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颜面扫地
凤凰绕着屋顶飞了一会儿似是累了，停落在祖弘章的手臂歇息。他高兴得嘴角都要裂到了后脑勺，耀武扬威抬着手臂在厅堂走了一圈。
苌云仔细观察这只活凤凰，果如传说中一般，它头似雄鸡昂扬挺立，燕颔，蛇颈，身披五彩华毛，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似孔雀般的斑斓尾巴。
只是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蔡崤自是捧场最使劲的那个。他围着凤凰走了一圈，双眼放光，嘴里啧啧称奇，还不停拍手兴奋得手舞足蹈。
“妙啊！简直太妙了！”
说完他又突然弯身朝祖弘章深深拱手鞠了一躬。
“恭喜太子喜获瑞凤，太子果真乃天定真龙，凤凰的降世可谓前无古人，说明上天已经选定您为金霞国的继承人，派下一只凤凰保佑您吉祥如意，万事亨通！”
见蔡崤起了头开始借凤凰奉承太子，其他人自然也不能落后。他们齐声躬身祝愿：“祝太子吉祥如意，万事亨通！”
苌云最不喜这种阿谀奉承的场合，他鄙夷地瞥了蔡崤一眼，只跟着躬身却没开口。这只凤凰属实来得蹊跷，他忽然联想到当时父亲也是轻信他人，从别人手里买下一条真龙，莫非这只凤凰也和那只龙出自一个人的手里？当时父亲也铁了心认为龙是真的，结果送进宫不久就原形毕露，显了真形，它不过就是蛇和其它动物拼凑起来的赝品。
再看这只凤凰，虽说外貌与传说中的别无二致，周身却少了应有的熊熊烈火。都说凤凰是火的化身，既见了凤凰又怎能没有火？
想到这他掂了掂话语，委婉地问道：“不知太子从哪获得如此至宝？如此祥瑞降世，真是金霞之福！”
祖弘章这时被吹捧得头昏脑愦，早已不知东南西北，就随口说了出来。
“前几日有一人上门送到我宫里来的，说是在郊外做农活，忽然看到一只凤凰落到了田里。他喜出望外赶忙跑来送给了我。”
果然！这只凤凰来历不明，说不定是给太子下的套！按照常理，如果是送别的东西太子或许会有疑虑，毕竟朝中还有皇后的儿子对他造成了威胁，一直在背后虎视眈眈，想寻找机会拉他下位，好改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但是凤凰的出现只会让他觉得这是上天降下的祥兆！预示了自己就是天注定的下一任继承人。他高兴还来不及，根本就不会多怀疑！
说起来这位皇后也着实过得憋屈，明明她是皇上的正妻，却偏偏落在了刘贵妃后面才怀上胎。本来，如果是个普通妃子怀孕也就罢了，偏偏刘贵妃与皇后差不多时候进宫，又深得皇上的宠爱。当年若不是太后做了主，皇帝本来是想立贵妃为正宫之主的。
武孝全上前一步作揖道：“所以嘛，这就是上天见您贤明厚德，特意派下凤凰来人间昭示您就是金霞国下一任的天子！若您把它献给皇上，他一定会龙颜大悦，夸赞您如海深一般的孝心。”
白舜卿：“欸？太子就算不这么做，陛下也视他为珍宝，一样知道他很孝顺。只是献给了陛下，父子之间的情谊就变得更加深厚了。”
蔡崤：“说得不错。这凤凰以往都是传说中的神兽，谁见过啊？可偏偏落在了您这，从此看谁还敢质疑您的东宫之位。”
祖宏章听了他们的话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但还没忘了谦逊一番。
“哎呀，其实我这个太子之位可要可不要，如果有更贤明的人来坐此位，给百姓带来好的生活，一心为金霞谋万福，我也是愿意退位的！”
众人见他这么说，自然也劝道：“快别这么说太子，这天底下哪还有人能比得上您的贤明？”
苌云听到他们滔滔不绝的奉承话已经感到耳朵起茧，心里恶心，他本想找个借口离开这里，谁知太子接下来的话困住了他。
“可是，我听说司空宰辅入狱就是因为敬献了假龙才被判入狱，会不会我这只也是假的呢？”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苌云，他如芒刺在背，脸一下阴沉如黑夜一般。
太子自然瞧见了他的不悦，赔笑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就只是突然想到了这桩事。”
苌云敛了敛阴鸷的神色淡淡道：“无妨，太子自然可说。只是我当时并不知他从哪获得了那条假龙，也从未见过。不过太子是未来的真龙天子，与我父亲是云泥之别，他得到的是假的，你的定是真的！”
这番话不仅消除了祖宏章的疑虑，还顺带夸捧了他一番，他不禁又高看了苌云一眼，觉得要是他肯归顺，以后定会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
蔡崤看出来太子对苌云青睐有加，心中自是不甘落后。他轻咳了一声谄媚道：“太子的凤凰自然是真的，瞧这凤颈彩羽，美得无与伦比。”
说完他溜了一眼太子，见他和眉舒目，兴高采烈，顺势又抛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助兴节目。
“今儿乘着大家高兴，鄙人愿意献丑表演一个节目，给大家继续助兴！”
听到蔡崤说还准备了节目，众人皆是惊讶，纷纷猜测他到底准备了什么精彩节目讨太子欢心。白舜卿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武孝全等人皆做出十分期待的样子。蔡崤也惯会先激发众人的好奇心，吊高他们的胃口，等到时机成熟再露一手，将气氛推至高潮。
“各位可曾听过万灵策的传说？”
苌云一听，全身细胞都调动起来：他想干什么？不会要当众念咒操控动物吧？
蔡崤完全没看他的表情，他一脸神秘兮兮，期待众人能对他的话题感兴趣。
万灵策是天下至宝，自是无人不知，虽然朝廷一直对外宣称取缔万灵会，并且严厉打击教会的余党，可实际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当年蔡家为了争权排挤迫害定国候一党的做法。他们一直对这件事装聋作哑也不过是忌惮蔡党的势力，不敢违逆他们罢了。
户部侍郎道：“万灵策是世间灵宝，威力巨大，天下无人不知。虽说万灵王已故去多年，可他的宝贝还在人间。莫非蔡大人对这个事情有了眉目？”
祖宏章也一直心心念念能得到万灵策。现在虽说他的太子地位暂时无人可动摇，可是夜长梦多，皇上一直没有退位的意思，而且他龙体康健，等到他薨逝不知是多少年后的事了！难保在这些年月里情势不会发生变化。如果得到了万灵策的力量则可保他高枕无忧，别说小小的一个皇位，就算是整个世界都能握在他手里！当听蔡崤说他已找到了万灵策，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仿佛自己已经是这个世间的主宰！
蔡崤自打得到了万灵策，一直想找机会在大家面前展露一番。可惜人要聚齐不容易，好不容易今天得到机会自是要炫耀一番。
“不错，我最近得到一样宝贝，和万灵策有关。”说完他拿眼睛觑了苌云一眼，担心他会当众捅出他得到万灵策的真相。不过苌云面色毫无波动，反而微笑看着他，他放下心来，满心以为苌云已经迫于他们的威势，放下了抵触的情绪。
武孝全睁大了眼惊骇道：“难道大人您真的找到万灵策了？这东西失踪已久，若真找到了这可是件大喜事！”
蔡崤故作镇定，费尽力气压住心内的狂喜。
“不错！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了！虽说现在陛下不允许万灵会继续存在，可他们的宝贝也是金霞的财富，自然要为朝廷所用。到时我会上交宝物，将之作为金霞的一根定海神针，周边蛮夷从此再也不敢侵犯我们。”
祖宏章眼中闪烁泪光，激动地鼓掌：“好！蔡大人不愧是国之栋梁，父子二人都为金霞鞠躬尽瘁，如蜡燃身，有你们是我朝之福啊！”
接着又响起一片谄媚夸赞声，苌云明知那副卷轴是假的，也只好做做样子鼓起掌来。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蔡崤终于亮出了万灵策，苌云一看，果然就是那天他给的那副假的羊皮卷轴！他右眼皮跳了两跳，心里替蔡崤捏把汗！这家伙，在家里不再试一试效果，非要拿到人多的地方出丑！
大家瞪大了眼等着看他如何展示万灵策的威力。
祖宏章道：“听闻万灵策是有灵力的人才可操控，莫非蔡卿你就是那个身怀灵力的天选之人？”
蔡崤很有把握道：“不用，其实灵力是可以练习的，我现在呢只能运用短小的咒语，操控一些弱小的动物。等以后熟练了自是猛虎恶豹都要听我的命令！”
苌云继续在心里汗颜，他还真对自己胡编乱造的话深信不疑！
蔡崤有模有样恭恭敬敬打开卷轴，庄严地看着卷轴上的字开始振振有词。
“嗷嗷呜呜，吱吱唧唧来！”
厅堂里这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大家提着一颗心，等着看有没有被召唤来的动物。可是半晌过去，连风的声音都没有。
蔡崤睁开一只眼瞥了一眼众人，又赶忙闭上眼继续念叨咒语。
“吱吱呀呀唧唧来！”
这回他还加上了自创的手势，无非也是以前看到道观里道士做法时用的一些手上动作，凭着记忆拿了来乱用，但是也丝毫不见效果。
他开始紧张起来，面色也胀得通红，可是嘴里仍不放弃继续念叨。武孝权最先开始憋不住笑，他实在瞧着蔡崤这装模作样的样子滑稽不堪，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接着其他人也开始发笑，但是迫于蔡崤的势力都不敢放声大笑，只能偷偷憋着笑。
白舜卿见蔡崤当众出丑来了劲，抛了一句话嘲笑他：“蔡兄，你这是念的什么咒语？召唤来的什么动物？兴许是它们今日睡着了没听到你的召唤？”
蔡崤见久唤不出动物，心脏紧揪，背上额头上热汗涔涔。他仍没想到这副卷轴是假的，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灵力不够。
白舜卿见他焦头烂额的模样不禁忍不住继续打趣：“蔡大人，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太子府太大，声音空旷，动物听不见啊？”
“有这个可能！”
蔡崤经他提醒，又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度，大声在房里“吱呀”喊叫，像极了偷吃被关在牢笼里焦急的老鼠！
这时冲出几个下人拿着扫把大喊：“太子！可是家里进鼠了？要不要小人来抓？”
大家听闻再也忍不住憋得肚子疼的笑，都放声大笑出来，连祖宏章都用手捂住嘴咯咯直笑。白舜卿更是笑得只差没躺在地上！
蔡崤的脸由红转青再转黑，他扫了一圈众人放肆嘲笑的模样，又见苌云负手站在那眼神犀利还带着无尽的嘲讽，这才明白是自己上当了！
“司空苌云你！！！”
“我怎么？我可没有像他们那样笑话你！”
苌云的眼神更加尖锐，他定定看着蔡崤，欣赏他五味杂陈变幻多端的脸色，宛如一只豹子，细细品味猎物到手后的胜利喜悦，他不想吞下猎物，而是慢慢在手中把玩磋磨，一点点践踏他的自尊心。
的确，对于骄扬跋扈的蔡崤来说，践踏他的自尊才是最令他痛苦的事。他倚仗父亲打下的基础，在仕途上一直顺风顺水，年纪轻轻就到了公卿之位的待遇，做人卑鄙无耻，行为暴虐无度，可偏偏谁也不敢忤逆他！今日正是他的贪婪虚荣让自己颜面扫地。
蔡崤中了苌云的计谋，可也无法拿他怎么样。交易是他做的，货是他去验的，只得吞下滔天的苦水，咽下这口恶气！
他移开自己射向苌云的怨毒眼神，镇了镇怒火，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让各位见笑了，或许真是鄙人灵力不够，无法让咒语显灵。”
太子本想借此机会进一步拉拢朝臣，没想到也吃了个哑巴亏。他收起笑容冷冷道：“看来蔡大人许诺的万灵策还下落不明，是我没有这个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