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你觉得，我坏吗？
“忠于您！”尹司墨低着头，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从我踏入意园的那一刻起，我就只忠于您！”
“我对您，一直是绝对的忠诚！”
他这样急切地表露忠心，霍深听着，却还是一脸的淡漠：“那你告诉我，段雅秋如何能做到将两个人都演得惟妙惟肖？”
“就如同亲眼所见。”
最后的一句话，他幽冷的目光落在尹司墨的脸上。
如刀一般反复切割。
尹司墨心头大寒，震恐之下，飞快地做出了选择。
跪到地上。
压着心头无限的恐慌，艰难地开口：“应该是，之前监视太太的那些视频，从意园流了出去。”
“但我发誓！”尹司墨蓦地抬头，铿然笃定地说道：“那些东西，绝不是从我手里流出去的！”
“我不到三岁的时候，父亲就告诉过我，我长大了，是要被送到意园给您当管家的。”
“从那时候起，我所接受的教育，就是如何尽职尽责地做好分内之事。”
“家族隐秘，我知道的，只有……”
“只有什么？”霍深眼睛危险地眯起，长久地凝视着他，不怒自威，“晏溪是临时被我选中，带到意园的。她都懂的规矩，你应该比她更懂。”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把人当狗的。”
“你们非要当想要挣脱主人绳子的那条狗，我也没办法。”
“尹首席，”他倏地阴阴一笑，“当人还是当狗，你想好了吗？”
“我……”尹司墨抬了眼睛，斗胆与他视线相对，强压下心头的恐慌，就神情坚定地说：“我想当人。”
霍深冷笑，“可你的父亲和大哥，刚刚迫于我的威压，选择了当狗。”
“那是他们不懂。”尹司墨见他没有动怒，心也渐渐沉静下来，不再慌不再怕，不卑不亢起来，“在我看来，先生需要的，不是一群忠心的狗，而是……”
“真正尊重您、懂您的人。”
尊重他，懂他？
霍深心中陡起悲凉。
他曾经是侯府的嫡长子。
未出生的时候，父母对他寄予厚望，欲将他培养成能够指点江山的侯府世子。
可一出生，却因为他患有严重的心疾、被大夫断言活不过三年，就直接被扔进了道观。
他一直以为，他只要咬牙好好活着，活成父母想要的样子，总有一天他们会来接他。
所以，不管他在道观里如何被人欺辱、践踏，心疾一犯再犯，他都始终咬牙强撑着等。
可等了一年又一年，却只等来一个名字。
南屹舟。
要他坚定沉稳，要他自立自强。
那一刻，他明知是父母的敷衍，却还是如获至宝。
可到头来，自始至终，他连父母的样子和声音，都没见过听过。
听到尹司墨这句话，他顿时就觉得讽刺至极，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么说，你懂我？”
看到他的笑，尹司墨知道自己的话一定是勾动了他的某些心事，看起来还不是什么好事，不由忐忑起来，用力抿了抿唇，就继续说道：“我不敢说懂，但我始终觉得——把先生好好当成一个人来对待，当朋友当亲人，以真心换真心，是绝不会有错的。”
霍深一怔，微微一哂，就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你们尹家，这些年，在筹划着除掉我吧？”
他转眸来看着尹司墨，“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从我被选中要送入意园开始，我就失去了接触尹家核心机密的资格，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外人。”尹司墨很抱歉地低下头，“这次的事情，我知道的，也就只有段雅秋的一张照片而已。”
“我曾经也隐约觉察到他们在找一个人，但因为进行得极为隐秘，我也只能猜到，他们是在找先生等的那个人。”
“至于其他的，我确实一无所知。”
“但我还是要承认，”他低下头，“我知道这件事，也试过阻拦，但没有阻拦成功。”
“我大错特错！”
“请先生责罚！”
霍深幽邃的眼眸，如暗夜下的海，一片深黑死寂，不见波澜。
居高临下，长久地凝视着他。
不知是揣度，还是思量。
让人无法琢磨。
随着沉默的时间被拉长，仿佛有莫测的巨大危险随时会降临。
尹司墨的脊梁骨一弯再弯，全身的肌肉也绷得越来越紧。
如一张蓄满力量的弓，随时有弦断的危险。
冷汗大滴大滴地掉下来。
他不敢擦。
也不敢抬眼。
只觉得，这无声无息的压迫，让人倍感煎熬。
可他只能忍。
“下去吧。”霍深突然凉凉出声，“别打扰我跟我太太吃饭。”
尹司墨一愣，不责罚他吗？
结果太过出乎意料，他一时间竟然不敢站起来。
跪在原地，忍不住询问似的望了蔡萌萌一眼。
蔡萌萌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嗤一声笑了，“尹首席，犯错的又不是你，你用不着这么紧张。”
“先生让你走，你就走吧。”
尹司墨顿时如蒙大赦，喜极而泣，低着头郑重地弯了弯身，“谢谢先生！谢谢太太！”
紧跟着，就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出了房间。
“你看，”蔡萌萌抱住霍深的腰，就把脸贴到他的胸口，轻笑一声，“你吓到人家了。”
霍深一手按着她的后脑，迫她贴得更紧，低眸来看着她，认真地问：“你觉得，我坏吗？”
蔡萌萌却是笑着扬唇，反问一句：“你觉得，我坏吗？”
“我觉得，”霍深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挺坏的。”
“像一只爪子锋利的小野猫。”
“看着又弱又小，咬起人来，却是又凶又狠。”
“我就当是你对我的夸奖了。”蔡萌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冲着他凶狠地龇了龇牙，“你也挺坏的。”
“那你怕吗？”霍深问。
蔡萌萌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怕！”
“你杀人，可是连根手指头都不用动的。”
“万一，我哪天说错了话，说不定就会像尹司卓一样，被你重重地摔到地上。”
“甚至会死无葬身之地。”说到后头的时候，蔡萌萌心底已是寒意陡生，真的怕了。
知道真相的那天，就是她的死期吧？
霍深蓦地捏着她的下巴，低头抵着她的唇，低喃：“那就不要背叛我、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