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地底探密

    顾云感觉身下的水越来越热，他就像是在一口大汤锅里，外面燃着熊熊大火，等着把他煮熟。他不停的上升着，没过多久，伸出手就能摸到洞顶了，他不禁有点心慌，犹豫着要不要再游回去。

    这时旁边岩石内部传来一阵石块摩擦的声音，水面开始缓缓下降，同时一个水流的漩涡出现在旁边，顾云低头一看，下方的岩壁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月牙形的缝，其中一块圆球一样的大石头正慢慢的向内部滚动，缝开始越变越大，像变化中的满月一样，最后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洞口，水急速澎湃的从洞里倾泻而出。

    水非常深，顾云浮在水面上等了好一会儿才渐渐降到底部，抱着背包顺着水流从洞里游了出去，结果他一点防备都没有，被直接扔到了距洞口几米高的地面，好在地面有一层很深的积水才没有受伤。

    他揉着腰站起来看向四周，这里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山洞，像是天然形成的一个溶洞，只是被人为的修整了，地面平坦，上面凿出了一条条的引水沟，呈放射状向山洞中间汇聚过去，它们之间又互相连接着更细的水沟，像毛细血管一样密布整个地面。

    掉下来的地方，是突出进洞中的一块巨型岩石，岩石的底部有一个可以开合的大洞，水就从那个洞里流到地面，再分流到每一条引水沟里。在每条水沟之间都有许多圆形的坑，有火红的光从坑里透射出来，像一个个探照灯，将整个山洞照得红光四射。

    坑的四周围了一圈石柱，上面放着一口大青铜锅，有一个坑洞上的石柱倒掉了，青铜锅倒扣在地上，他使劲翻过来，发现里面有烧尽的油垢和一条大灯芯，整个地面刻着无数条纵横交错的线条，已经被磨蚀得模糊不清，估计是防滑纹，在这充满水的地面起防滑作用。

    一来到这里顾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热，刚才在上面的时候他已经发觉这个地底建筑充满热量，但至到这里才是真正的酷热，在一个个充满热力的坑洞的蒸发下，水沟中的水蒸发成无数的水蒸汽向空中升去，整个洞里都显得雾气蒙蒙，简直就是真正的蒸笼。

    他走到一个坑前，向里面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团红光十分耀眼，用手轻轻的碰了一下坑的底部，烫得他的手一下缩了回来。

    很快顾云就大汗淋漓，衣服和裤子又在水里泡了一回，就把它们脱下来搭在坑边的石柱上用热气烤干。不多一会儿，水都流进了引水沟，地面逐渐变得干燥起来，他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靠在石柱上，从包里拿出水和压缩饼干吃起来，这时才真的感觉到又饿又渴，身体又属于他自己了。

    取出药水，怔怔的看着满身的伤口，顾云都已经痛得有点麻木了，只是机械的在每一个伤口上涂着药水，不过在处理脖子处的伤口时还是让他痛得倒吸一口冷气，他左肩的三角肌突然像被烙铁按住狠狠的烫了一下，连忙死死的捏住，过了很长时间才感觉到好一点，头上已被憋出了满头冷汗，他撩开衣服一看，肌肉上一片红肿，连忙倒了药水擦上去。

    顾云整理好以后靠在石柱上，心情有点低落起来，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要跑到这个鬼地方来，现在的他本来应该平平静静的待在图书馆里和书香为伍，即使在工作中可能会有一些不愉快，也好过在这不知名的地下在鬼门关边来来回回。

    只是为了钱吗？好像也不尽然，那个老人像是有一种魔力，让你不自觉的就沉浸进去，听从他的吩咐，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路逼迫着他一步步的走到了这里，但那个东西就像飘扬在这里空中的水汽，看得见摸得着，但抓在手里摊开，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里温暖的气息和宁静的氛围让他的眼睛朦胧了起来，眼皮不听使唤的越垂越低，意识渐渐模糊，最后靠在石柱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顾云醒了过来，睁开眼看着这巨大的洞穴，它是那样真实的摆在自己的面前，看来他经历的这一切并不是一个虚构出来的梦，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现在怎么样了，或者外面的世界其实才是一个梦。

    拿出老人给他的盒子，那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铁盒，打开来，里面垫了一块金黄色的绸布，绸布上放着一张已经泛黄的白纸，折痕累累，上面画着一个像牛角一样的东西，只是寥寥几笔，线条却非常流畅，他把这张纸翻来倒去的看，但再也没有别的信息，甚至连一个多余的墨点都没有。

    顾云把它放回了包里，看看四周，这里这么大，谁知道这个东西是放在哪里，从纸上面也看不出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是大是小，根本无从找起，而且他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进对了地方，这一路完全是被各种因素裹挟着向前走，为了它自己可是差点连命都丢了，但现在别无它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绑在背包上的那只红色蝙蝠这时也醒了过来，顾云看着它，就在不久前它还同它的伙伴们想致自己于死地，现在却安静的就像个乖宝宝。看着那毛茸茸的样子，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红色蝙蝠稍微缩了一下身子又忍住了，任凭顾云轻轻的抚摸着。

    顾云叹了口气，将绳子解开想放走它，毕竟自己也算是做为一个外来人闯入了它们的地方，没想到那只红色蝙蝠却一动不动的站着并没有想走的意思，就那样一眨不眨的看着顾云，眼里是复杂的神情——好像，或许看错了——隐约还有一点感情？

    顾云自嘲的笑了笑，向它挥了挥手，它低头躲闪了一下，然后又盯着顾云看了一眼，扇动着翅膀飞走了，它瘦小的身影在洞里旋转着越飞越高，转进一堆高耸入云的钟乳石后不见了。

    向上，是更高的地方，顾云在图书馆里看过几本关于溶洞的图书，但还从没有见过像他现在站在这儿的溶洞如此之宽阔高远，在满洞红光的照耀下他也只能模糊的看到顶部，很有可能就是死掉的那个蝙蝠王背着他一直往上飞的地方，果真如此的话，这里也许可以算是世界上最大的一个溶洞了吧，却默默的待在地底深处，没有任何人知道，在那一片苍穹一样的岩石顶部，隐约能看到一些巨大树根样的东西在上面盘根错节。

    然后顾云就看到一个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开始是一个小白点，渐渐的越来越大，他不禁瞪大了眼睛，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没穿衣服的人！

    他愣在那里一时竟然忘记了让开，那个人就在他面前不到两米的地方“嘭”的一声掉在了脚下。

    那个从天而降的人轰然坠地，从他身上喷溅而出的血水逼得顾云连连后退，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人已是必死无疑，奇怪的是他全身赤裸，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身体就像是漏了气的气球一样，皮肤紧紧的裹在骨架上，一点肌肉的感觉都没有，像极了他在上面房间中看见过的那些尸体。更令人恐怖的是他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从洞里看进去，里面的肌肉已经完全干瘪，洞的边缘是已经凝固多时的黑色血块，看样子早就死去多时了。

    顾云看向上面，那里是溶洞的顶部，怎么会有人掉下来呢？正思酌间，脚边突然窜出一个大黑影直扑向那个死人，他连忙抬脚让开，定眼一看，竟是一条比水桶还大的火红色大蛇，蛇的速度奇快，转眼间就到了那个人的面前，然后嘴巴一张将人卷进了嘴里，不一会儿功夫，就只剩下一条腿露在了蛇那尖尖的嘴巴外面。

    这一幕让顾云大惊失色，感觉那条蛇并没有注意到他，悄悄的背起包想偷偷的溜掉，刚一转身，有另一条蛇昂起头正趴在他的面前，差一点就碰到了蛇的头，吓得顾云的身体瞬间僵硬，头发“嘭”的炸了开来。

    那条蛇身体柔软曲折，覆盖着无数块半圆的鳞片，身子一动就在洞穴里红光的照射下反射着骇人的耀眼光芒，三角形的脑袋左右慢慢晃动着，嘴巴大张，上下两排尖厉的牙齿流着长长的涎水一直滴到了地上，鲜红到极点的信子在嘴里卷曲伸缩着，直让人毛骨悚然。

    顾云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和动作，保持着刚转过身的姿势，心里一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却一个有用的都没有，就在他做好下一秒就会被吃掉的心理准备时，那条蛇却看都没看他一眼，扭动着身子从他身边径直滑过，到了刚才那条蛇的旁边。

    这是什么情况？顾云一下傻眼了，不敢置信的转过头去看它们，难道在它们的眼睛里，自己还不如那个死人美味？

    等等，眼睛？顾云突然有点醒悟过来，刚才虽然被吓得不轻，没有仔细去看，但印象中那两条蛇好像是没有眼睛的。他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绕到它们前面，正看见后过来的蛇一口把人的腿咬住，想从另一条蛇的嘴里扯出来，另一条也没有太坚持，两条蛇就一边咬一边扯，直接把那个人的腿给扯断了，后来的蛇便一点不客气的张嘴就往肚子里吞，顾云的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就吐了出来。

    但他看清楚了，那两条蛇的确都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孔，整个三角形脑袋上光滑平整，只覆盖着细小的鳞片，却比有着眼睛更加骇人，看起来异常的诡异。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蛇，但是通常来说这样的身体构造它的感觉系统应该更灵敏才对，怎么它们不会察觉到自己？

    顾云大起胆子把手在它们面前舞动了几下，它们一点都不为所动，专心的吞吃着，似乎顾云根本就不存在，他吐出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抬眼看到前面又有一个白点从空中掉了下来，距离很远，连忙拔腿向那边跑去。

    这时才真的感受到洞穴的巨大，人为的痕迹也越来越多，前面出现了许多相隔数米半人高的圆形石柱，石柱的顶端倒扣着一个四脚的金属支架，上面顶着一口青铜锅，锅底一片被火熏烤出来的黑色。

    走了一会儿，顾云发现有一个倒下的石柱，金属架和青钢锅散落一旁，探头看去，石柱里面是空心的。环顾四周，这些石柱有好几排，似乎是以洞穴的中心为准围了几个大圈，穿插交错的极为整齐，

    脚下的地面也有了变化，之前铺在地面刻着花纹的石板没有了，露出了地面本来的黑色石质，也只进行了略微的平整处理。从石柱再往前，取而代之的是高高耸立的大石台，数量众多，同样是以洞穴为中心围成了圆环状，在石台的一侧是直上直下的狭长台阶，几乎与地面垂直，顶端有一个大平台，平台左右各有一个突出的石环，上面贯穿着很粗的铁链将所有的石台连成了一体，不过很多铁链已经锈蚀了，残缺的铁环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周围一片锈迹斑斑。

    顾云找到一个保存比较完好的石台，沿着台阶走了上去，在地面上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当站在顶端的平台上时却发现这里的空间还是挺大的。四个角落各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像是放置类似旗杆的地方台的正中间摆放着一个大大的青铜方鼎，落满了厚厚一层灰，方鼎中是燃烧殆尽的一堆不知名杂物。

    厚重的方鼎带着沉重的历史感，似乎穿越千年，连接了古今。顾云蹲了下来，将方鼎上积累的灰用手慢慢抹掉，在方鼎的表面刻满了纹饰，他的视线随着手掌不断移动，突然停了下来，手指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见在那一堆繁复的纹饰中间，穿插了一朵莲花的图形，那朵莲花的花瓣很特别，它是由两部分组成，花瓣以及包裹了花瓣一半位置的一个如刀鞘的结构，这使得每一个花瓣就像是一把弯曲的尖刀，而且与通常向外盛放的莲花不同的是，它的花瓣是层层叠叠的向内合拢，整体便构成了一个心形。

    “落幽花？”不知道怎么回事，顾云突然想得老人说过的一个名字，那是老人摊位上的一个圆球，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顾云站起身来，俯看着下面，他开始对这里的一切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这些建筑散发出迷人的古老岁月的光芒，抚摸着它们斑驳坚硬的表面，就像是多年不见再次聚首的老朋友，顾云竟然对它们产生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说不出的亲切感。

    在最里层的每座石台前面都修着一条长长的走道，一直延伸到一条如护城河的宽阔河道边，那条河道也是一个环绕着中心的大圆环，同走道一起构成了一幅太阳向外发射出道道光芒的形象。走道上雕刻着古老传统的云水花纹，偶有碗大的圆球装点其中，道路两边立着无数对望的塑像，但都不是人物的形象，而是各种怪鸟神兽。

    在走道尽头是两条巨大的蛇的雕像，身体蜿蜒曲转，嘴洞大张着，蛇信伸在空中散发出阴森的气息，整个造型活灵活现，同样是一张没有眼睛和鼻孔的光滑的脸，仰头望去顾云心里不由得又是一紧。

    就在他停下向前看去的时候，猛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场景，前面大概就快到整个洞穴的中心了，那里出现了一个极为巨大的钟乳石，初看就像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小山，尖尖的顶部一直向上延伸，与从洞顶倒吊下来的另一个同样巨大的钟乳石对接在了一起，两个钟乳石山的尖端互相插入到它们两者之间一个很大的圆球形的岩石里，那个像一个巨蛋的岩石可能布满了孔洞，隐隐有红色的光从里面透射而出，像天地间闪耀的一颗明珠，光芒四射、蔚为壮观。

    顾云一下就想起在上面水道岩壁上看见的那幅壁画，连接天与地的纽带、圆球、发射出的光芒，两者竟是如此的一致，当壁画中的画面突如其来真实的出现在面前时，看着那巍峨壮观的场景他不禁激动起来，加快脚步飞快的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