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梦或真实

    意识模模糊糊的飘来荡去，时而清晰时而又如缥缈的梦境不能抓住，各种支离破碎、奇怪繁杂的画面撞进头脑。

    顾云看见有阴冷的目光伴着尖厉的狞笑盯着他，露出不断滴血的尖牙；还有无数惨白干裂有着卷曲指甲的手从四面八方向他伸来，快到眼前时又出现了另一只大手把它们打碎，抓住顾云的手给了坚定的一握；还有一个模糊的女人，长发垂下遮住了整张脸，正在嘤嘤哭泣，那哭声哀怨而遥远；还有无尽的黑暗弥漫，他站在数不清的石阶上怎么也走不到头，就在他脚下一滑，快从石阶上掉下去时，满天迸发出刺眼的光线，所有的画面都变得明亮起来，越来越亮，最后只剩下一片空虚的白，然后爆裂，消失了……

    顾云头痛欲裂，眼睛一睁，醒了过来。

    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四周，他发现自己还半躺在跳下来的洞口边上，外面成群的红色蝙蝠吱吱尖叫着飞来飞去，射出愤怒而不甘心的眼神看着他，但又不敢过来，似乎这个洞对它们来说是一个禁区。

    顾云下意识的向洞里退了退，难道刚才的石棺还有那只冰冷的手都只是做的一个梦，现在感受到的才是真实？

    他扶着头坐起来，茫然的看着围在洞外的红色蝙蝠们，然后将两只手举在眼前，手上布满了血口以及或浓或淡的鲜血，稍一用力就传来刺心的疼痛。那些红色蝙蝠又围了一会儿，吱吱喳喳叫成一团但却毫无办法，只得乱哄哄的飞走了。

    顾云躺了下去，一连串的激烈运动早已让他疲惫不堪，只想好好睡一觉，但身处这个危险地方的现实还是让他挣扎着再次坐起来，先补充了点水和食物，脖子处的伤口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连带着右边的肩膀也隐隐做痛。

    他从包里找到药水倒了上去，灼烧的感觉让他禁不住大叫出声，又赶紧闭上嘴，紧张的向四周张望着，接着他把身上其它的伤口都处理了一遍，找到纱布把手心中被绳子磨破的裂口仔细包了起来。

    “这个老头考虑得还挺周到。”顾云苦笑的想着，看来那个老人早就知道他会遇到什么样的凶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可是他就不怕我挺不过去？”

    沿着通道顾云继续向洞里走去，这个山洞看起来并不是天然形成，完全是一锤一锤的在岩石上砸出来的，整个通道里都留下了刀劈斧削的深深痕迹，也不知道当年的工匠们究竟花了多少时间才能做成这样的规模。

    渐渐的，眼前的景象开始逐渐熟悉起来，与梦中见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地面铺上了石板，再往前就是那个巨大的圆形房间。顾云迷惑起来，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一下洞壁上凹凸不平的石块，究竟是他曾经做了一场梦还是真的到过这里，虽然以前也有过看见一个情景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的经历，但没有这一次来得这么的真实。

    不过虽然这里大部分场景相同，中间也有一个圆形的水池，但周围石阶上却空空如也，并没有石头棺材，甚至干净得连一块石子都没有。

    他环顾四周，这个圆形的房间非常大，中间却没有一根柱子支撑，看来那时的工匠们修建技艺已相当高超。

    抬头看去，这个房间的空间越到上面越小，最后形成了一个尖尖的穹顶，周围墙面上有凸出来的造型一直向上，像蛇一样延伸到了顶部，仔细一看竟真的雕的是蛇，他数了数一共有九条，那些蛇头都向上昂着，嘴融合在一起，深入了顶部中央。

    顾云走到水池边，水池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树木雕塑，很多条树根从池底弯到水面上，像弹簧一样卷曲着，以树干为中心整齐的围成了一个圈。水清澈见底，烟雾缭绕，散发出浓浓的硫磺气味，不时有细小的水珠从池底升上来，爆裂在水面上，四周透出无法言状的寂静，像是有谁在紧张而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他低头向水里看去，一张陌生的脸顿时映了出来，顾云一惊，眨了眨眼再次看去，却又成了他自己的影子，只是五官如幽深的黑洞，黑气弥漫。正分神间，他的身子突然一震，像是有谁在身后用力推他，他猛的向前一倒，头向着水面就伏了下去，脸和水里的影子迅速接近靠拢，“哗”的一下埋进了水里，一瞬间他似乎看见水里的那张脸露出了微笑。

    温热的水接触到脸上的伤口，痛的顾云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双手撑住水池边缘，整个人才没有掉下去。他爬起来，心有余悸的看着水池，水波一漾一漾的向远处扩散，不一会儿水面就又恢复了平静，波澜不惊，似乎从来没有什么事发生过。

    顾云小心的探出头看了一下水面，的确是他的脸没错，他抚着胸口吐出一口气，那被红色蝙蝠的牙齿咬了两个洞的脖子刚才还痛得他差点晕过去，现在静下来后却像有风吹着一样凉飕飕的，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往里钻，他感到身上有越来越深的寒意渐渐袭来，赶紧离开了水池。

    眼睛一瞥，有一个影子在洞口一闪而过，顾云的心猛的提了起来，正想看个究竟，头上的矿灯无声无息的突然熄灭了，瞬间四周成了一片黑暗。他赶紧把灯取下来，鼓捣了半天还是不会亮，想起背包里还有手电，忙拿了出来，可是也没有反应，他一下就慌了神，看来是泡在湖里那时候包里进了水，手电都泡坏了，只有矿灯不太怕水，多坚持了一会儿后也坏掉了。

    在这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一片漆黑的地下，没有灯那可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了，顾云感到了一阵绝望。

    这时房间中突然响起石头互相摩擦的声音，还有某种金属拖行在地板上的“刺啦刺啦”的声音，像极了有人正拖着一把大刀在地上慢慢的走着，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顾云不知道在这黑暗中究竟隐藏着什么，黑暗像张开的无数双大手摇动着从四面八方慢慢伸向他，发出可怖的笑声想要把他吞没，他慌乱无助的四周看着，但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这时摩擦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汩汩的水流声，想到水池里的那张脸，他不由得退了退，然后有了一个主意。

    凭着记忆中的位置，顾云慢慢向洞口摸索过去，一边紧张的戒备着，过了好一会儿，脚踩上崎岖不平的石头，终于有惊无险的又回到了洞口，向上看去，上面有微弱的红光闪动，应该是还有一些红色蝙蝠没有睡着。

    顾云打开背包，找出一卷细绳子系在腰上，再别上一把小刀，取出一双新手套戴上，准备妥当后，将背包放到了一边。

    洞口静静垂着他滑下来时用过的绳子，顾云盯着绳头深吸一口气，奋力一跃，抓住了绳子，稍微稳了稳后双手交替着向上爬去，一边爬一边将绳子绕在腰上，防止滑脱又可以省力。但他没想到这么爬起来相当费劲，没多久他就大汗淋漓，两只手也软软的没了力气，只得停下来休息，就这样爬一会儿休息一会儿，他终于看到了岩壁上那一排排的洞穴。

    此时整个岩壁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夺目红光，只零星的有一些光芒从洞中透出。红色蝙蝠们大都正在睡觉，很多洞里都是黑暗的，偶尔有几只可能还处于兴奋之中，身上散发出轻微的红色光芒，随着呼吸轻轻晃动着，忽明忽暗，它们幼小的身上覆盖着短短的细小绒毛，在红光的映衬下显得特别柔软可爱，但谁能想到它们发起疯来又是多么的可怕。

    “还有心情睡觉？”顾云暗自嘀咕道：“你们倒舒服自在，我可想睡也没得睡呢。”

    他的脚踩在岩壁上，慢慢的一边向上爬一边观察，终于发现一只已完全熟睡没有发光的红色蝙蝠，他悄悄伸出手，从洞里将那只红色蝙蝠慢慢的拿了出来，温热的小身体柔软得就像一个小毛球。

    顾云将绳子夹紧，腾出一只手来小心的用细绳缠住了红色蝙蝠的翅膀和爪子，然后绑了起来吊在腰间。

    用同样的方法绑了两只后，他向第三只伸出了魔爪，谁知手刚碰到那只红色蝙蝠，它突然眼睛一睁，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它一看到顾云，露出震惊的表情呆了一呆，然后就张开嘴惊天动地的大声叫了起来。

    顾云暗叫一声不好，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周围“啪啪啪”的像按下了开关一样纷纷亮起了红光，紧接着就有一团火球飞了出来，顾云对着那只还在大叫的红色蝙蝠使劲一拳打了过去，正中头部，它直接倒在洞里一动不动了。

    这时绑在腰上的两只红色蝙蝠也醒了过来，通体发出火红的光芒放声大叫，顾云把绕在腰上的绳子一松，整个人就像横着旋转的陀螺一样快速向下转去，转得他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到了洞口顾云故技重施，在岩壁上一蹬，身子荡起来，对着洞口就跳了进去，刚一翻身站稳，身后的红色蝙蝠们就追了上来，但是它们只是在洞口飞来飞去发出一阵阵的尖叫声，却并不敢飞进来。

    低头一看腰上绑着的两只红色蝙蝠，只见它们满脸都露出惊恐的表情，双眼圆睁，声嘶力竭的大声叫着，但这叫声已不同于最初的愤怒，而是一种对某种东西的恐惧，绝望到极点的惨叫。

    顾云的腰间就像挂着两只小红灯笼，它们拼命的挣扎着大声哀号，徒劳的动来动去，想要挣脱绳子的束缚但无济于事。

    借着这两只红色蝙蝠的光照着，顾云向里走去，他不知道在这洞里究竟有什么让它们感到害怕的东西，也看不到哪里会有危险，不过进了这个洞后的确有一种莫名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从头顶一直笼罩到脚底，让人的心都变得冰凉起来，像是隐隐的接近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