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拿命挡灾
哪怕在赶来的路上,沈宴笙已经知道出事的人不是余烬,但事发地离民宿这么近,出事时间又那么赶巧。
倘若没有凌鹤羽挡灾,此刻他见到的就该是一具尸体。
余烬肩膀上一片濡湿,是沈宴笙流下来的眼泪,热热的渗进她骨子里,跟随血液流淌进心脏。
她回抱住那具结实的身躯,轻声陈述:“沈宴笙,你哭了。”
“早知道有今天,我就该把你锁起来!”
沈宴笙抬起头,在她面前乱了方寸,恶声恶气的强调,“家里也好,办公室也好,永远把你锁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无论你怎么求我,我都不会放你出去!”
他是真的要被吓死了。
一个字都没有夸张。
余烬抬手,用指腹替沈宴笙擦掉眼泪,若无其事的笑着问:“怕什么?”
“我这不是没事吗?”
凌鹤羽死了,姜清慈跟凌彦都会痛不欲生,一想到这一点,她此刻就好的不能更好。
十八年,六千多个日日夜夜。
余烬都在盼着这一天。
唯一让她遗憾的是,凌鹤羽死得还不够惨,听说尸体已经被找到了,起码能拼个大概,八成会被凌彦接回北城入土为安。
而她的母亲跟弟弟,却连尸体在哪儿都不知道。
余烬在北山陵园立了三座墓碑,其中两座都是空坟,除了关于过去的记忆以外,她没有任何东西能用来缅怀母亲跟弟弟。
她甚至快想不起来这两个人的长相,连脑海中仅剩的东西都要留不住了。
这些年来凌彦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烂成肉泥的儿子,那个孩子还不满百天,连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都没机会看见。
死去的人无知无觉,罪魁祸首心安理得的忘记他们。
只有余烬一个人。
被留在十八年前的那场噩梦里,躺在至亲留下的模糊血肉中,此生无法脱身。
余烬没有哭,沈宴笙却直觉她在难过。
他将人抱起来,箍在自己怀里,大手顺着她的脊背一下下安抚,像是之前从噩梦中惊醒时一样。
沈宴笙说:“不要怕,没事了。”
“有我在这里,谁也害不到我的阿烬,我已经让人去查那两个检修工人的下落,我保证他们很快就会被抓回来。”
余烬蜷缩在他怀里,低低的“嗯”了一声。
她知道沈宴笙有很多话想问。
只是被感情蒙蔽,又一次选择袒护自己的卑鄙,选择袒护她这个罪魁祸首。
两个检修工还没归案,凌家人却先赶到涉川。
哪怕凌彦跟姜清慈感情破裂,已经到了撕破脸皮的程度,但在这件事上除了姜清慈以外,没有人能跟他分担这份丧子之痛。
凌蓁蓁见到父母,钻进他们怀中泣不成声。
姜清慈问:“蓁蓁,你去看过尸体了吗?”
“里面躺着的真是你弟弟?会不会是他们搞错了,其实出事的是另有其人?”
她看过了。
那具尸体死状凄惨,眼睛却还睁着,像是心有不甘,要指认谋杀自己的凶手一般。
凌蓁蓁只看了凌鹤羽一眼,就心虚的不敢再看。
她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害死了弟弟。
可那两名检修人员,是她让姜家找来的,姜清慈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知道她愚蠢至极的决定,知道她才是害死凌鹤羽的真凶。
凌蓁蓁颤声回答:“是他。”
尸体被白布遮着。
凌彦伸手去揭,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依然控制不住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这里躺着他的小儿子。
他朝夕相处,呵护长大的孩子。
凌彦一向坚强,却还是忍不住落泪了,只是强忍住没痛哭出声。
而姜清慈哭得歇斯底里,连站都站不起来。
凌诺姐弟俩站在走廊上,没跟进去,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声窃窃私语。
凌默撸起袖子说:“听说他死的时候没闭眼,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是不敢进里面看。”
“你以为我敢?”凌诺只感觉全身发冷,“也不知道是惹到谁了。”
“凌蓁蓁说是余烬害的,但余烬杀凌鹤羽干嘛?他们之间又没有恩怨,犯得着下这种杀手?”
“而且她怎么那么肯定,开那辆车的人一定会死?”
凌默跟姐姐对视片刻,好不容易消下去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冒得比刚刚更夸张。
本来凌明宇身份存疑,凌鹤羽无故惨死。
他们一下子除去两个威胁。
姐弟二人本该高兴才对,此刻却被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围绕。
这下连看戏的心情也没了,决定还是忍气吞声,千万不要随便刺激痛失爱子的姜清慈。
谁知道她会不会更丧心病狂?
凌彦作为死者家属,当然是要追问事故原因的,他总得知道儿子因何而死。
目前的结论是:刹车失灵。
最可疑的两人下落不明。
凌蓁蓁说原本该死的人是余烬,因为第二天本该由她开那辆车。
但剧组的所有人都能证明,是凌蓁蓁出言相激,强烈要求余烬给她当替身。
连凌鹤羽都是她带进剧组的,跟余烬几乎没有联系。
警察没明说,可凌彦却领会了他们的言外之意,只要能抓到那两名检修工,就能查明这起事故到底是意外,还是蓄意谋杀。
而且除非那两名检修工指认,是余烬让他们破坏刹车。
否则凌蓁蓁远比她更加可疑。
凌彦怒不可遏地质问:“你们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的亲生女儿,会对自己弟弟下手吗!”
那倒不会。
可如果把凌蓁蓁要害的人换成余烬,这个逻辑就能成立了,毕竟有很多证据都能证明,她对余烬的恨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凌彦让凌诺姐弟留下来处理尸体回运的事。
姜清慈母女则安置在酒店里。
他独自开车前往山上民宿,准备见一见余烬,这个让凌鹤羽用命替她挡灾的人。
曾经的好感变为仇恨。
无论她有没有作案嫌疑,凌彦都不打算放过她。
可他驱车到达山上时,民宿门前停了一排车队,黑色宾利齐刷刷的排列整齐,无数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楼下,像是在保护着什么人一样。
这么大的阵仗。
凌彦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人,就是沈宴笙。
笑话。
难道他能被自己的后辈吓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