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唯一监护人
两人回到病房时,时笙已经醒了。
听到脚步声,她僵硬转了转眼珠子,双目麻木地看着沈予川。
半晌后,嘶哑冷漠的声音传来,“你救了我,会要我吗?”
她双目毫无神采,只有无限的空洞。
饶是心硬如沈予川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走过去坐到床边,看着她认真道:“舅舅要你,你妈妈不在了,以后你就归舅舅管。”
这句话敲开了女孩浑身竖起的坚硬外壳,她猛地闭上双眼。
泪水如洪流决堤,从眼角大颗大颗滚落。
她用被子蒙住头,先是小声啜泣,然后是嚎啕大哭,
这半年来,她每天都活在惊心胆颤中。
自从妈妈去世后,爸爸就天天追问珠宝首饰盒的下落。
但是妈妈临终前千叮咛万交代,让她把珠宝首饰藏好,千万不能告诉爸爸。
后来爸爸见追问不出来,就把她关起来,跟隔壁那个寡妇一起折磨她。
白天让她干很多活,晚上就把她关起来,不给她吃饱饭,怕她有力气逃跑。
她天天活在地狱里,甚至连死都做不到。
宋念柠前世经历过跟渣爹的争遗产大战,对她的心情最能感同身受。
但她当时身处法律健全的二十一世纪,受到法律的保护,且已成年,能独当一面。
可这个时代父母就是压在孩子身上的天,崇尚棍棒出孝子。
所以这孩子很难接受到来自外界的帮助。
宋念柠想到她的遭遇,泪水瞬间支离破碎,忙转背过身去抹眼泪。
出门去医院食堂给孩子打饭,留他们甥舅独处。
病房内,孩子哭完,就讲起了自己的遭遇。
自从她母亲去世后,她父亲就天天追问珠宝首饰的下落。
她性倔嘴硬,无论时振宇如何打骂都没有将珠宝首饰的下落说出来。
时振宇就把她当劳动力使用,每天让她干很多活,一天吃一顿窝窝头,睡最脏的柴房。
有时候喝了酒,或者心情不好,就对她拳打脚踢发泄情绪。
时笙受不了,偷偷跑出去求救,但很快就被人送回家。
时振宇对外声称孩子不懂事,关起门来把她打了个半死。
时笙绝望了,再次偷跑回西关村沈家。
沈父以为她跟父亲闹矛盾,让她赶紧回家。
时笙见沈家日子过得又穷又苦,不愿意给沈家增添负担,又偷偷跑回城里。
时振宇找到她后,直接将她关起来,彻底暴露豺狼属性。
跟夏寡妇一起三堂会审,打得她身体没有一块肉是好的。
沈予川越听脸色越加阴沉可怕。
倒是小女孩说起这些的时候,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宋念柠在医院食堂打了瘦肉粥进来,孩子感受到她的善意,把一大碗粥给吃了。
沈予川见她吃得狼吞虎咽,想到时振宇那个人渣,瞬间拳头就硬了。
吃完粥,孩子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
他给孩子掖了掖被角,柔声道:“你今晚在医院住着,我们先回去安排好你的情况,以后你就跟舅舅回乡下,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走之前,女孩不放心问了一句,“舅舅,你真的会管我吗?”
看着沈予川的眼神带着一丝恐慌跟不安。
沈予川露出安抚性的笑容,“你妈妈不在了,舅舅是你唯一的监护人,我不管你,谁管你啊。”
他带笑的语气轻快,却也掷地有声。
而且他说的是唯一,因为时振宇很快就当不成监护人。
沈予川一定让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
时笙目送他们离开,再次捂着被子哭了起来。
舅舅。
她在心里想着,原来舅舅愿意要她。
两人去南世尧那里取了药,一瓶跌打药膏,几片消炎的药片,还有两粒退烧药。
这是预防沈予川半夜伤口发炎,引起发烧。
两人在医院食堂随便吃了点,回到旅馆时间已经不早了。
张崔丽正趴在前台打瞌睡,听到脚步声打了个激灵。
看到宋念柠回来,她连忙把人拉到前台后面的小隔间。
从更衣室里掏出一个大包裹,翻出里面的棉花。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20斤棉花,还有五件袄子,四件大的,一件小的。”
她单刀直入,并没有过多询问宋念柠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真是个人美心善,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高情商妹子。
宋念柠对她的好感顿时biubiu往上飚,就跟某宝双十一的成交额一样。
20斤棉花50块钱,7尺布票,五件袄子60块钱,5尺补票。
宋念柠没有布票,直接数了150块钱给张崔丽。
银货两讫后,趁着周遭没人,宋念柠赶紧让沈予川抱着大包裹回房。
回到房内后,沈予川自觉给她打洗脚水。
宋念柠则翻出包裹查看棉花,洁白的棉花握在手里,松开后很快复原,是优质棉花。
袄子除了两件后腰下摆部位有点色差外,其他没有任何问题,厚实又暖和。
20斤棉花能做三床6斤的被子,余下的棉花可以做棉鞋手套等保暖配件。
四件大的袄子沈家两老人一人两件换着穿,一件小的给时笙穿。
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5个月,等他们出生,正好是春夏交替的季节。
天气已经复暖,所以宋念柠不打算那么快就准备孩子的冬装。
孩子皮肤娇嫩,她准备在系统商场给孩子买些更柔软贴肤的布料,做成小衣服、小布巾。
思绪飘飞间,疲倦渐渐席了上来。
托宋念柠的福,沈予川在前台兑换了两大壶热水。
让宋念柠泡了个舒舒服服的脚,还用热水给她烫了苹果吃。
宋念柠低头看着他递上来的苹果,像娃娃的脸蛋,又圆又红。
不像后世打了激素的苹果,闻着还有一股果香味。
她咬了一口,甜蜜的汁水涌出来,在口腔迸溅,用热水烫过的苹果,汁水带着一股暖意。
像喝暖融融的苹果汁一样,甜得她眯起了眼睛。
沈予川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陡然突生出一股成就感。
他嘴角微微往上翘,原来她喜欢甜兮兮的水果。
辽省水果少,冬天水果就更少了。
这种稀罕物,也就黑市有,等回去后,倒是可以常去黑市转转。
一个苹果比沈予川的拳头还大,宋念柠根本吃不完。
剩下的被沈予川两三口啃了。
他吃得理所当然,完全没有嫌弃宋念柠口水的意思。
宋念柠看着他一口一口咬在自己啃过的地方上,慢慢红了脸。
她借着大包裹的掩护,慢吞吞从系统商场买了条6斤的土棉花被。
房内就一条旅馆提供的薄被,又薄又冷。
这么冷的天,她可不愿意委屈自己。
好在刚才跟张崔丽买棉花时,两人都是背着沈予川在更衣室里小声咬耳朵交易。
所以沈予川以为她拿出来的被子是刚刚买的,倒是省了宋念柠多费口舌解释。
两人躺床上时,宋念柠已经疲惫地睁不开眼了,毕竟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
然而,沈予川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沈父是因公受伤,有公家的补贴,但那点补贴也就够他吃药。
家里就靠沈予川跟沈母在大队那点微薄的公分维持生计。
而且再有半年家里就要添新成员,那点公分根本不够吃。
但他又不能不管那孩子,他要是不管,那孩子落在时振宇那个人渣手里,就真的没活路了。
他翻来覆去,正犹豫着如何开口,旁边的宋念柠突然道:
“不就是养个孩子,养了就养了,累一天了,快睡吧。”
沈予川一愣,心里那块最坚硬的地方突然软塌下来。
一股酸涨袭上喉头,眼睛发涩。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猛地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宋念柠迷迷糊糊间被他抱住,隐约间感受到一股湿意,顿时把瞌睡虫给吓跑了。
她摸着男人黑软的头发,心里涌起一股涨涩感。
却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无措地任他抱着。
直到沈予川瓮声说:“媳妇,我想家了。”
他的脆弱在这一刻展现无疑。
也是直到这一刻,沈予川才真切地感受到他有了个家。
属于他跟宋念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