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你在哪里
我死后的第十年[刑侦]
文/世容
“卧槽！怎么回事？！”
林遥在高处自然很轻易地将下面的状况看得一清二楚, 这几天他一直出入文城医院踩点，没少关注林歆晾的康复状况。
她这几天的一系列表现，没有一个讯息显示着她能够独立行走！
但凡事有一点风声, 这闷头砸瓜的法子也只有傻子才能想的出来！
王楠为了避嫌站在外侧, 并未看清那边的具体情况, 只是觉得耽误的时间过多了, 有听到林遥突然这么一句, 立即反问说：“怎么了？！”
可是回答他的却不是林遥那略带油腻和谄媚的声音。
而是“四面楚歌”般的警察蜂拥而至的声音：“放下工具！举起手来！贴墙站立！”
伺机而动, 等待时机的警察迅速控制了林遥，而王楠迅速将匿名电话卡抽出手机, 直接折断扔弃。而林遥则似乎是为了钱已经完全不要了命, 在被钳制的前一瞬间，竟是抬腿猛踹牌匾，生硬地踹断了医院的院字的耳刀旁！
王楠那时正惧怕警方的信号追踪, 用最快的速度往医院内挪动, 在惊叫和人群窜动中看到了林歆晾的脱险和赵英英的落荒而逃。
等等。
王楠疑惑地停在了记忆的这个空档，他当时急中生智，迅速捡起地面上的锐利碎片装进口袋里, 迅速掠过深砸入地面的牌匾，以及跌落一旁的轮椅，弯腰直接扛起女学生……
等等。
王楠在眼前一闪而过的画面, 一下子顿住。
是什么？
王楠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嘴边溢出一句：“她的鞋底全是泥土！”
————
电梯内, 苏小小端坐在轮椅上，她垂眼看向自己的鞋边，盯着上面略显突兀的泥色淡淡笑了。
身后的护士轻声说：“林歆晾，你的母亲被迸溅碎片割伤, 正在急诊处救治，伤口不深，你不用担心。”
苏小小唇角轻动，身子慢慢靠向椅子背部，脖颈后仰，注视着电梯内晕白的灯光。
叮咚——
电梯门缓缓划开，轮椅被身后人慢慢推动。
苏小小此时才突然回答了护士刚才的话语说：“当时牌匾砸下来的时候，是她跑过来推动了轮椅。”
护士掩唇惊呼说：“是嘛！那么危险的时候，妈妈爱孩子果然是天性啊！”
苏小小却冷然笑了一下，并未回答。
因为只有她知道，当时赵英英之所以会跑过来推动那个轮椅的原因。
从不是要救赎林歆晾。
只不过，轮椅是唯一能够击打林歆晾的工具。
苏小小瞥了一眼自己被包扎好的手掌，这才撇了嘴地侧头说：“我的肩膀有些疼。”
护士立即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扒开衣领，紧接着倒抽一口凉气说：“天！你这肩膀淤伤面积也太大了！是不是刚才摔倒肩膀了？！”
“我这就去叫医生过来！”
苏小小的目光远眺出走廊上的窗户，望着窗外的蓝天和艳阳，可落在她眼内的却似乎是化不开的乌云密布。
身后的警察轻声嘀咕说：“还什么妈妈爱孩子，这肩膀就是被那个女人抡起来轮椅砸伤的！”
另一个警员看着女学生肩头烟紫撕裂的创口，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所有人都低估了一位母亲对于一个孩子的恶意。
苏小小轻声说：“想要证明我的教导主任王楠有罪，似乎证据不足。”
“只有人证，没有无证。”
即便是苏小小刚刚遭遇了王楠的刺杀，但是一切行动都被苏小小垂落的身子遮挡，医院大厅内的监控视像头不会拍下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而王楠手里拿着的那个尖锐碎片，他可以有很多理由证明它存在的合理性。
就算面对苏小小指认，王楠似乎也可以用林歆晾之前就对他抱有成见，故意编造瞎话等理由搪塞。
甚至是可以反过来说，是林歆晾伺机报复，故意刺中了舍身救人的王楠。
没有第三方更客观的证据，那真的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这世界上最难的，也不过就是证明一件事情罢了。”苏小小自言自语地看着窗外景色，似乎还未从这过于纷乱复杂的关系中理出些什么头绪。
她只是确认了一件事情。
有人需要林歆晾去死。
先是仙玉山跳河，再到医院黑衣人接二连三的闯入，然后是宋珧佯装的谋害，紧接着便是养父母的组团截杀，以及那个教导主任按捺不住的亲自动手。
似乎有太多人需要林歆晾去死了。
苏小小慢慢皱起眉头，眼角余光却从窗户上的倒影里，看到了林然的脸。他正靠着墙壁静静站在对窗的角落里，他也在凝眉地看向窗子里倒映的林歆晾。
这个样子的林然，是十年前的苏小小从未见过的。
就像是苏小小从手术室出来后，听到杜司明随口说的那句：“林然终于肯接收心理治疗了。”
苏小小也从未想过，天之骄子一般的林然竟是个心理受伤的人。
而且，“十年了。”
苏小小慢慢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林然，他似乎术后恢复的不错，除了人清瘦了一圈，看上去还算挺拔。
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声音制止了。
“新闻快讯：文城别墅区发生一起命案，死者初步推测为知名影星李馨媛……”
！！！
苏小小迅速扭头看向那滔滔不绝的电视屏幕，整个人僵在了轮椅上。而不远处的林然，他淡然地扭头看向电视的方向，眼底无悲无喜，似乎看到的一切都无关痛痒。
就仿佛从未认识过李馨媛一般。
“截至目前，具有013连环凶杀案特征的死者，已经增加至两名，横跨两个省市。警方已经重新启动013连环凶杀案调查组……”
苏小小抿着唇，盯着那马赛克都遮挡不住的一池血色，目光逐渐暗淡下去。
十年前，成为松铺庄园目标的李馨媛依旧安然无恙。
十年后，见过文成医院林歆晾的李馨媛却突然死亡。
苏小小垂在轮椅外的还算完好的手掌慢慢紧握，可她并未展现出过多的难过。
因为她还不知道，死的这个人，到底是哪一个李馨媛——！
————
昨天，文城医院内。
老管家与李馨媛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了十三楼的病房区域，却都是来看望林然的。
被警方告知十三层病人已经集体转移后，两人才一前一后地下了楼，期间并无任何交流。
那天苏小小已经都快能在病房里“飞檐走壁”了，就连她自己都被小孩子身体恢复的速度惊倒了。又因为之前医院遭遇了重大安全事故，他们这些被转移的患者被层层保护着，所以她一直都配有一个轮椅。
当郭宇昂推门进来送午饭的时候，苏小小坐在轮椅上便见到了门外路过的李馨媛。
这个在记忆中明明从未分离过的人，此时陌生到连个眼神都没有汇集。
郭宇昂甩门的声音很重，一副烦得要死的模样，挺着肚子一扭一扭地走进了病房。他看了眼女学生，才气呼呼地说：“出门就遇到了烦人精！”
烦人精？
李馨媛？
苏小小眨了眨眼睛，似乎想不到这两个词汇之间到底会有什么联系。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被人敲响了。
走进来的是个熟人——老管家。
苏小小打量着门口站得笔直的老人家，虽然十年光阴，但似乎老管家一直都是这般银发苍苍，仿佛全然未曾变过。
一如从前。
就连他突然望过来的视线，都是那样的熟悉，就与当年解救苏小小后在医院再次相见时候所见到的一样。
满是同情与难过。
老管家手里拄着那柄巨大的黑伞，微微欠身说：“打扰了。”
郭宇昂并未起身，手里依旧在给女学生布菜，皮笑肉不笑地说：“任青又不在，别给我整那一套，我可从来都不瞎。”
老管家慢慢再次站直身子，不请自来地走了进来，视线却绕过郭宇昂锁定在了轮椅上的女学生。
那目光稍有温度又略带克制，却让苏小小有些不太自在。
郭宇昂一扭身，用自己的身子阻挡了老管家的视线，鄙夷地说：“早不来晚不来，倒是这边刚开放探望你们就卡着点来了。”
老管家淡笑不语。
郭宇昂将筷子递给女学生说：“糟老头子有什么可看的，吃你的饭！”
苏小小接过筷子，撇撇嘴想，时光啊时光，不仅让郭宇昂变胖了，胆子也是肥了很多，脾气也臭出了天际！
老管家突然笑意更深地开口说：“她真的很像她。”
苏小小似乎能感觉到老管家锁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以及郭宇昂略带僵硬却并未直接反驳说出的那句：“像像像！你还不是知道了她是李月！”
李月？
苏小小只知道李月与宋珧之间有着联系。
然后呢？
怎么就谈到像与不像上去了？
就在苏小小疑惑的时候，老管家慢慢弯下腰来，平视着轮椅上的女学生，用着老人所独有的那种淡然而又幽深的目光锁定了她。
老管家说：“十年前，苏小小死亡那天，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