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石顺
木紫自从那天看到受审人的惨状，一直耿耿于怀，特别是对于那个叫石顺的老人家，一把年纪要跪在冷硬的石头上，还受了杖刑，就算不死也至少要躺三月才能恢复过来。而且他看上去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也不知躺在监狱的床上谁能照料他？
她越想越心焦。碰巧次日，夫子家中有事，半日就放了学，她拉了桃叶和苌云飞快往衙门跑去。
谁知到那一看，严大人正在审案子，只不过换了拨犯人，不见刘得宝和石顺。难道今天不审他们？改日子了？
苌云见状问围观的人道：“前日的案子怎么样了？”
“你说刘得宝他们的案子？”
“对！”
木紫和桃叶听到苌云在问，立马凑近些，双耳竖得老高。
“他们的案子结了啊！还搞得轰轰烈烈，石顺就是那个偷衣服的贼！”
“啊？怎么回事？难道他不是受冤枉的么？”木紫张大嘴，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嗐！我们也没想到，谁能看出那个瘦巴巴，可怜兮兮的老头竟然是万灵会的人。衙役去搜他家里，搜出了当年万灵会的印章，隐藏得十分巧妙，就藏在桌子上，和桌面融为一体。不是眼尖真看不出。”
这时另一人道：“得亏白家的公子机灵，竟然发现了证据，要不然这案子还结不了。”
桃叶不解道：“万灵会是什么？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喔唷喔唷，小公子，在外面可千万别大声提这几个字，是会遭来灾祸的。总之吧，那老头没办法，只好认罪，承认是自己偷了衣服，也承认是万灵会的余党。案子就这么结了，不日就会问斩。案子结那天，可把刘得宝乐坏了，当着府尹大人的面手舞足蹈，还朝石顺吐了两口唾沫，骂他死有余辜，差点拖累了自己。”
说起那天的情形，人们还唏嘘不已，连连直摇头。
木紫几人听闻石顺已经打入死牢，只好走出府衙，她呆呆地站在街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什么是万灵会？就算是余党，为什么要去偷衣服？”她不解地问。突然间出现太多疑问，不清不楚就听到案子结了，她更加觉得不甘心。
桃叶道：“我觉得他就是受冤枉了！在家里找到了一个印章就说明是余党？如果是别人栽赃陷害呢？”
“到底什么是万灵会？”木紫看向苌云，希望他能给个答案。
苌云道：“我也不清楚，只听说过，好像是先帝时兴起的一个教会，当年红极一时，连皇室里都有很多信徒。”
木紫道：“教会？信奉什么的？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能提？”
苌云道：“我真不知，从没听谁提起过，要不我们去问问夫子？兴许他能给出答案。”
木紫点点头道：“这事恐怕也只有老一辈人知道了。可我还是想去见见那位老人最后一面，想亲耳听他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
桃叶道：“你又来了，还嫌犯的事不够多？难道你这次要闯死牢？”
苌云想了会道：“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不是圣上下旨不允许探望，一般来说，交够了银子就能进去。”
木紫本以为没了希望，听他这么说顿时来了劲：“真的真的？要多少银子呢？”
苌云道：“我也不知道，大约要个几十两吧。”
“几十两？”木紫听后又开始丧气，她到哪去弄几十两银子？
苌云道：“你先别失望，我这有银子。”
桃叶白了他一眼，心道：也不知这位司空师兄犯什么傻，就为了这事去掏几十两银子，想不到他这么伶俐一人，倒被木紫套得死死的。
苌云早瞥见了桃叶的神色：“我也放心不下，万一是受冤枉，我们去了他也能有地方诉冤。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事，干脆就帮他一把，说不定能救下一条命。”
木紫道：“就是就是，那句老话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桃叶道：“我看你就是纯属好奇而已。”
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摊上的好姐妹，只能宠着。现在还多了一个跟着犯傻的师兄，看来这日子以后有得受了。
也不知苌云到底给了衙役多少银子，他们立即放行了。木紫很奇怪他身上怎么会带了这么多钱，不过这些不重要，现在最要紧的是去看那位老人家。
他们跟着衙役穿过了一条阴窄的走道，里面很昏暗，如洞穴一般，而且散发出一股霉臭味。牢房不如说就是一间稍大点的笼子，也没关几个人，大约都死了罢，木紫想到这，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们来到了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外，衙役示意他们有话快点说，然后就退了出去。
木紫看到老人的样子，心惊肉跳差点没叫出来。他身上已经没有完整的衣服，鞭痕遍布全身，才两日不见人就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现在正躺在一堆干草上微微喘气。
桃叶不禁用手捂了嘴，不住地颤抖。
苌云也面露忧色，他轻轻地喊道：“老人家？能听到我说话吗？”
木紫壮了壮胆子，走近了些，也开始呼唤石顺。
石顺终于微睁了眼，看到他们，露出奇怪的神色。
木紫道：“老人家，我们是来看你的。那天看你受刑，心里很不舒服，又听说你最后落得个死刑的下场，总觉得你是受了冤枉。你如果有冤情，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帮你申冤。”
石顺听闻，睁开了眼，但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就把眼闭上了，然后道：“谢谢你们，快走吧，牢里湿气重，待久了不好。”
木紫道：“不走，我们可是花了大把银子来看你的，不把事情弄清楚就不走。”
石顺见这小公子年纪不大，性子倒挺倔，苦笑下道：“你们听说了什么？说我是万灵会的人？你们听到的都是真的，他们没有冤枉我。”
几人听闻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他是破罐子破摔，还是果真如此，从老人的表情中，他们看不出任何端倪。
木紫道：“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你还要冒着暴露的危险去偷衣服？那可是皇室的东西，你明知道被发现就是死罪。”
石顺闭着眼不想搭理他们，随意答道：“因为我想复兴万灵会，我缺钱！快走吧，我想睡一会，下次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木紫还想继续追问，苌云拉住了她，摇了摇头。木紫心酸地看着体无完肤的老人，咒骂了几句狗官，下手太狠了。她看到老人似乎已经睡着了，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只好准备离开。
忽然，几只瘦骨嶙峋的老鼠看到他们走了，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跑向了石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