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前往常安

    第二天一大早，刘十一早饭也没来得及吃，便匆匆赶回了白云山。冬天的白云山安详静谧，除了树上的积雪偶尔簌簌落下，不闻人声、不见人迹。刘十一的心里莫名的有些突突，不似这白云山的安宁。

    赶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刘十一终于回到了念想着的山间老屋，这次下山也是他在外面待的最长的一次。

    “老头，老头，我回来了，你有没有做早饭啊，我饿了，老头，起床了没……”还没进屋，刘十一就开口喊道，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本来安静的他在老头面前是有些碎嘴的。喊了几声没有回应，刘十一顺势推开了师傅的房门。

    熟悉的房间里师傅不见踪影，炕上的铺盖也已经收拾，要知道以前师傅出门从来不收拾的，即使可能出去十天半个月。刘十一感觉自己的嗓子眼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刘十一疯了一样在房子四周寻找，包括师傅以前爱去的松林、溪边、山崖……到处都不见师父的踪影。中午的时候，刘十一失落的回到了老屋。

    刘十一在自己屋子的炕上看了一封被压在砖头下的信，信上是师父的字迹。

    “十一娃儿，你回来的时候师傅已经出山了，师傅这次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等不到你回来了，不过师傅也不想看到你娃儿回来，估计到时又要像小时候一样哭哭唧唧，你娃儿也长大了，不要给师傅丢脸。村里的事情解决了，你娃儿就收拾收拾去常安，那边师傅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去了以后找……”

    师傅真的走了，刘十一呆呆的在院子里坐了一下午，直到晚上啃了个冷馒头便开始了打坐。

    清晨，初升的太阳洒满了白云山，阳光穿过树林，白雪映着阳光， 山林间自有一股温暖的气息散发出来。刘十一推开门，开始收拾院子。最近不在的这段时间，院子的积雪还没有扫完，师傅是不会干这个事情的。收拾完院子，刘十一又开始打扫屋子，屋子的物件刘十一一一认真摆好，然后认真擦拭干净。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等收拾完太阳已经落山。

    第二天，刘十一去了白云山里以前和师傅常去的地方，崖上的风很大，吹的人耳朵生疼；山溪依然在流，只不过溪面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冰；松林里压在松叶上的积雪在微风下簌簌落下，打在刘十一黑色的棉布鞋面上……

    这天早上，背着布包的刘十一出现在了二牛叔家门口。

    “二牛叔、婶子，师傅让我去常安，我今天就准备走了，师傅他老人家也出远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叔、婶子，你们有时间的话抽空上山看看，我和师傅还会回来”。

    “十一娃儿，你放心，叔和你婶子平时会上山给你们打扫的，你从小也没有出过远门，城里不比咱们这村里，一定要事事小心啊，叔和婶子等着你和你师傅再回来”，听着刘十一要走，二牛叔红着眼睛说道。

    “是啊，十一娃儿，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啊，出去要吃饱饭、穿暖和，有啥问题就回来，婶子和你叔叔等你回来”，牛婶哽咽着说道。刘十一是他们看着长大，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很懂事，和秀儿也是要好，刘十一现在要离开，他们一时半会也是心里舍不得，但他们也知道刘十一这类人这里不是他们的归宿。二牛婶忙前忙后为刘十一准备了一顿吃的，鸡蛋、饼子、咸菜等等，刘十一不知道有父母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二牛叔和牛婶却让他十分感动。刘十一红着眼眶走出了牛疙瘩村，离开了这个他从小到大接触的最多的村子。

    因为下雪，从村里到县城的班车少了很多，刘十一等了半天才坐上了车，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坐车出门。班车走的很慢，山野在刘十一的眼里不断倒退，他呆呆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中午的时候，班车终于到了县城。刘十一对县城很陌生，他四处打听终于找了到可以到常安的小火车站。刘十一没有做过火车，买票对他来说是件难事，在一位好些大姐的帮助下，刘十一终于找到了买票的地方，人很多，刘十一排队就花了两个多小时。今天没有开往常安的火车，他买到了中午的火车票，售票员说要坐十四个小时才能到常安。刘十一不禁感叹常安的遥远。

    买好了票，刘十一没有地方可去，本来还想去看看秀儿，但也不知道秀儿的学校在哪里，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索性找了个小旅馆休息。刘十一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决定的事情便不再多想。下午，刘十一在县城了逛了逛，这里确实有很多新奇的东西，他看到了秀儿之前跟他说的网吧，也看到了学校。刘十一从小到大没有上过学，他的字都是师傅教的，他也曾经渴望像秀儿一样去上学，但是师傅怕耽误他修道所以就自己教了。路过一个市场的时候，刘十一为自己买了一件厚一点的外套，六十多块钱，让他心疼了一把。以后他的生活就得靠自己了，身上的那些钱还得精打细算。

    随便吃了些东西，刘十一便回了小旅馆，旅馆有电视，刘十一打开看了看，也没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索性坐在床上打坐。半夜的时候，刘十一被隔壁的奇怪声音给惊醒了，他开始以为隔壁发生了什么事情，冒失的去敲了敲门，结果被一个包着浴巾的浓妆艳抹的女人出来骂了一顿。后来在城里呆久了，刘十一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禁为自己当时的冒失感到脸红。

    第二天一早，刘十一早早退了旅馆，吃了点东西便往火车站去了。县城不大，旅馆到火车站也不远，所以刘十一是走着过去的。因为是第一次坐火车，刘十一到的有点早，不过车站了已经有不少人了，那个时候还是绿皮火车，小地方的人坐火车都会提前很久进站等着。候车厅不大，有些破旧阴冷，候车的人都包的严严实实。

    “小伙子，你也是去常安吗？”坐在刘十一旁边的一个大姐问道。

    “嗯，是要去常安”。

    “看你还是学生吧，咋快过年了去常安，学校这段时间还没有放假吧……”看到刘十一回话，大姐自来熟的跟他聊了起来。大姐也是去常安，两人是一趟火车，而且座位号挨着，确实很巧。大姐说是去常安打工，她说这个时候去很多人回家反而好找工作。刘十一不太了解这些，只能有一句每一句的应着。

    快到中午的时候，火车终于进站了，刘十一也随着大姐上了火车。县里去常安的火车平均两天又一趟，所以人特别多，刘十一基本是被硬生生的挤着走的，大姐显然对坐火车很熟悉，一边在前面挤一边提醒刘十一跟着。他们买的是坐票，幸亏刘十一和大姐拿的东西不多，要不然真没地方放，等坐到座位的时候，刘十一发现他竟然出了一身汗。大姐是个靠窗的座位，刘十一坐在中间，边上是个中年男子。过道里全是人，车厢里混杂着吵闹声、孩子的哭声以及各种各样奇怪的味道。

    火车缓缓启动，戴着刘十一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县城，奔向不曾到过的常安。刘十一是个话不多的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外面的覆盖着白雪的山丘，大姐也已经睡着。对面坐着三个年轻人，有点流里流气，头发染成黄黄绿绿，这让刘十一想起了秀儿跟他讲过的杀马特，三个张牙舞爪的说着天南海北的事情，他们说的周杰伦、伍佰……，刘十一通通没有听过。

    坐绿皮火车是件很累人的事情，更别说绿皮火车的硬座。等出发几个小时后，车厢里的声音便小了很多，很多人都昏昏欲睡，或靠着靠背、或趴在桌上、或扒着座位，甚至有的大叔直接躺到了座位下面，车厢里弥漫着脚丫子的味道，不过也没有人说什么，快过年的绿皮车就是这样的情况。

    人声再次鼎沸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五六点，这个时候大家纷纷开始弄些吃的，车厢里弥漫起泡面的香味，刘十一就着酸菜吃了二牛婶婶给他带的饼子，旁边的大姐给了他一个鸡蛋，他推辞半天最后不得不接了下来。对面的三个年轻人吃的是泡面，刘十一听说车上一桶要五块钱，也没有敢去尝试。吃完晚饭，车厢里又开始热闹起来，刘十一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旁边的大姐聊着天。大姐告诉了他很多关于常安的事情，给他分享常安与县城的不同，刘十一能感受到大姐对常安的向往。

    天很快黑了下去，车厢了又开始慢慢安静下来，说话的人也有意压低了声音，刘十一逐渐进入了打坐状态。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十一感觉到靠背上面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眯着眼睛看了下，昏暗的车厢里，刘十一他们坐的这一排过道里正有个瘦高个把手伸进挂在窗边挂钩上的衣服里摸索着什么，这是大姐的衣服。看到有目光看他，瘦高个一瞪眼对刘十一露出凶狠之色，然后右手摸进了怀里亮出了一只匕首。车上的时候大姐跟他说过，绿皮车上贼很多，而且很多都是团伙作案，提醒他拿好自己的钱。

    刘十一没想到真碰到这样的事情，刘十一按照瘦高个，然后右胳膊无意的碰了下大姐，谁知大姐拽了拽他，继续睡觉。刘十一懂了大姐的意思，便看了看瘦高个后收回了目光。瘦高个摸了一会，啥也没摸到，然后恨恨的等了一眼刘十一便向其他地方挪去，刘十一开到他周围有两个人跟了过去。等那几人走远，大姐告诉他，她的衣服兜里啥也没有，她坐的火车多了，对这些事情已经见怪不怪。

    刘十一虽然小，而且没有出过门，但也不是个愣头青，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能管的，正如师傅告诉他的，世界自有其运行规律，没有因果不要妄图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