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4岁
江聆海将那张照片还给了闻铮，还特意嘱咐他：这一次别再掉了，万一没有好心人帮他捡起来呢？
闻铮哑口无言，捏着照片的手不知道往哪搁。
他的盒子打不开，只好将它夹到笔记本里。
江聆海给他照片之后，故意没走，全程看着闻铮，目光极其玩味。
闻铮总感觉温度略微升高，他也很无奈。
原主干嘛要收藏主角的照片啊！
这件事很快被放到一边。
他在考虑许皓的事情。
原主跟许皓是某种合作关系，原主借着替身的身份暗度陈仓。
但目前闻铮不能确定两个人各取所需的是什么。
已知许皓脑子里的芯片是他哥放的。三个月前，原主刚接近许皓后，许皓就去了一次医院。
紧接着闻铮穿进来，许皓对他的态度并不好。
许皓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替身。这不是应该对待合作者的态度。
洗脑？闻铮想不通，他想直截了当地问许皓。
但又怕自己问得太明显，许皓万一察觉他是冒牌的怎么办？
直到下班，坐上许皓的车，闻铮还在考虑这个问题。
怎么才能自然地进入正题呢？
许皓最近态度温和了不少：“你今晚住哪？”
“白茗家。”
“嗯。”许皓打了转向灯。
许皓拐弯时，说了句：“你明天回来住一天。”
“为什么？”
闻铮一直觉得许皓的行为很割裂，好像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突然变了，但又不允许他离开。
“因为——”
就在这时，正前方横冲直撞了一辆大货车，车上装载着数不清的箱子。
刺耳的刹车声中，闻铮瞳孔放大，他看见那辆车上没有人。
货车失控地撞上许皓的小车。
那一刻闻铮突然耳鸣，气囊弹开。
巨大的轰鸣声中，闻铮看见了车上的箱子掉了下来，车窗的碎裂在他眼里变成了慢镜头——
如蜘蛛网般碎掉，然后直直地砸下来。
闻铮睁着眼睛，他尚且有一丝意识，只是浑身上下动不了。疼痛顺着大腿攀爬到心口。
他们的车被箱子埋了，仅能看见微弱的光。
闻铮昏迷了过去。
傍晚九点半，精英团训练基地之外——
闻铮独自一人吃烧烤。
他盘算时间，这个点也该回去了，再不进去整个基地就会被无形的玻璃罩锁住。
训练基地之外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有个小小的烧烤摊，平时也没什么顾客。
闻铮逃课翻墙出来后，经常到这家小摊上撸串，老板都认识他了。
他低头看表，老板在他身后笑呵呵说：“要回去了？”
“嗯嗯。”闻铮嘴里还塞了半只墨鱼仔，说话含糊不清。
“你再带点东西？我再给你烤一点？不要钱。”
闻铮摆摆手：“不用了，谢谢你。”
老板看着星星：“我看你们挺辛苦的，除了你我没见过其他学生，你们智商都很高吧？”
他仿佛想起几年前的往事，“如果我女儿还在，可能也会被选进来。”
他的语气很平常，不带一丝悲伤，只是有些淡淡的感慨。
闻铮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垂下眼，把手里最后几串鱿鱼吃掉。
“慢走哈。”
闻铮点点头，留下几张纸币。
九点五十。
闻铮从一片树林里穿出来，他踩着几块砖头，爬上了训练营的外墙。
往常来说，闻铮喜欢坐在墙上看一会儿星星，但今天不可以。
今天有值日老师巡逻，万一被逮到又要开检讨大会了。
他跳下来的时候，地上太黑，有根不粗不细的树枝刚好在他的落脚点处。
闻铮的右脚落下去，差点摔一跤，不过万幸没摔，只是右脚崴了。
右脚确实有点疼，闻铮打算喊白茗扶他回去。
还没打开手机，他敏锐地察觉身后有人。
一扭头，看见了死对头蒋睿。
蒋睿的嘴吃了炮仗：“哟，这不是闻铮嘛，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闻铮的重心挪到左脚上：“关你屁事。”
“嘁，我现在就能告你翻墙离校。”蒋睿的手环一直在震动，他边说边回信息。
“你告呗，你也在这，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14岁的闻铮极其嚣张，当即拍了一张照片作为证据。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蒋睿正在跟江聆海联系，他来围墙这里取东西。
闻铮没等到白茗回消息，他突然想起来今天逃课的时候背包忘在实验室了。
“算了，我走了。”
蒋睿喊住他：“你去哪？”
“a3304实验室。我有东西忘在那了。”闻铮尝试走几步，也不是太疼嘛。
蒋睿好心提醒他：“那栋楼只有刷卡才能进，你有东西可以明天再拿。”
“我知道，我可以从窗户翻进去。”闻铮跃跃欲试。
蒋睿怀疑地看着他：“a3304在33楼啊。”
“你是不是傻，我从二楼爬进去再坐电梯。”
闻铮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他今天心情很差，逃课的时候完全忘记背包的事情了，如果是别的他当然可以明天再去……
但背包里被他放了一只小奶猫。
上课时，他把敞开口的背包放到了实验室隔壁的空房里。
不能留它一个在实验室。
老师看到他铁定养不成了。
蒋睿匆匆跟江聆海说了自己有点事，先跟闻铮一块走。江聆海同意了。
蒋睿：“有那么重要吗？那我陪你一起去。”
就你？
闻铮狐疑地看着他，他往前走了一步，右脚腕生疼。他呼了一口气，“你别给我拖后腿啊。”
“草，你说谁拖后腿呢？就凭你这瘸了的脚，还能爬楼？怕不是做梦！我有——”蒋睿走到他面前耳语，“我有那栋楼的门禁。”
闻铮推了他一下，“你好好说话，别离我这么近。”
十点十分。
蒋睿带着闻铮大摇大摆进了实验楼。
楼里空无一人，所有灯光大开。
“你快点，十点半就熄灯了，十一点锁楼。”蒋睿摁下33楼的电梯，“你到底什么东西落到那了，有这么重要吗？”
“嗯。”闻铮不太想说小奶猫的事情，心里再次把自己骂一顿。
光顾烧烤不顾猫！
崽崽跟了你真是倒大霉！！！
他从兜里摸了两个棒棒糖，塞给蒋睿一个。
电梯很奇怪地在32楼停下了，电梯门开，空无一人。
“咦？”蒋睿又摁了33楼，电梯毫无反应。
闻铮走出电梯：“可能上面锁楼了，我爬窗户吧。”
蒋睿慌忙拉住他：“这是32层啊？爬窗户？真的假的！你万一掉下去呢？”
闻铮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掉下去三个字。
“不会掉的。”
“你哪来的自信啊？”蒋睿死拽着他不让他走，“你敢爬窗户我现在就告老师你信不信！”
闻铮咬碎了糖，啧了一声：“你告你告。张口闭口告老师，你小学生吗？”
蒋睿真是急得原地跺脚，他给江聆海打电话，大声控诉：“老大！闻铮他想从32楼的外围爬到33楼！你劝劝他啊！不就落下个东西吗？明天不能拿吗！这又不是几楼，这是32层！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啊？”
江聆海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你落了什么东西？”
闻铮沉默了几秒：“崽崽。”
蒋睿吃惊地看着他，“你疯了把崽崽带去上课？”
“……”闻铮气鼓鼓的，也不想继续说话。
他不再辩解，直冲冲往窗户那跑。
蒋睿一个不留神没拉住他，他赶忙去追。
等蒋睿再次抓住他的时候，闻铮已经打开窗户，双手打算往上一借力。
结果被蒋睿生生拽下来。
“放手。”闻铮推了他一下，“我带它去的，再把它带回来天经地义，不会有事的。”
“我跟你一起去。”蒋睿咬牙切齿，“你不会要徒手爬吧，没有什么道具吗？”
闻铮甩给他六个手柄，“你掉下去我可拉不住。”
手柄很小，可以直接粘在墙壁上，吸力巨强，除非使用特殊工具，根本摘不下来。
闻铮在蒋睿的腰上缠了一圈细线，又把其中一个手柄粘在窗沿。
闻铮言简意赅教他怎么爬。
他们只需要爬一层，由闻铮开路，蒋睿只需要按照他走的路线就行，手柄是防止他掉下去的，如果真的掉了，那根弹力绳还能救他命。
闻铮正打算从窗户出去，又被蒋睿拉住。
“又怎么了？”闻铮简直要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脸上。
“你不绑一下？”
“都跟你说了我不会掉下去，再啰嗦别跟我一块走。”闻铮爬上去，像夜里的黑猫一样。
他手里沾了点荧光粉，凡是他碰过的地方就有微光。
闻铮爬了一半，招呼蒋睿跟上。
很奇怪，晚上很可能看不见下方，蒋睿虽然紧张但也不害怕。
闻铮打开窗户，再把爬到中间的蒋睿拉上来。
过程极其轻松。
这间屋子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闻铮仿佛有了夜视，火速开了灯。
房间非常小，两个人看清了屋子里的设施。
实验台上竟然立着一张黑色芯片，芯片上的电路好像在发光，它四周有八台电脑围着，每一个电脑屏幕正在不停地滚动着白色的代码。
滚动速度极其快，似乎正在往芯片里输入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啊？”蒋睿下意识放小音量，“没见过。”
闻铮走上前去，看了其中一个屏幕。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ai特级智能芯片？我听说我们学校有一个，之前星际新闻还报道过。是不是以后会上这门课啊，这也太酷了。”蒋睿的声音嗡嗡地小。
在极速的代码中，闻铮喃喃说：“……近乎会造成死机的数以万计的复制循环，怪不得需要这么多电脑。”
“你在说什么？”蒋睿没听懂，“我问你这是不是那个特级芯片，据说只会供给军队。”
闻铮回过神来，声音放大：“做梦呢？特级芯片放这？你醒醒！”
他明明没说太大，房间里竟然有回音。
特别是最后两个字，重音了好几次。
他没注意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芯片的底部突然亮了一下。
“走吧，找崽崽！”闻铮拉着他离开。
闻铮出门后直奔a3304室，因为33层以上封楼，整个楼道都黑的。
两个人只好拿手机照明。
a3304有个附属小房间，崽崽就被他放在那里。
闻铮如愿以偿地找到了崽崽，一只狸花小奶猫。
小猫蹲在角落，一双眼睛很明亮。
“崽崽！”闻铮蹲下招手，小奶猫忽地钻到闻铮怀里。
“喵喵~”
闻铮把旁边的背包捡起来，又把崽崽放进去，敞着拉链。他小声地说：“对不起。”
蒋睿本来还想骂他，听到那句对不起立马熄火。
闻铮刚把小猫装好，转身之时，突然发现门锁了。
“怎么回事？”
“嗯？”蒋睿不死心地继续摁门把手。
根本打不开。
闻铮弯腰看了一眼锁眼：“逐渐开始锁楼了吧。十点四十一了。”
“那怎么办？”
后来，闻铮好整以暇地坐在屋里，忽然拿开门为契机，忽悠蒋睿说蒋一枫为什么喊他娃娃。
得到答案后，闻铮没什么表情。
其实他也差不多猜到了，只是想证实一下罢了。
他刚走出门，敏锐地听到楼下轻微的脚步声。闻铮猛地捂住了蒋睿的嘴，把人拉到门后。
楼下的脚步声很规律，一哒一哒，漫步的猎人。
来抓楼上的两只小老鼠。
“嘘——”闻铮把门拉开一点，那脚步声更加清晰。
一咚一咚敲在两个人心尖上。
“不是老师。”闻铮以丰富的逃课经验保证，这个大半夜在楼里晃荡的人绝不是老师。脚步习惯对不上闻铮认识的所有老师。
他的危机感很强。
闻铮把蒋睿相反方向一推，“快走！”
自己却往脚步声那个方向跑。
他在黑暗里静静地走，脑子里自动形成了整栋楼的地图。
他想起刚刚看到的奇怪芯片和近乎不科学的代码。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闻铮按照记忆，推开了一扇门，哪怕再小心谨慎，也发出了轻微的开门声。
几乎是同时，脚步声停了下来——
闻铮忽然睁开了眼睛。
白花花的墙壁和浓厚的消毒水的味道。
“你终于醒了，聆海的假未婚妻。”戏谑的声音。
意识还没有回笼，闻铮蓦然将梦里的脚步声和刚刚说话的人对上号——
许千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