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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被迫当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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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栩是被一阵头疼疼醒的。

    被车碾过似的。

    他好像是出了车祸。

    他混混沌沌地想起来,他骑车去拿录取通知书路上不知谁猛喊了一嗓子,他一扭头,才买的山地车撞马路牙子上,然后……他好像听到了刹车声,再之后他就疼醒了。

    光从眼睛缝里透过来,卢栩眼皮颤了颤,有点不想睁,骑自行车摔晕了,他活了十七年还没这么社死过,怪丢人的,他可怎么面对亲戚朋友。

    正纠结呢,他耳边忽然响起个奶声奶气的女童音清脆地喊:“阿娘,阿娘!大哥眼皮动啦!”

    这方言又土又带着种挺亲切的腔调,他没听过!

    卢栩心想,这是谁把他扔哪个犄角旮旯的医院了?他连忙一睁眼,看见一个挺漂亮的小姐姐。杏仁眼,双眼皮,鹅蛋脸,柳叶眉,皮肤细白,活脱脱的天然美人,连从右眼眉尾到鬓角的挺大一块的红胎记都没怎么影响她颜值,就是她头上戴的木簪子和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有些灰蒙蒙的。

    小姐姐紧张兮兮地瞪着他,怯生生磕磕巴巴地问他,“栩儿,你,你醒啦,可还难受?”

    眼见得满眼都是关切。

    他醒啦,头还挺疼,这不重要,可问题是这是哪、她是谁、她怎么知道他名字还叫他“栩儿”?

    他们家连他奶奶都只叫他“小栩”不叫他“栩儿”的!腻腻歪歪。

    卢栩忍着恶寒,僵硬地“啊”了一声,礼貌地问:“小姐姐,你是谁啊?”

    “小姐姐”已经挺圆的眼睛瞪得更圆了,一副遭了雷劈、震惊到无法自己的模样瞪他,眼泪哗一下就淌下来了,“栩儿,你、你叫我什么?”

    她声带悲切,一叹三叠的,好像身负无法忍受的重担似的,眼泪扑簌簌地掉。

    卢栩人都麻了。

    忽然他腿上一沉,一个四五岁同样一身灰扑扑粗布衣服的小女孩正拽着他腿往床上爬。

    卢栩:“……”

    床有点高,小女孩爬的四脚并用,卢栩吓地动也不敢动,生怕她一个没抓好掉下去。小姑娘和小姐姐肖似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盯着他,奶声问:“大哥可还疼?”

    等等啊。

    卢栩一阵头皮发麻,用不甚清晰的脑袋算辈分,小姑娘叫他大哥,叫她娘,那不是……

    卢栩眼前一黑直挺挺又晕过去,意识消退前看到小姐姐,哦,不,他后娘,正惊慌地叫起来,不属于他,又属于卢栩的记忆冲进脑子来。

    卢栩穿越了,穿到了一个从没听说过的朝代,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他在家里躺了两天,记忆一会儿连一会儿断,一会儿清晰一会儿糊涂的。卢栩人都被绕晕了,也实在不想看他后娘见天地哭,索性出门爬到家后的小山坡上,吹风,思考人生。

    适应了两天,他还是不太能接受。

    他以为他已经够惨了。

    高考完当天,他常年见不着面的爸妈一起来接他,庆宴没吃一半,他爸妈突然宣布他们已经离婚。

    张口闭口都是为了他好,暗示他们已经多年感情不和。

    他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好好的一顿庆功宴吃成了散伙饭,亏他当时还内疚了一整晚,是不是他太粗心了,以前以为他们不能回家过年是真的忙,后来在家翻出他们的离婚证一看,好么,十年前就离了,什么要出差要加班,根本是把他扔给奶奶谁也不想管。

    他一气之下回了村里老家,志愿胡乱报了个农业大学。

    但他报农业大学是因为他那分数段能报的最好的选择就是这个,不是他真要学种地!况且,他这不是还没去上吗?

    这位真在种地的卢栩,比他还惨。

    七岁亲妈生弟弟难产过世。

    这个月亲爹到邻县服徭役,挖沟渠遇上春汛决堤。他得到消息,跟里正找过去寻人,只找到具尸体。扶棺回来,才安葬了父亲自己又病了。

    不知是心焦急躁冒雨寻人,还是见到父亲尸首悲愤难愈,卢栩竟然病到一命呜呼,把他换来了。

    卢栩望着蓝蓝天,洁白的云,还有满眼青翠的山野田园,心绪难平。

    毕竟录取通知书都发了,等开学他生活费就从高中一个月五千涨成爸妈各给一万,他爸也答应了,再过半年等他十八,就把市郊那套别墅转到他名下。等到毕业,再去他妈妈公司混个只领工资不干活的闲差,就可以过上枯燥无聊的生活,当个坐等遗产的咸鱼富二代。

    感情上他是很同情这位同名同姓的仁兄的,尤其扶棺葬父之痛,他悲切,但又充满茫然。假设他爸死了,他会像这个卢栩这么悲痛吗?大概不会的。他们父子感情挺不好。

    他爸说,他除了要钱想不起爹。他同样觉得他爸除了给钱时候,也想不起有个亲生儿子。连要给他的别墅也是他妈、他奶奶帮忙威胁来的。

    而且,他爸说得对,他是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靠家长活着的废物。他连麦子、韭菜都分不清,实在是没信心替卢栩承担起这个没了顶梁柱的家。

    他愁。

    这什么鬼地方,吃不好,睡不好,穿不好,他又不是来参加古代变形记的。

    “唉……”卢栩长长地叹口气,躺到草坡上,咸鱼摆烂,“起码让我看看录取通知书到底长什么模样呀……”毕竟是他卷了大半年才考上的,毛都没摸着,他不甘心。

    悲愤,伤心,几天的抑郁在胸中酝酿,卢栩忍啊忍啊忍还是忍不住直抒胸臆,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对着山高声喊:“fuck你m——!”

    刚喊完就见他邻居牵着他妹妹一晃一晃地从山坡上来了。

    卢栩连忙把脏话吸回去,骂人没什么,当着五岁小孩面骂人就不太文明了。

    风灌嘴里,呛的一阵咳嗽。

    “哥哥!”小丫头看见他,远远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头上两个小揪揪一跳一跳的。

    “咳咳,你们怎么上来了?”

    回答的是邻居家小郎颜君齐,“婶子下田去了,腊月想找你,我见她一个人爬坡不安心,就送她上来。”

    “哦。”卢栩搔搔头,有点躲闪颜君齐。

    这小孩的爹和他爹一起没了,他好歹十七了,颜君齐还不到十五。

    他家二郎十岁了,能帮忙干活了,颜君齐弟弟才三岁。

    他家还有叔叔族人能帮衬,颜君齐家是以前逃荒过来的,他爹一没,更是举目无亲。日子不知道要怎么过。

    他们俩谁也没说话,站在山坡上各自眺望、发呆。初夏暖风吹来了一阵青草香。

    好一会儿,腊月捧着几个小浆果颠颠跑来,“哥哥,吃!”

    卢栩被拽回万千游离的思绪,日子还得过。

    他低头从腊月小爪子上拿了一颗还没红透的小浆果,“这什么呀?”

    “莓子!”

    长得还真挺像草莓。

    卢栩看果子挺干净,自我安慰,至少这里纯绿色无污染。扔进嘴里一尝——

    “呸、呸!”又酸又苦的,这能吃吗?

    颜君齐从腊月手里拿走一颗,恍然道:“这是蛇莓,不能吃。”他带着点歉意道:“我还当是山莓……”

    卢栩混不在意,是他妹妹捡的又不是颜君齐捡的,颜君齐怎么还内疚起来了:“没事,又没毒。”

    颜君齐:“有毒的。”

    卢栩:“……”

    颜君齐忙道:“吃一颗不要紧。”

    卢栩呸呸吐干净,从腊月手里将剩下的两个都拿走扔了,抓着她小爪子耳提面命:“听到了吗,有毒,以后不能捡了什么都当吃的。”

    腊月怯怯地点头,水汪汪的眼睛蓄起湿意。

    卢栩瞬间就有点慌。

    他捏了捏鼻子,蹲下去放缓了声音问腊月,“你是不是饿了?”

    腊月摇头,眨巴着大眼睛辩解,“寒露姐姐给我吃过,是甜的。”

    卢栩揉揉她小脑袋,“那以后哥哥姐姐给你再吃,不要自己摘了。”

    腊月点头。

    卢栩站起来牵着她小手,“走吧,去洗洗手。”

    他路上想着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野果哄孩子,结果除了草就是树,一个果子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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