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死生
2号惊叫出声，又迅速捂住嘴，强迫自己不再发出声音。
1号后退了几步。聂扬站在原地，进入了蓄势待发的战斗准备姿态。
余舟坐在椅子上，解开安全带，看着在航天器内飞舞的白色蝴蝶，向其中一些飞到她面前的伸出手。
一只白色蝴蝶悄然落在她的指尖，白得近乎透明的翅膀轻轻颤动着，余舟丝毫感受不到它的重量。
她收回手，在近处观察着这个看似无害的幽美的异常生物，又看向5号。
5号原本恢复了一点红润的脸色此刻苍白若纸，衬得嘴唇的红色越发艳得惊心动魄。她白色的眼睛朝向3号的影像，静静说：“我‘看见’你了。”
随着话音落下，漫天的白色蝴蝶一瞬间消失不见，又重新出现。
——不。出现的，是影像中的蝴蝶。
余舟迅速看向光屏，分部的办公室里，纷纷扬扬下起了白色的“雪”。倏忽之间出现的白色蝴蝶向着3号飞去，翩然纷飞的美好姿态中，蕴含着宁静的杀机。
3号比所有人都早地发现了这些不速之客。他反应极快地后退两步，抡起身边的椅子朝靠近他的蝴蝶狠狠砸了下去。
白色蝴蝶被他砸得四散纷飞，但3号把砸在地上的椅子拿起来时，地上没有留下半点蝴蝶的残骸。
蝴蝶的总数看起来丝毫没有减少，像一片无法阻挡的风雪，扑在了3号的身上。
第一只白色蝴蝶落到3号身上的一刻，3号大叫出声。他扔掉椅子，开始猛力地扑打层层叠叠落到他身上的蝴蝶。
无数的蝴蝶飞起又落下，起起落落间，影像中染上了血色的气息。
是的，那些蝴蝶在逐渐从白色向红色转变。随着它们环绕在3号周边的时间越长，越内层的蝴蝶，红得越发鲜艳深邃。
与之相对，3号的脸色正以一种不寻常的速度惨白下去。
这些蝴蝶看起来是以鲜血为食。
余舟将目光下移，近在咫尺的地方，白色的蝴蝶停留在她的指尖，纤细修长的三对足肢悠闲地抱住她的手指，完全没有飞走的意思。透明的口器卷成一圈圈规律地收拢着，能分辨出一点锐利的感觉，触角轻轻晃动。
这一只怎么还在这里？她看向5号，5号似乎没有发现的样子。
视野的余光中亮起了一点火光。余舟看向影像。3号不再出声惨叫。他拿出了一把尖嘴细长的枪，对准自己扣动扳机，枪口喷发出了熊熊的火焰。
火焰噼噼啪啪地燃烧着，烧没了他身上的蝴蝶，也烧着了他的衣服。
3号一边持着点火枪喷向周围的蝴蝶阻止它们靠近，一边扯下燃烧的上衣，挥舞拍打着周身，一路后退到墙角。
同时他还抽出空来嘶哑着声音喊道：“对不起！我认错，我不该骗人！我是混蛋！停手吧，停手。后面再有需要合作的地方，我一定配合！万一我不小心把这里点着了，咱们都会有麻烦！为了我这么一个烂人，不值得！”
“不，我会确保不会有麻烦。”5号说。她的眼睛似乎也随着蝴蝶颜色的变化泛起了浅浅的一层鲜红。余舟从她的话音里，听出了一丝压抑的……喜悦？
余舟直起身，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原本会飞舞着躲闪开火焰的蝴蝶，忽然不再躲避，迎着火焰，朝3号纷纷扬扬地落下。枪口喷出的火焰无穷无尽，迎着它而来的蝴蝶也无穷无尽。
随着落在3号身上的蝴蝶越来越多，枪口不再喷出火焰。他垂下点火枪，倚靠着墙，寂然无声，身上落满了一层又一层的白蝶，像是一座人形的雪雕塑。那座雕塑正从最深处的底基开始，漾出越来越深的鲜红。
余舟微微动了动，没有出手。以3号之前透露出的无赖和狡诈，她不认为他会就这样毫无挣扎地轻易死亡。
那座“雕塑”整个变成血红的时候，忽然活动了起来，对准自己，狠狠扣下了扳机。
一瞬间，比之前还要猛烈无数倍的巨大的火球喷发，将“雕塑”连同它上面的无数血色蝴蝶一同裹了进去，烧成了一支熊熊的火炬。
余舟几乎都错觉自己嗅到了蛋白质燃烧的焦臭味。
点火枪掉落在地。火焰中，撞出一个人来。看起来完好无损的3号只穿着一条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短裤，眉毛头发连同身上的毛发都被燎了个精光。他扑到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扑灭了身上残余的火焰，留下几处漆黑的烧伤。
他使用了一次升级带来的彻底治愈次数。不得不说，时机掌握得极险也极巧妙。
扑灭火焰的第一时间，3号就将那把点火枪抓在了手里。但他没有攻击室内残存的几只蝴蝶，而是跪坐在地上叫道：“停停停！我认输。我求饶！别这样！姑奶奶，你消消气。我也‘死’过一次了，抬抬手，放我一条活路。我都3级快4级了，杀了我，你也会受到系统惩罚，扣那么多经验，没必要。”他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用力极大，脸上立刻浮现出了巴掌印。
他说：“放过我，你说想让我怎么办，我都听！磕头，打耳光，要我一条手臂，眼睛，舌头，都行！我还知道一条这个副本的提示！作为道歉告诉你们！放过我吧。”
5号的眼睛彻底转为了鲜红色，她的脸色透露出一种病态的嫣红。她没有说话，用行动回答了3号。
新的红色蝴蝶飞出，飞入了分部，也带走了3号脸上的血色。他不再求饶，站起身，问道：“至于吗？我真的知道错了。”
余舟终于出声了：“5号，你想杀了他吗？”
5号“看向”余舟，表情有一瞬间细微的改变，余舟猜测她是“看见”了她手上的那只漏网之蝶。
但那表情转瞬即逝，5号红色的眼睛“看”着余舟，问：“你想阻止我吗？”
红色的蝴蝶携着有些糜烂的甜香落在余舟的肩上，带着一种亲密的杀机。
“哦，请便。我只是有些好奇。”余舟说，“你想杀他，是因为他的‘背叛’，还是因为杀人后的系统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