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适得其反
“不仅放过你家里人，还会把你带下山。”艾沃尔煞有介事道，“我只是想要名字，说到底你也只是奴隶罢了。”
“是……是啊！”加纳连连点头大大松口气，“我只是……我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啊！要想活命只能照科约特维的话去做！”
艾沃尔终于松开了加纳，尽管她再也没有采取任何强制措施但加纳早就打消一切逃跑或者搞任何小动作的念头，他现在只想争取宽大处理。
“你为他冒了很大风险。”艾沃尔故作感慨，加纳立马激动起来：“对于一个奴隶来说那简直是自杀行为！我……我一个人偷偷把蜜酒全部换成极烈的麦芽酒……用了点手段调味所以……没人发现……”
“慢着，”艾沃尔打断加纳问，“调味？调味能掩盖呛人的辣味？”
“糖。”
“什么？”
这时加纳嘴角的笑容流露几分轻蔑：“你们这儿连吃口糖都难，肯定没听说过，把糖经过一系列处理，结晶后加蛋混搅再入酒辣味能消除很多。”
“那你挺能啊。”艾沃尔揪住加纳脑袋一侧的头发冷笑道，“就算这样光靠酒也不可能放倒所有人！”
“嘶——是真的！如果我没有处理过，一般人一杯都喝不下。而且科约特维说了，不需要让人完全醉倒，只需教他们反应迟钝就够。”加纳喘了口气说，“再海量的人碰上这酒酒量得折一半，而且照你们诺斯人的喝法还很容易……中毒。”
“然后呢？”艾沃尔凑近了追问，加纳越发觉得她就是条嘶嘶吐信子的毒蛇，而他已经中剧毒只能等死。
尽管如此，他还得一脸生无可恋继续交代：“这酒……不仅供给宴饮，我还瞒着斯蒂比约恩送给村里的守卫，这种举动看似没什么毛病，但斯蒂比约恩老奸巨猾，被他发现我也凶多吉少！然后……我还得观察人们的状况，悄悄给村外科约特维的接头人报信，为此差点葬身山涧……”
“你从哪儿出去的？怎么认得路？”
“这就是你要的名字了，我只负责跟他接头，其他一概不知，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介低贱的奴隶。”加纳苦笑起来，脸色已经变成惨白，“我只知道他叫托斯泰因，一脸大胡子身材矮壮，就像你们的传说里讲的……矮人，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至于他具体什么身份我也不敢问，不过……不过听说瓦林非常信任他，他也相当熟悉海厄波尔，我该去哪儿都是由他指示。这就是我当年做的所有事情。”
“……”
“你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就别勉强。”此时的加纳居然已经一幅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抖了抖自己那条完好的腿，“可以可以放我一马了吗？我知道的都说了。”
之前还说要杀要刮随便，看来不过是怕受苦罢了。艾沃尔如此想着脸上浮现出冷笑终于撒开手问：“科约特维当真一点好处也没给你？”
“好处？哪有什么好处，我没要求一金一银，我只想让科约特维送我去法兰克，科约特维这狗东西不仅没有兑现承诺还加倍虐待我……该死的……”
“法兰克？”
“有什么奇怪的吗？我母亲虽然没有选择只能在挪威生下我，我可是血统纯正的法兰克人，我讨厌这个破地方，那些到处烧杀抢掠的你的同胞，不也是因为嫌弃这片贫瘠的土地才出海的吗？法兰克才是我的家乡！”
艾沃尔嘴角残留着扭曲的笑意掏出了钩斧，加纳大感不妙举起双手挡在跟前忙不迭开腔：“你不是……咱们说好的啊！我只是……我只是想回家啊！！”
艾沃尔握紧斧柄直勾勾盯着加纳，用几乎毫无起伏的语调问：“我也想回家，你有什么建议吗？”
她当然不是想要个回答，随即手起斧落砍断了加纳那条完好的腿。鲜血溅起半人高，热辣辣地泼在加纳脸上，他爆发出的惨叫声惊飞树上几只雪鹀，当然还会引起其他动物的注意。
加纳已经气若游丝面如金纸，艾沃尔把断腿踢开，蹲下身把自己的匕首塞进加纳几乎已经没有握力的手中，拍拍他开始僵硬的脸口气认真道：“不用谢我，说不定你会成为第二个狼吻者。”
说完她果断起身转头离开，背后断断续续传来加纳沙哑的抽泣声。
兰蒂芙和瑟薇拉正穿过市集走在她们规划好的既定路线上，对于孕妇来说要绕整个镇子一圈属实为难，于是她们把路程缩短一半，从长屋出发沿镇子西边绕到港口就折返。索瓦又被她叫来充当护卫，毕竟她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索瓦既然无法随同前去，两位多年老友相处的时间就显得弥足珍贵。瑟薇拉今年十五，不管是年龄和辈分都比兰蒂芙小，但她还是用一种近乎长辈的口吻跟兰蒂芙聊了很久关于婚后关于丈夫、公婆、妯娌等等等等的处事经验。实际上瑟薇拉嫁给她弟弟也就两年，之前似乎是因为年纪太小无法生育，但初潮一来半年内就被确认有孕，现在已经大腹便便。
兰蒂芙总觉得以她的阅历说不出那些语重心长的话来，那不是瑟薇拉母亲在她出嫁前教的就是乔尔吉教她转述给兰蒂芙的，兰蒂芙更倾向后者。
所以她耐着性子听了一路，断断续续时常走神，在回返路上穿过市集时她打断了正在发表如何减轻带娃负担的高见，直截了当问：“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有孩子的？”
“……啊？”瑟薇拉一时没反应过来，“哦哦，其实一开始……我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是特别容易累，老犯困，总想睡，后来就……胃口不好，啥也不想吃，吃啥都想吐。”
“难怪你瘦了那么多……”
“还没完呢，还会经常头晕头痛，当然最重要的是——月事不来了！我当时好慌，等了好久还是没来，加上身体很不舒服，我还以为我得了什么大病，于是就去找了医士和先知，才知道——”
“怀孕了？”
瑟薇拉用力点头，露出自豪的笑容。
“那你现在感觉如何？”兰蒂芙捏着下巴抱着胳膊问，“六个月了会感觉舒服点吗？”
“舒服？开玩笑呢？”瑟薇拉翻个白眼说，“只会更累！每天早上起来都想吐！现在还是吃不下东西，明明没怎么吃喝还是老想如厕，真奇怪，你知道我跟你出来走到现在憋了多少回尿了吗？五回！五回！但是既然快到……”
“别你还是赶紧找个地方方便吧。”兰蒂芙轻轻推了把瑟薇拉劝，“这也太……别憋坏了啊。”
“别紧张，那不是真的急。”身后的索瓦突然插嘴，“她还能憋。”
“对啊，乔尔吉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能是她看我老是老来跑去烦了吧。”瑟薇拉掩着嘴笑起来，“但是……唉算了我憋着吧。”
“再有几个月就解脱了。”兰蒂芙实在不知还能说什么，瑟薇拉立马反驳：“那可不行，我还要给吉恩生好多好多孩子呢！”
“……哦，也是。”
“还有，生下来你难道不带吗？”索瓦摊了摊手问，“虽然你们这样的贵族肯定有很多仆人，可孩子哭了你得哄孩子饿了你得喂吧，不能走路的时候总觉得小孩很脆弱，会走路了又怕他们不留神跑没了，巴不得时时刻刻盯着，给别人都不放心，每年海里河里淹死多少小孩？意外可不挑身份。”
“别说了，”兰蒂芙摆摆手对索瓦道，“吓着人家。”
“我还没提生孩子呢。”索瓦耸了耸肩说，“不过也许我确实话太多了。”
“我问过我母亲，”瑟薇拉攥紧小手说，“她说我最好……咳，别问。”
一时间瑟薇拉跟兰蒂芙你看我我看你陷入某种诡异的沉默，索瓦挑挑眉脸上浮现出迷之微笑，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
“对了索瓦，”兰蒂芙岔开话题打破了僵局，“我父亲知道你跟艾沃尔的事儿了吗？”
“知道，”索瓦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也答应了明天早上为我们主持决斗，地点就在坎特尔岛上。”
“坎特尔，又是坎特尔。”兰蒂芙笑了，“你在那里打败过多少个挑战者索瓦？”
“六个。”索瓦用手比划着笑容难掩得意，“其中有四个盾女。”
“想必艾沃尔很快就要成为第五个了。这两天你俩的决斗就是我最期待的事情没有之一。”
“我会打败她的。”索瓦口气郑重注视着兰蒂芙说，“为你。”
“你们说的是那个‘狼吻者’艾沃尔吗？”瑟薇拉突然插话，得到肯定回答后撇嘴摇摇头说，“我不喜欢她。”
“为什么？”兰蒂芙感到疑惑，瑟薇拉根本就没跟艾沃尔说过话吧，恐怕后者都不知道她是谁，前者也顶多只是远远看到她。
“我就是……就是……听说过一些事情，你们知道吗，西格德到哪儿都带着她。”
“她是他的护卫，”兰蒂芙跟索瓦交换了个眼神说，“我想是这样。”
“贴身护卫正好是干妹妹，这可是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事哎，当然能漂亮点更好啦。”瑟薇拉揶揄的视线从索瓦脸上移到兰蒂芙脸上，“而且我真的看不出西格德需要妹妹保护，如果昨天晚上是他动手肯定不会被扑倒被扔到桌子上吧，他那么高大，我听说他可以一手使大剑一手使战锤呢。”
兰蒂芙挤出个尴尬的笑容说：“你……想得太多了吧？我看不出他们有什么。”
瑟薇拉笑了：“你知不知道她打小就许配给西格德？”
“什么？？”这回兰蒂芙跟索瓦异口同声惊讶问，瑟薇拉噗嗤笑了：“你没怀疑过吗？西格德这岁数居然从未婚配，艾沃尔也是。他俩从小一起长大直到现在从未分开，艾沃尔的爹要是还活着也是个氏族首领呢，跟斯蒂比约恩关系这么好又门当户对，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要不是那次突袭把村子给铲平，没准现在他俩都有一儿半女了。”
“你这……”索瓦飞快眨眼艰难问，“都听谁说的？？”
“有个跟着西格德意起来的黑鸦氏族战士，叫什么我忘了，他说他从小就是西格德的玩伴，对这兄妹俩比谁都了解，跟我的女仆一上床什么都抖落出来了。”
说完瑟薇拉捂嘴笑起来，兰蒂芙的嘴暂时合不上了，她自己似乎没意识到，索瓦向瑟薇拉开口：“你不是急着方便吗？确实不能憋太久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啊你这么一说……不行，我忍不住了……！”
如此一来只得由索瓦背着她奔向长屋，兰蒂芙忧心忡忡地跟在后头，看着她俩的背影实在很难忍住不想多。本来她提议出来逛逛就是为了多看几眼这个生她养她的镇子，顺便散散心转移下焦虑心情，现在看来最终效果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