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唱个白脸
覃柘一大早就带着慕淮予活动筋骨,今日慕淮予的小腿已经可以堪堪抬平了。
虽然还有一部分肢体知觉暂时未通,但总的来说目前的成效还是挺令人欣慰的。
“慕叔,相信要不了两天你就能站起来走动了。”覃柘很是高兴。
慕淮予白皙的脸上也是可见的喜悦之情,十年的的轮椅生活让他几乎忘记了双腿走路的感觉了。如今能有机会再站起来,兴奋之情自是无法言喻。
“阿柘,这段日子你可有你师父的消息?”慕淮予侧过头来问覃柘。
覃柘摇摇头:“自从师父入了中原就像是人间蒸发似的,一点消息也没有。”
慕淮予的眉头微蹙,神色颇为担忧:“最近也没听到江湖上有什么风声,不知他安好否。”
“慕叔,你放心!以我师父的武功修为,普天之下能伤到他的人还没出世呢。”覃柘对于自己师父的武功很是自信。
“阿柘,有些事情你可能不了解。”慕淮予扶住轮椅的手握紧了一些,他抬眼望向覃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世人总乐于党同伐异。”
覃柘知道慕叔是担忧师父的安危,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慕叔,待你腿方便些了咱们就起程去找师父。铸剑山庄的萃贤会就要开了,那儿天南地北的消息汇集,找到师父的可能性很大。”
“铸剑山庄……”慕淮予自语道,有些失神。
“慕叔,你和铸剑山庄之间有什么渊源吗?”覃柘不解地问。
当她提到铸剑山庄之时,慕淮予的脸上明显是种压抑着的复杂情绪。
“说到渊源,可不浅。”
慕淮予说这话时,眼角含着笑,眸子却像是看不见星月的子夜一般暗不见底,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常态,他笑道用手指敲了敲轮椅扶手说道:“阿柘,你找你朋友玩去吧,我在这吹吹风就好。”
“嗯。”覃柘点头应了一声,将目光移到了头顶的那片碧蓝天空上。太阳不见了踪迹,只留下漫天云卷云舒和一阵阵舒缓的清风。
不知为何,覃柘明明才回来中原几个月,却总是恍惚间有种已经过去了很久的错觉。
江南的杏花烟雨确是醉人。
午时。
江秋晚才风尘仆仆地跑回来,小脸都红扑扑的。
“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覃柘给她倒了杯茶,坐在一旁慢慢听她说。
江秋晚喝光了一杯水,深深地呼了一口,表情看上去有种忧喜参半的感觉:“阿柘,我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现在都不兴这说法了……行吧,先说好的。”覃柘双手托着腮说道。
“好消息就是那些被断肢的乞儿除了不幸已经丧生的,其余已经被逍遥剑派给全部解救出来了。”江秋晚说这话时神采奕奕,很是替那些孩童高兴。
“那你打算如何处理他们?”覃柘问道。
救人一命不过举手之劳,但解救出来之后如何安置这些弊缺的乞儿显然才是难题。
“自然是先询问他们的家里情况,若还有家可归自然是将他们送回去,若是无家可归或是无法交流的,便为他们在桑园找一份能谋生的活计,只要他们自己好好做力所能及地事情,衣食无忧不成问题。”
江秋晚说得很是轻松,三言两语间已经将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了。
覃柘笑了笑:“小晚儿,这只是你的想法,但未必如他们所愿。”
“啊?此话怎讲?我没觉得我这样子安排有什么不好的啊。”江秋晚不太明白覃柘为什么会这样说。
就在这时,一个逍遥剑派的小弟子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找到江秋晚。
“江姐姐,不好了。有几个腿脚还勉强能走的小童偷了桑女的钱财后便打算溜走,还好被及时发现了。剩下的一些孩童也有不少完全不听理的,几个师兄弟现在脑袋都大了。”
“怎么会这样?!”
江秋晚听完人都傻了。
“江大小姐,你还是天真了些。”覃柘啧了一声,拍拍江秋晚的肩膀:“走吧,瞧瞧去。”
江秋晚实在想不明白,明明先前自己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了,那些小孩儿为何还要如此作为。
百思不得其解的江秋晚,一脸沮丧地跟着覃柘往桑园去了。
刚进入桑园便见一派“热闹”的光景,十来个肢体残缺的乞儿正闹腾着要走,其中还有几个口不能言的哑儿,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抗议着。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你们又没有去处可去,出去了打算如何谋生啊。”江秋晚见状很是着急,劝导道。
“这个用不着你管,我们往街上一坐,一上午就能得几两银子,才不要养你这破蚕!”
其中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瘸腿少年气冲冲地指着江秋晚的鼻子说道。
“就是,快放我们走!我们不要呆在这里!”他身边有好几个小孩儿附和着说道。
江秋晚心里又急又气,觉得很是荒谬。
她将这些被害的孩子救了出来,给他们找了一份稳定的活计,只是想着他们以后用靠自己体体面面、稳稳定定地生活,没想到会造成眼前这局面。
他们宁愿上街乞讨也不愿重新开始自食其力的新生活。
覃柘见江秋晚委屈地眼睛都要红了,于是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一根圆木棍,随手往旁边的石阶上一挥,木棍便裂成了两截,发出了一声巨响。
原本叫嚣着小孩儿们一时间都噤若寒蝉了,看样子之前没少挨那帮恶人的棍棒。
“嚷嚷啊,怎么不嚷嚷了?我可没他们那么好说话,他们不揍小孩儿,我揍!”
覃柘作势掂了掂手中的木棍,看上去很是凶神恶煞。
江秋晚扯了扯覃柘的袖子,轻声说:“阿柘,这样不好吧,他们会害怕的。”
“你别说话。”
覃柘跟江秋晚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在一旁看着。
“想走的,举个手,我绝不强留。不过我先跟你们讲清楚,一旦你们决定要走了,以后不管是没饭吃饿肚子也好,晚上没地方睡觉也好,冬天没衣服穿冻死街头也好,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迈出这条门就别再想回来。”
“行吧,走还是留,表态吧。”覃柘面无表情地说完,往旁边一站,让出一条道来。
一群小孩儿大眼瞪小眼,似乎是在心里权衡利弊。大部分小孩儿都低下脑袋不做声了,只有之前那个少年和他的几个同伴仍然叫嚣着坚持要走。
看来先前大多孩子是受了他们的鼓动才跟着闹事。
覃柘也没再说什么了,叫旁边的小弟子领他们几人出去。
“好了,我再确认一遍,没有人要走了吧?”
覃柘目光扫视了一周,剩下的孩子都没再做声了。
“那些残害你们的坏人已经得到了报应,你们今后无须害怕了。”覃柘扔掉手中的木棍,语气柔和地说。
这些孩子的眼睛大多充满着懵懂,当他们与人对视时,眼里还隐约可见清澈的光。
有些孩子被掳的时间长一些,心防也更为厚重,也许会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让他们走出来。
“你们或多或少失去了一些珍贵东西,但这不意味着你们这辈子就只能靠着自曝伤疤向他人乞怜过活。我也不知道你们能听懂多少,总之,好好跟着这些哥哥姐姐学做事学做人,等你们长大些了,能明事理了,自然能够去选择你们更想过的生活。”覃柘如是说道。
最终这场闹剧也算是得到了平息,覃柘也松了口气。
“怎么了,都解决了,怎么还丧着个脸不高兴呢?”覃柘见江秋晚一直耷拉着脑袋不做声,于是用手指戳了戳她脸上梨涡的位置。
江秋晚瘪瘪嘴,一脸失落地说道:“阿柘,我是不是很自私啊。我想事情总是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没考虑旁人的感受。”
“是啊。”覃柘笑着点点头。
“阿柘,你怎么这样子啊!我是想让你安慰我来着,你真这么觉得啊?”江秋晚一双圆圆的眼睛都失去了神采,整个人看上去焉焉的。
覃柘一手揽住了江秋晚的肩膀,偏过头去有些好笑地瞅瞅她:“骗你的,谁能有你这般老好人啊。”
“阿柘,你这还是在取笑我。”江秋晚嘴巴撅得都能挂油壶了。
“不敢不敢。”覃柘撒开手:“人的眼睛本来就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又不是济世活佛,干嘛要求自己什么都得做得面面俱到?”
“啊?”江秋晚没想到覃柘会突然这么说。
“啊什么啊,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命数,你能够帮上一把算你仁义。接下来如何,不还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你有什么好自责的?要我说,你就是从小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侠客教义给荼毒了脑子,才这样傻呆呆的。”覃柘扬起嘴角笑道。
江秋晚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嘿嘿,阿柘,你说的话虽然不怎么中听,但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是啊,专治你这种一根筋的二傻子。”覃柘拍了拍江秋晚肩膀,笑道。
“阿柘,我以后真傻了那也是被你给说傻的。”江秋晚为自己正名道。
“行,我的嘴这么厉害那我明天就去帮人卜卦去。”
覃柘看看天,似乎时辰也不算太早了,便跟江秋晚告别了:“我晚上约了老骆,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