十分笃定，“只需要控制好高度，别让你好侄儿摔死摔残。”
“万一他在水里或者上岸时被罗斯科……”
“怕这怕那的，等着罗斯科安全了就把巴尔德献祭海神了吧！这人什么德性你应该比我清楚吧，巴尔德没用了他还会留着这么个把他害惨的废物吗？”
布洛迪尔嘴角抽了抽想要反驳却发现词穷，只好牙一咬说：“你自己来取，这绞盘一个人可不好控制。”
格尔达不再废话来到布洛迪尔身边，借着他放手一瞬间把弓从他肩背上扯下来，这么短短时间内绞盘果然猛地自转半圈，直到布洛迪尔再次把摇杆摁住，想必船上两人都吓得不轻。
格尔达一脚蹬上窗口探身往下看，下一刻就果断张弓搭箭朝向下方，布洛迪尔下意识加快摇杆，只希望格尔达别看走眼。说实在他完全不信任这个突然跑回朗格纳松又帮着外人把伯爵坑上贼船的女人，但至少她希望巴尔德能活的强烈意愿不像假的。
撒放瞬间弓弦颤动的微妙声响似有若无飘进布洛迪尔耳朵里，他紧张得咽了口唾沫，很快就听到巴尔德嘶哑的惨叫，扑通落水声紧随其后，布洛迪尔松了口气干脆松开手，跟格尔达一道再次拔出剑来追下楼去，用最快速度跑向长桥。
升降梯下降到离地还有近十尺高度格尔达就迫不及待转身直接跳下地去，说实在这么个救法她也没有自信能万无一失，可又实在想不到其他法子，放任罗斯科带走巴尔德那等于是目送他们的伯爵去死。
刚咬牙直起身她就看到海浪中有个熟悉的脑袋沉沉浮浮，奋力挥动胳膊泅水近岸，格尔达大喜过望奔向海边，自打结婚起她就从未像现在这样兴奋地冲向丈夫。
但是当巴尔德终于在翻卷的花白浪花中跪起身时，格尔达顿时有种心脏停跳的错觉。
巴尔德的肩胛上直挺挺插着把长剑，不用细看也知道来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