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美人盂
苌云着一身盔甲前往宫里早朝,今日是百姝会的受封大典,满朝文武百官都会踏上紫陌前往金阙殿,恭贺皇上喜得人才。按照以往的惯例,木紫定会封得一官半职,这样她就能留在宫里继续探寻万灵策的下落。
刚踏进殿内,就看到一身红袍的人儿蹦蹦跳跳向他奔来,这身衣服专为女官在庆封大典而制,端庄华贵,穿在她身上还隐隐透着股气势。
他心里欢喜,可面上却不露声色:“都要当官了还这么没正经,这是在金阙殿,不是在我家。不过你要是想继续住我家里,我也能勉强同意。”
“切,一见面就训人!我虽然现在官职比你低,也不带老听你教训的。皇后娘娘昨日来训了话,新进的女官必须要住宫内。”
她压低了声音道:“等我先去打听清楚地图的下落,我们再一起行动。”
苌云点点头,又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对了,我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小气!见面就谈钱,你寒不寒人心啊?”
木紫朝他翻了个白眼,手指交缠玩弄起来,马上不看他了。
“到底是谁小气?还过河拆桥?”
正欲答话,蔡崤从他们身边经过,两人立马分开,怕他看到又大做文章。谁知蔡崤就像没看到一样,径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文武百官差不多到齐,只等皇上出来发布诏令。不一会儿,金霞国的帝王身着九龙明黄绣袍,在太监的搀扶下走出坐到了龙椅上。木紫这是第一次面圣,心内好奇悄悄朝上面抬眼觑了一眼,见这平日活在各种传闻中的人看着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照样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而且人到中年,他的身材也发福变胖,要不是这一身龙袍,还以为就是哪个市井常见的普通百姓而已。
百官齐齐下跪,龙椅上的人朝旁边示意,太监拿着一封诏书开始宣读。
“木紫,正六品,尚宫局,封司记;张书莹,正六品,尚仪局,封司籍;勉秦秦”
太好了!她心脏剧烈跳动,兴奋得想大喊出来!努力了这么久,她终于顺利进宫,而且还是获得了司记一职。这个官职虽说不大,但权利却非同小可,负责掌管后宫所有人的出入记录。虽然这趟来主要是为了寻地图的下落可也搞不好真能发家致富!听说后宫里经常有宫女为了出宫办事找司记帮忙,求请不要记录她们的出宫日期,为达次目的总免不了私底下偷偷塞点银子。久而久之,她成为富人难道不是指日可待?
她美滋滋地想着,又偷望了一眼苌云,见他也正好看向这边,她匆忙别过头去,怕他看见,不然好像显得自己特别想他!白舜卿那家伙倒是一直看着她这边,笑得好像喝醉了一般,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宣读完毕后,木紫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件事稳了,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变故。对了,怎么好像没有听到沈青芜的名字?这次百姝会祖明月选择了退出,而她位列第一,照理来说她应该第一个获封才是,难道说她也由于气不过退出了?
“恭贺皇上,获得济济英才。虽说她们是女子,可也身怀绝技,不输男儿,以后定能为朝廷效力。”
蔡葳这老家伙,总算是见到他了,瞧他恭顺的样子还以为是只听话的哈巴狗,谁能想到他口蜜腹剑,背地里做了那么多卑劣勾当?
皇上听了果真是喜笑颜开。
“这件事大家筹备了一段时间,也甚是辛苦。好在比赛圆满结束,希望众卿以后竭心为朝廷效力,孤不会亏待你们的。”
“还有事吗?无事就退朝罢!”
蔡崤这时站了出来道:“臣还有一事要启奏。”
“你说。”
“从望苏精挑细选的一批奇石马上要到京城了,臣担心路上出个什么意外,想请陛下擢派一名武将随我前往,啊,对了,这次运送的货物里还专门为了皇后娘娘挑选了些珍奇饰品,可臣一大男人,也不知该怎么选,万一选错了就糟了。所以还想恳请皇上再派一名女官随我同往挑选首饰珠宝之类后宫用的器物,不知可不可行?”
“准了,难得你思虑周全,就将白将军和司空将军都派给你吧。至于女官,容朕想想,派谁去好。”
蔡崤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臣谢皇上圣恩。女官就派木司记去吧,我与她先前就相识,一同办事也比较方便。”
他说什么?这不明摆了要找她和苌云的麻烦?木紫转过头狠狠地盯着蔡崤,可他不动声色,似乎什么也没看到。
下朝之后,白舜卿走到木紫身边,从袖口掏出一支毛笔对她道:“恭喜你梦想成真,这支笔送给你,希望以后能用得上。”
木紫见这支笔的笔身由玉制成,笔毛柔顺滑亮,一看就知是制作精良的好笔。
正在犹豫不决,苌云走过来一把抢过笔拿着转了几下,可他转得歪歪斜斜,摇摇欲坠,似乎马上笔就要掉在地上。
“你故意的是吧!”
白舜卿腾地上了火气,朝苌云怒吼。
“是又怎样?”
“你!你以为在金阙殿我就不敢把你怎样?”
“舜卿兄如此胆识,我怎会这么没眼力见?”
“各位还没走啊,刚好我今日想请一些朋友去我府上吃饭,几位不如和我一起?”
蔡崤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几人的身后,他满脸堆笑,竟然看着十分和气,如若不是之前见过他的真面目,木紫真不会认为他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苌云听了挑起一边眉毛,做出十分困惑的样子:“我没听错吧?你请我们吃饭?白将军还好说,我和木司记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失忆了?”
他的话中带夹霜带雪,可蔡崤也豪不察觉的样子。
“过去怎么了?一码归一码嘛!现在大家都同朝共事,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和和气气不好吗?再说了,之前和木姑娘都是误会,都是别人犯的错,我和她并没什么过节吧?”
木紫在心里冷哼了几百遍,他这么嫉恶如仇的人,怎么可能会不计前嫌?不知这会又在心里打什么鬼主意。
“那两位不反对,我就当同意了?木紫也该多接触接触其他大臣,虽说她以后也不在前朝为官,可谁都清楚后宫的事和前朝紧密相连啊!有了前朝做支撑,还怕她在后宫的日子不好过?”
“那就先谢过蔡大人的好意了。”木紫鞠了一躬。
“你为何要同意?”苌云和她走在后面不解地问,他怕前面的人听到,故意说得又低又不清楚。
“反正也躲不开,先去看看他有什么花招。”
“放心,有我在。”
蔡府
众人走进客房时,早有一干大臣在里面等候,大家起身朝蔡崤微微颔首行礼,和他热情寒暄起来。木紫溜了一圈这些人,见武鸿风、祖弘毅、秦栾的父亲秦治孝、白崇礼等人都在,怪不得说如今的朝堂是蔡家的天下,光是一次普通的宴席就请到了三书六部的大部分重要官员。
祖弘毅笑呵呵地从身旁一美人的手里咬住一颗葡萄,又用眼瞅了一眼木紫和苌云。
“木司记,恭喜恭喜啊!我就在这等着向你道喜呢!”
被他这么一嚷嚷,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她真恨不得立即上前缝住他的嘴巴!
她干笑了两声:“呵呵,多谢三王爷。”
“感谢众人前来赏光,今日大家不要拘礼,尽情吃喝。”
大约是蔡葳年事已高,现在家族的事基本都交给了蔡崤,他和众官员打交道多,又仗着皇上对他老爷子的宠爱,到哪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她瞧着唯独白崇礼没有对他谄笑讨好,想必他也对蔡崤的做派心里有怨言。如果以后能拉拢白家,想挖出蔡崤恶行的证据就不是件那么难的事了。她想看看苌云是怎么看待这个场面,却见他敛了平日对她的笑容,只剩寒冬冰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正想着,却听蔡崤突然猛烈咳嗽。秦治孝赶忙殷勤关切道:“蔡大人,您的嗓子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哦,没事没事,只是最近天干气燥,所以嗓子有些不利索,没什么大碍。”
蔡崤年纪不大,不过比苌云稍长,说话做事的派头却很是老道。他又使劲咳了几声,一下比一下用力,终于猛地咳出一口痰,旁边的美人见了连忙蹲下张开红艳的樱桃小口接住了他口里咳出的痰。
要不是亲眼所见,木紫定不会相信她看到的情景,这位美人冰清玉质,明眸皓齿,竟会去接别人口中吐出的污秽?她差点没恶心得吐出来,两眼直愣愣地瞪着他们,继而心里觉得十分难受。
美人接了痰忙忙地下去了,另一名美人又上前给蔡崤递上毛巾,他接过擦了擦嘴巴又扔回了铜盘里。
没过几秒,他又开始咳起来,口里又含了一口痰,又见一名美人上前张嘴同样接了他的痰下去吐了。如此一共吐了四五回,蔡崤才将口中的痰全部清出。他由于咳得厉害,血气向头部翻涌,整张脸都胀红了。
这时坐在武孝全身边的一人道:“蔡大人家的美人盂真漂亮!全是一等一的美人啊!”
武孝全也附和起来:“现在都流行在家里放几个美人盂,谁家的更漂亮,就说明这家的地位越高。我看刚才蔡大人的美人盂是个顶个的漂亮,可以算得上京城之最了。”
蔡崤喝了一口杯中的酒,不以为然道:“这没什么,几位大人若是喜欢,回头便送了你们。”
秦治孝:“这不敢当不敢当,怎好横刀夺爱?不过我瞧着蔡大人家的美人盂真比后宫的妃子还要漂亮!想必花了重金吧?”说着他夸张地竖起大拇指,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在夸捧。
可是话说完他又觉得哪里不对,毕竟在座的还有一位皇室的人,蔡家再富有也不能和皇家比啊!
他又赶忙补了一句:“不过我听说三王爷遍收天下美人,是不是家里的美人盂更多啊?”
祖弘毅吃了一口菜,涎着脸嘻嘻笑道:“秦大人过奖了,我家里美人是不少,可我舍不得将她们做痰盂,我心疼!还是蔡大人讲究实用!嘿嘿!”
“哦,呵呵,早就听闻王爷怜香惜玉,果然名不虚传!”秦治孝干笑一声,擦了擦额间的冷汗。蔡家虽说权势倾天,可还是很在意皇上的想法,最忌讳别人在皇室前奉承他蔡家,还好刚才反应过来了,不然被蔡崤记了仇,他不久就要被踢出京城了!
蔡崤:“王爷一向怜爱女人,我蔡某是一介粗人,如何与他相比?在我眼里,再漂亮的女人也不过是用来侍候人的,伺候得好,在我眼里就是有价值的,反之,那就草芥不如。”
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是对着她说的吗?虽然早就料到这餐饭绝不单纯,可木紫没想到蔡崤竟当着她面如此大肆羞辱女人,又是做痰盂,又是说没价值的,这不是摆明了叫她难看?她剜了蔡崤一眼,满含怒气,但是他全然没往她这看,只顾吃菜。
“不知苌云兄怎么看待这个问题?”蔡崤又冷不丁地发问起苌云来,脸上笑意森然。
苌云不看他,只轻轻夹起一小口蔬菜送入嘴里。
“我与王爷意见相同,不过,我只想怜惜一人,人多了嫌麻烦。”
“没错,我赞同。”
白舜卿不甘示弱,非要争一争,司空这家伙又想乘机往自己脸上贴金,好在木紫面前显摆,他怎能让他得逞?
“别乱说话,吃你的饭!”白崇礼朝他低吼了句。
蔡崤笑得更加意味深长:“大家慢慢吃,等下还有一道绝味菜肴会送上来,定会叫你们从此对它流连忘返。”
说刚落音,就见二名家仆抬着一个铁炉子进屋,火红的碳烧得劈啪作响,他们身后还跟了一名厨师,他的手里抱了一个大框子,里面装满了活蹦乱跳的小鹌鹑。
“哟,上来了,活炙鹌鹑,怎样?大家可能只吃过烤鹌鹑,没吃过活生生时就放火上烤的吧?和你们说,只有在活着时一下子剥去皮,再马上放在火上烤,才能保住这些鹌鹑皮肉的鲜嫩,这道菜就叫做‘筯头春’,前段日子才在上京城流行起来,尝尝味道,绝对不错。”
厨师打开笼子捉出一只鹌鹑,正待剥皮,木紫喝住了他:“你要做什么?真打算活着剥了它的皮?”
蔡崤:“对啊!这道菜就是这样的做法,鲜活的做出来才叫美味!”
厨师早已对杀鹌鹑司空见惯,他面无表情,抓住它的毛用力拔扯,鹌鹑在他手里激烈挣扎,发出声声惨叫,在场的人都觉得听得毛骨悚然,一点食欲都没有。木紫怒不可遏,正欲发作制止他们,祖弘毅先第一个跳了出来。
“蔡蔡大人,这道菜太过于残忍,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哦?想不到王爷会如此同情这些家禽?”
白崇礼:“咳,老夫年岁大了,也见不得这些杀生的东西,蔡大人的心我们领了,可否换道菜呢?”
“行,到我家吃饭,当然要各位大人高兴才是。那就赶快撤下去吧,下去烤好了再端上来。”
席间又上了好几道菜肴,可木紫无心再吃下去。乘他们说话之际,她悄悄溜了出去,跟着厨师来到后厨,见厨房后面还有一间小屋,她推门进去看见这里果然关着许多珍禽异兽,准备作为佳肴享用。
她打开这些牢笼,放出所有动物,一时间无数的鹌鹑、鸡鸭还有獐子、麋鹿从房里夺门而出,跑得满院子都是。
“你在干什么!”一声大吼从身后传来,响彻了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