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从此万灵皆我驭1
韩秉乾悄悄尾随蔡崤一行人,跟着他们绕开大路,又穿过了几间瓦屋,最后来到了一间毫不起眼的小院,说这里不起眼是因为像此类样貌的房子在蔡府有十几处,而他们选了其中一间作为关押的地方,难怪韩秉乾找了许久也找不到。
柴房的窗户仅用些破纸糊住,微微透出光来,韩秉乾靠近窗户查看屋内的动静。蔡崤和家仆围住了木紫他们,看不清楚两人具体的情况,他见蔡崤踢了踢地上的腿,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喂,没死吧?没死就回答我的问题!”
那只腿穿着男靴,想必他问的人是木紫的同窗,韩秉乾思忖着,眼睛不停扫望屋内的每寸地方,想由此判断木紫他们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蔡崤半天没等到回复很不耐烦,凶横道:“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老子和你说话竟敢不回?”他用脚猛地踩住地上那人的腿,对方发出一声揪心的呻喊,可除此之外,再无声音。
蔡崤喝了酒已经有些醉意,浑身乏力,见鲍余始终不肯开口也无心再与他磨缠,而是靠右走了一步蹲下来伸手掐住木紫的下巴。韩秉乾这才看清两人的状况,蔡崤果真对两人动了刑,鲍余似乎伤得更重,他浑身鞭痕,有的地方衣服破裂,露出炸裂的皮肉,脸上青块紫块,特别是右侧脸颊已经肿成了一个大包。木紫的身上也有鞭痕,她神情疲惫,似乎还有点恍惚,整张脸脏兮兮的,此时她稍微打起了点精神嫌恶又愤恨地看着蔡崤。
“哟,你精神也不错,看来我这床被子是用不着了。你说司空苌云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想来我家探听什么秘密?你们又听到了些什么?只要你们说出这一切都是司空那崽子指使的,我立即放了你们,不仅放了你们,还会给你们谋个一官半职,如何?他们宰辅家能给的,我蔡家照样能给,还能给的更多。想想吧,别吃无谓的亏。”
木紫盯着他的脸开始大笑不止,然后朝他脸上啐了一口:“我呸,你休想!我告诉你,我们就是来偷东西的,你们家聚集了不该有的肮脏钱,凭什么你们吃饱穿暖却连点饭食都不给下人?我就看不过去!”
蔡崤没防备遭到喷唾,气得肺都要炸裂!他使劲将木紫甩到地上又给了她一巴掌:“不识抬举的东西!我告诉你们,从来没有人来我们府里偷听还能活着走出去,之所以留你们到现在是看你们还有点价值!给我把人拉走送我房里去,我就不信我整不了你!”
说完侍从们过来拉拽木紫,吓得她不停大喊,正当韩秉乾准备动手,鲍余一把抱住蔡崤的腿求乞道:“不要,不要啊大人,你放过她冲我来!我告诉你全都告诉你。”
蔡崤狞笑着蹲下来抬起他的头:“奥?说来听听,要是回答得不满意,今晚就宰了你!”
鲍余拖着疲惫的身子喘了几口气:“我,我们确实是来探听消息,但是只是听说贵府富贵,想盗取点贵重财物,没想到遇见了你和太师。我们刚进去就碰到你们,就这么巧,其它什么都不知道了。”
蔡崤听完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盗取财物?我派人查了你的底细,你家是上京城有名的海鲜贩子,家里不缺钱,怎么会想来盗取财物?”
“大爷,我不缺钱,她缺啊,我是陪她来的,谁知被你撞上了!”
蔡崤将信将疑,他这时也累了,无力再继续审问,他抽出鲍余手中的脚,拍拍袍子吩咐下人道:“给我看紧了,这两东西嘴里没一句真话,明天我回来再继续问。”
“是!”
“先让你们两今夜养养精神,明日我再陪你们兜圈子,就不信你们不说实话!好好想想吧,何必要讨好司空家呢?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说完他重新系好大氅,扬长而去。
屋内的看守还没转身就感到脖颈遭到重击晕了过去,木紫看到韩老板来了喜极而泣,溃不成声。韩秉乾迅速查看了两人的伤势:“快,跟我出去。”他一手扶起木紫,另一手去托起鲍余,可是他的腿本来就受了伤,又在刚刚遭到蔡崤的狠踩已经无法再站起来。韩秉乾看他的伤势严重皱着眉道:“他们怎么会这样对你?”
木紫声音虚弱,可还是强打起精神道:“他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他不停激怒对方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受的苦才能少一点”
韩秉乾打心底里敬重鲍余对朋友的一片忠义,同情他挂满血条的身躯,都是爹娘的心头肉,要是家人看到他这副样子,该有多心疼?可是鲍余无法站起来,韩秉乾年纪大了,虽有功夫傍身,可到底气力虚弱很多,加上早年的烧伤毁坏了筋肉,对身体造成很大的损伤,他无力带两个重伤的人逃出去。
他面色犹疑,在思考到底要如何是好。如果只能带一个,他当然是偏向带木紫出去,可如若这样,就等于断了鲍余在蔡家生存的希望。木紫此时已经昏睡过去倒在了他的肩上,他迟迟不肯离开,搜肠刮肚思考一个两全的法子。
鲍余躺在地上见他还不离开,察觉了他的心思:“韩老板,你为何还不走?你不要管我,先带她出去!”
“我们出去了,你怎么办?”
“我这副样子,出去也残废了,还不如留在这等他们那帮狗贼给我养老送终!岂不是大快人心?”说完他敞怀大笑,似乎觉得自己的点子不错。韩秉乾心里酸楚,像刀割一样疼,他看着鲍余默然了一会然后斩钉截铁道:“我再想想法子,定要救你出去。”
“别妄想了韩老板,木紫走后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的,这里守夜的人会定时更换,你还是带着她快走,放心,他们会拿我做人质要挟你们,一时半会不会杀了我,到时我再等你们来救。”
韩秉乾还是下不了决心,鲍余催促他:“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韩秉乾想起自己还打昏了一个家仆,不知他醒过来没有,若他醒来了事情就不好办了。他咬了咬牙深深怨叹自己的无用,背起木紫出了屋,走之前他又叮嘱鲍余:“好好待着等我们来救你,千万别再激怒他们。”鲍余点点头,看着他们出门才安心闭上眼睛。
韩秉乾使出浑身力气飞奔,到了围墙之下已经消耗掉大半体力,他已经被汗湿透,望着高立的围墙用出最后一股力气带着木紫一起上了墙沿。墨璃和桃叶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他两在雪地里瑟瑟发抖,不停地搓手跺脚给自己取暖,久等他们不来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变故。这下终于见到他们赶忙扶住两人一路快跑回了解百忧。
桃叶一夜都在照顾木紫的伤势,她的身上也挂了不少鞭痕,但好在伤口不算特别深,没有伤到筋骨,她听说鲍余默默承受了大部分的鞭笞,不禁心疼他落下泪来:“想不到他平日里玩世不恭,却是这般重情重义。”
墨璃靠在床边难受地看着木紫的伤势,她一个姑娘家遭受如此迫害,也不知那些人怎么下得去手!好在她还没被蔡崤糟蹋,要不然这辈子都要毁了!想到这,他恨得牙痒痒,新仇叠旧恨,要不是如今木紫受伤需要人照看,他真想在路上就结果了蔡崤!
“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桃叶怕泪水落出来掉在木紫的伤口又惹得她疼,只好憋住眼泪直往肚里吞:“那群人哪里还叫做人呢?”
韩秉乾背着手轻叹声气,他预感到这只是开始,现在各方寻找万灵策的行动已经渐渐浮出水面,他们再也无法回避,以后的路只会愈加艰难:“看好她,蔡崤很快就会发现人不见了,定会去寻。”
墨璃急道:“这么说来,木紫的娘岂不是很危险?”
“不,他肯定能猜到木紫不会回家,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书院。”
“什么?我得赶紧去救夫子离开!”
韩秉乾:“我和你一同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气。”
“可是若是这样,你的身份很容易暴露!”
“没关系,我在暗处帮助你们。”
桃叶:“你们千万要注意安全,听说蔡崤得了官职,手中有了权利,还不知会做出怎样的龌龊事。”
韩秉乾和墨璃披星戴月连夜赶往城外的无为书院,本料想蔡崤不会这么快有所行动,没想到还没到书院,就看到书院门口围了好些兵士,赤旗舞动,在夜雪里也格外醒目。
两人心里大叫不好,韩秉乾带着他从书院后面飞进院落,墨璃奔向夫子拦在了他身前。夜里还好书院的学生不多,可不知怎么李佑师兄还留在了书院,墨璃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李佑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蔡崤带了大约一二十人,将鲍余拴在马后,拖着他走了好几里地,鲍余衣衫破烂,身上还带着伤,难以想象他如何能挨过这非人的痛苦折磨。鲍余似乎却忘记了这些,只是神情激动,拼命对蔡崤喊:“蔡大人,此事与夫子毫无关系,放了他们罢!”
蔡崤冷笑一声,摩搓手里的两颗夜明珠懒懒道:“敢把人救走,吵得我夜里都不安生,今天定要给我个交代!说吧,是谁夜闯太师府?如实告诉我,可饶他们不死。”
见众人都不回答,蔡崤对身边的侍卫递了个眼色,侍卫们上前要捉住墨璃等人,可他们岂肯束手就擒?李佑和墨璃和对方混打在一起,但是蔡崤的侍卫平日里只是练些粗浅功夫,没有几个回合就败下阵。蔡崤又唤来门外的侍卫们抄枪提棍把众人围住。
蔡崤看向鲍余:“怎样?你打算是说还是不说?”
鲍余跪在地上拉住他的衣服哀求:“求求你,放了他们,我一辈子待在蔡家做牛做马都愿意!”
蔡崤一脚踢开他:“我们家里不缺人,不想养你这个废物!”
夫子站在人群里岿然不动,只是闭眼静神,仿佛没看到没听到这一切。蔡崤看了看他,想起了那个有趣的传闻,实际上他乘此机会来无为书院也是想探探那个传闻的虚实。他走近钱夫子问道:“这位就是无为书院的夫子,姓钱?”
钱夫子依然不答话,蔡崤笑了笑,继续摩挲着夜明珠:“你不说也没关系,那我告诉你一件事吧,我听说当年辅佐清阳公主的恩师也姓钱,在清阳公主去世后他主动辞去了官位然后不知所踪。前几年京城有传闻这位当年天下儒士敬仰的大师去了一家书院,可偏偏不知是哪家书院,今日看来就是这里罢!”
钱夫子依旧闭着眼看都不愿意看他。蔡崤也不介意,嘴角露出一抹不可一世的笑容:“我还听说,当年驸马在失踪前擅离职守,偷偷从阆北回来过一次,而那次回来就是你安排他和公主见的面。如此说来,你也一定知道些什么,说不定公主告诉过你地图的事。你不会不懂我在说怎么吧?”
见钱夫子还是不为所动,他干脆地摆手示意:“把他一起带走,剩下的人全都杀掉!”
墨璃和李佑听到说要带走钱夫子焦急万分,拼死挡在他前面,可是两人手里都没武器,打得很是费力。这时一道墨蓝的影子闪过挥出一掌,打翻了五、六个侍卫,蔡崤没想到突然冒出这么个人物,他眼睛眯着,嘴角抽动:“你是谁?”
这人虽然蒙着面,墨璃也知道是韩老板出来救他们了,他不敢露出认识他的神情,但是心里很是感激,要不是他在,今晚大家都得没命。
蔡崤大吼:“都给我上!不许退缩!”
侍卫们只好战兢兢往上扑打,但显然都不是韩秉乾的对手,三两下他们都被掀翻在地,全都在地上疼得“哎哟”叫唤,院子里一下子就只剩了蔡崤一人!他看看周身忽然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墨璃几人虎视眈眈看着他,那眼神似要把他吞了。他一步步向后退,鲍余一下子用绳索勒住他的脖子:“休想走!”
蔡崤害怕道:“你要做什么?想谋杀朝廷命官?”
“你以为我怕吗?”
“你你你要考虑清楚!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救命啊!”
“你也知道喊救命?”
正当众人以为钳制住了蔡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迫的马蹄声和盔甲碰撞的声音,不一会儿白舜卿带着兵士走进来,他一身戎装,粼粼盔甲泛出银白色的光芒,在雪地里更显得寒煞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