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晚宴
蒙古包里除了呼吸声，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每个人都在认真听着李九红的故事，她的声音却戛然而止了。开始还以为她讲了这么久，中途需要休息一下。过了大概一分钟，却依然没有任何声响。
青莲呼唤了几声她的名字，也没有任何的回应，在看向她的脸，虽然看上去一脸安详，却紧闭着双眼。
我紧走几步上去探了探的鼻息，竟然没有了呼吸。
“怎么样？”，青莲见我的样子不禁问道。
“好像死了。”我迟疑道。
一个人，好好的在讲故事，突然就死了，我始终觉得不现实。
“别胡说八道，你这个憨憨，我看看。”青莲推开我，走了上去。
又是摸脉搏，又是听心跳，折腾了几分钟，然后一脸惊讶的道：“真的死了。”
我对她无语至极，却知道这时候不是跟她计较的时候，现在应该想的是接下来怎么办。
“快走吧！桑杰马上回来了。”林守的声音都在颤抖。
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没了生机，我也多少有点心虚。李九红的死看着和我们毫无关系，但是我们如果不打开蒙古的门，一切也许并不会发生。桑杰走的时候千叮万嘱，叫我们不要到处走。而我们不但到处走了，还听故事把人听死了，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先退出去再说，”我看向青莲道。
她点了点头，估计和我的想法差不多。
只是已经晚了，我们一转头就看见了桑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此时正站在蒙古包的门口，冷冷的看着我们。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军大衣的壮汉，壮汉的手中还握着两把牛耳尖刀。
我和青莲都暗暗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如果桑杰蛮不讲理，只能把他先制服再说了。那大汉应该就是阿古拉，看样子应该有点战斗力，那两把尖刀，看上去非常唬人。
“她死了？”就这样对峙了大概两分钟以后，桑杰终于开口了。
我点了点头。
桑杰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他突然跪了下来，仰头向天道：“长生天，腾格里，你终于肯原谅她的罪行了吗？”
说完又匍匐的拜了三拜。桑杰的脸太脏了，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听声音，不但听不出丝毫的悲伤，反而有一种解脱了的快感。
他做完这些，并没有进蒙古包，也没有追问李九红的死因，只是对身后的大汉道：“阿古拉去把她葬了吧！”
我注意到叫阿古拉的大汉此时脸上流满了泪水，也不理我们，放下手里的尖刀，径直走进蒙古包，用钥匙打开了李九红身上所有的锁链，然后抱起来向远处走去。
见他走远，桑杰叹息道：“这女娃也是苦命人，进山的时候冲撞了神，被我碰见救了他。从那以后就得了怪病，每天只有几个小时正常，其余的时间都在发疯，疯起来见什么咬什么，没办法我才把她锁起来，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叫你门到处走的原因，是怕她疯起来伤到你们。”
如果李九红没给我们说她的故事，这话听起来还算合情合理，只是现在听上去就很敷衍。
“你是不是做过他们的向导？最后队伍的人都哪里去了？”青莲率先发难道。
桑杰明显愣了一下，他可能没想到李九红给我们说了很多话。
但是青莲这个傻妞问的太过于直白，叫他一下子明白李九红并没有透露太多信息给我们。
所以很坦然的回道：“整个小队都死了，我只把她救了下来。”
然后又道：“你们去屋里休息吧！我现在去杀羊。”
不待青莲再问，拿起地上的两把尖刀走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桑杰真的是找人帮忙来款待我们，那个壮汉是他找来杀羊的帮手。
一路上青莲一脸的闷闷不乐，一个是李九红的死叫她感觉难过，另一个是她始终觉得桑杰有很多事情在瞒着我们。我还好，也许小时候一直没在父母身边，姥姥姥爷对我再好，终究还是有差异的，这就导致我多少有点天性凉薄，这种陌生人的生死也就完全不会放在心上。林守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很不符合他话痨的性格。
回到屋子，老拽还在摇着折扇，闭目养神，清月一动不动的站在他的身边，很像一个合格的保镖。
屋子里并不暖和，我们进来也没人说话，气氛多少有点清冷。
过了许久，老拽停下了扇子，睁开眼对青莲道：“说说吧！发现了什么。”
青莲就像一个蓄满了水的闸口，突然开了闸，霹雳巴拉把刚才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老拽听完却只“哦”了一声，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我不知道他们平时怎么相处的，只是感觉这样肯定很累。
壮汉此时已经回来了，正在帮着桑杰一起杀羊。对于李九红的尸体，处理方式应该是蒙古最传统的天葬，可怜一个南大的高材生就这样客死异乡了。
屋子里的气氛实在有点沉闷，我拉上林守出去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也就是看着，他们处理羊的速度非常快，剥皮剔骨，甚至还用羊血灌了盘肠。恍惚中给人一种错觉，就像小时候跟着太姥爷去蒙古走亲戚一样，亲戚也是这样款待我们。人总是这样，这许多年，可能最亲近的那个人，样子已经模糊，但是有些事情在记忆中一触即就会立刻蹦出来。
只是我明白，现在不但不是走亲戚，一切可能都只是假象。我们不但不是贵客，甚至有可能也是桑杰刀下的羔羊。
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肉和盘肠都已经下锅，很快就有香气传了出来。
热气腾腾的把肉上了桌子，不知名的酒也端了上来，我浅尝了一下，很烈，不知道是不是当年李九红她们小队喝的那种酒。我很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小队会都葬送在这里。
桑杰显得非常热情，一个劲招待大家吃喝。只有清月皱着眉头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其他人都吃的不亦乐乎。我想象中老拽应该和清月一样，没想到这家伙不但不嫌弃桑杰邋遢的样子，竟然还和他推杯换盏起来。
更神奇的是几杯酒下肚，他的话明显也多了起来，本来的高人形象在此刻荡然无存。
我酒量不行，每次碰杯都是浅尝辄止，看着已经喝多了的林守，还有喝的不亦乐乎的老拽，我真怕明早一觉醒来就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席间，我几次问到李九红小队的事，都被桑杰挡了回来。
我也就不在追问，酒非常烈，我虽然喝的不多，却已经开始上头。
借着去厕所的由头，出来透风了。
此时的天气已经渐渐黑了下来，白天围着我的大狗此时就安静的趴在院子里，我走出去，它们也不叫，却着实吓了我一跳。小时候在农村生活过的人都知道，狗，鹅基本都是童年噩梦。没被咬过或者追过，都不算是有一个完整的童年。
冷风一吹，加上被狗一吓，酒就醒了一半。
一个黑影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我本能一躲，却没有躲过，直接就钻到了我的怀里。毛茸茸的，我低头一看，这不就是白天围攻我们的小黑猫丘特格儿。
它显然没有敌意，不断用脑袋拱我，显得我非常的亲腻。
它的个头很小只，要比正常家养的猫还要小一圈，整个都是纯黑色的，只有耳朵和四只小爪是白色的。
这时候门嘎吱一声响了，是青莲，她也喝了一些酒，脸红扑扑的，没来由多了几分可爱。
见到我怀里的小黑猫却喊道：“快放开它。”
我不明所以，把小黑抓起来给它看：“别看白天很凶，现在很乖的。”
青莲退后了几步道：“你是不是觉得它是一只猫？”
我点点头，反问道；“难道它不是一只猫"
“准确的说也算是猫，不过一般都叫它虚空兽，也可以叫它虚空灵猫。它跟你亲近，可能只是觉得你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