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自己卷自己
天朗气清的午后，姜觅秋半阖了眼，懒懒地仰头靠在老头椅上，垂在一旁的手上还拿着一本制毒秘籍，椅子轻微摆动，十分悠闲。
伫立一旁的豆蔻将一颗绿色的水晶葡萄剥了皮放入皇后口中，等皇后慢悠悠的咀嚼完，一偏头吐到地上之后，就再往她的口中放一颗。另一边忙着扫地的桃香不耐烦地拿起簸箕扫帚将葡萄核打扫干净。
桃香有些洁癖，见不得地上有垃圾树叶，因此方才的动作她已经做了几十遍，忍了许久，这会儿终于到了极限，她压下心中的火气，尽量和颜悦色地说：“娘娘，你可不可以换个果子吃，奴婢扫果核也是很累的。”
“啊，不好意思，我不吃了就是。”皇后非常谦虚地采纳了桃香的建议，然后命豆蔻拿一盅瓜子来，气得桃香敢怒不敢言。
在略有些小纠纷的和谐氛围中，蝉衣领着小太子回来了。
尚衣局的荣姑姑说，今日吉服便做好了。于是一大早就派了蝉衣去请小太子，叫他来试衣服，只是小太子还要早读，先生又拖了堂，这才来晚了。
小太子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跟着位小书童，小书童也是个挺机灵的男孩儿，听说是宁炎将军家的表弟，名叫宁云。
是婉妃亲自挑的。
宁云跟在小太子后头，背着一个书袋，虎头虎脑地躲在小太子后面探着头。这小子才进宫，不知礼数，只是临走前同在宫里请来的嬷嬷抱的佛脚。
宁家人都千叮咛万嘱咐，生怕这孩子不懂规矩，惹出祸事来。
好在他挺机灵，见小太子有礼貌地给皇后娘娘磕头请安，宁云也有样学样地跪了下去。
小家伙儿见皇后十分和蔼美丽，还拿来好多糖果糕饼给他吃，这才稍稍放松了紧张的心情。
太子说要温书，教书先生虽然给自己放了半天假，可是明日就要考试，他不愿意落后其他皇子，便决定在母后这里读书了。
他乖巧的从书袋里拿出一本《资治通鉴》，认真读了起来。
姜觅秋想起自己方才看那本制毒秘籍时，竟然昏睡了过去，不禁有些害臊。也装模作样地翻起书来。有些泛黄的书页上，印着一行小字，“引蝶奇香，涂于衣袖，以风散之，可使方圆十里之蝶聚集一处。”
“麝香半钱，海棠蕊一钱，天山雪莲一支，佐玫瑰香露研磨，装入密封小罐阴干。”
她正看得入迷，原本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吃糖的小书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跑过来塞给皇后一张纸条，没有落款，单看内容也晓得是婉妃。
“既然元宵灯会你不践诺，就别怪我不讲情义，一会儿有份大礼相送。”
看了纸条的姜觅秋有些愤怒，心想婉妃对自己使手段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小太子的书童也敢利用，士可忍孰不可忍！
“你过来，本宫有话问你。”皇后朝着小书童招手。小书童瞧见皇后娘娘生气，以为自己闯了大祸，心中有些害怕，不敢过去。
姜觅秋见状，只好自己走了过去，她蹲下身子，温柔耐心地问：“不要怕，告诉本宫，是谁把这张纸条交与你的？”
“是一个漂亮姐姐，瞧着与我差不多大。”
“是宫里的娘娘吗？”
“不是，好像是婉妃的妹妹进宫来玩儿，比我也大不了几岁。”
小书童年幼，皇后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便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嘉奖，嘱咐道：“往后离那个姐姐远一点，本宫是为了你好。”
宁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朱漆木门咿呀呀地响了起来，荣姑姑亲自领着一队丫鬟来送衣裳了。
众丫鬟排成一队，人形衣架似的双手高举着展示衣裳。
听见母妃喊了，小太子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书，走上前来。绷着小脸儿，背着小手儿，五六岁的奶娃娃活活像个严肃的小老头儿。
他指了一件宝蓝蟒纹的，立刻有丫鬟麻利地过来替他更衣，小太子自然地伸出手臂，等着丫鬟给他解扣脱衣。
皇后和众丫鬟也欢欢喜喜地挑选自己的衣服，就连小福子也得了一件崭新的太监服，他发现袖子上还绣了一圈小桥流水，有些骄傲地炫耀起来，“娘娘您瞧，偌大紫禁城里有哪位太监穿着绣花的衣裳，奴才可是头一份的！”
豆蔻笑道：“是是是，数你厉害成了吧！”
在一团和气，喜气洋洋的气氛中，突然有个小丫头狂奔着跑了进来，也顾不上喘气说话，直挺挺地就跪在了地上，泪眼婆娑地“砰砰砰”磕着响头。
“求皇后娘娘救命！婉妃她要杀了林答应。”
松叶抬起头时，额头上因用力过猛磕出了圆形的伤口，往下淌着的血混着泪，十分凄惨。
皇后忙捂住了小太子的眼睛，说道：“瑜儿，你和宁云留在这里试衣服，有桃香姐姐照顾你，额娘有事情要处理。”见桃香揽过了太子，这才对着小福子吩咐：“摆驾钟粹宫！”
原本林答应也该欢欢喜喜试新衣的，可是她现在却被两个小太监扭住手臂，脸也按在了土里。她今日早早就起了床，认认真真地盘了一个最时兴的双螺髻，还拿出了珍藏已久的名贵胭脂，她小心翼翼地挑出一丁点儿涂在唇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可是瞧着自己空无一物的素手，总觉得有些寡淡，于是同松叶一起出去采凤仙花。两个人提着篮子来到后院，见陈美人今日没来扫落叶，有些奇怪，却并没有在意，只当她是起晚了。
晨起的凤仙花开的含苞欲放，还沾满了露水，最是适合染指甲，主仆两人开开心心地摘了满满一篮子花。可还没等进了屋子，就被从屋里冲出来的两个太监踹倒在地。
只见屋子中央的太师椅上，竟赫然坐着婉妃。她端庄贤淑地轻呷了一口茶，蹙起了秀眉，埋怨道：“这是哪里捡来的树叶子，掺着沙子竟然也能当茶喝，果然穷酸，也不知皇后有什么想不开的，要与你这种人为伍，也不怕别人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