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阿则，医生说了你不能再费思伤神了，就算你是3s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身体啊，何况你还有宝宝呢。”尧裴苦口婆心地劝说。
沈则尽量控制住情绪，说：“我知道，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
尧裴问：“你现在打算住哪儿？”
沈则揪紧了身上慕妄离的衣服，低下头苦涩道：“我们律所给员工分配了寝室，一人一间，条件还不错，我可以搬过去住。”
“也行，你有地方住就好，我也住寝室，不然就让你过来跟我一块住了，刚好有个照应。我送你去事务所吧，我刚好开了车来。”尧裴朝沈则炫了炫下他手里的车钥匙。
沈则看着他幼稚的举动脸上总算有了些许笑意，“嗯”了一声。
尧裴车技比他人看着靠谱多了，一路顺畅平稳，沈则忍不住调侃了他几句，尧裴配合地假装要扑过来挠他，车里一时欢声笑语不断。
“好了好了，别闹了，专心开车。”沈则笑着推他，他可是刚夸过尧裴车技的。
“哼。”尧裴闹了这么一通可算老实下来安分开车，到了地方，忍不住得意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沈则立马附和，顺势夸赞他，“厉害厉害，我可再找不到比你厉害的人了。”
尧裴看他嘴唇颤动，明显是在憋笑，当即真扑了过去抓住他，“好啊，你居然笑我！”
沈则覆上他的手，说：“不笑你，不笑，真的，其实我是想说谢谢你，陪着我还逗我开心。”
尧裴抽手出来拍拍沈则肩膀，豪气一笑，道：“说啥呢你，我可还指望你罩着我呢，我跟人吹一句我最好的好朋友是3s，那多威风啊，那不得让我美上一阵儿。”
沈则听了哈哈大笑，“好了好了，别贫了，回去注意安全啊，我下车了。”
尧裴“昂”了一声，转头朝沈则招了招手，“走了啊，有事电话联系。”
沈则目送尧裴离开，等车彻底看不见后才转身进了事务所的大门，安随州见沈则来有点意外，“不是说有私事要处理请假几天吗？这么快就来了啊。”
沈则闻言略一思索也就猜出怎么回事了，多半是慕妄离用他的通讯器发的，他也没打算解释，冷淡的“嗯”了一声。
所谓的私事解决了，不过是被慕妄离赶出家门而已。
何其可笑。
“我给你准备了不少资料放你桌上了，你应该都用得上。”安随州进退把握的很有度，他就不信软化不了沈则的心。
“谢谢。”沈则推门进去，头也不回。
安随州看着沈则毫不犹豫的背影失笑，还真是无情啊，一点机会都不肯给他。
慕妄离看着慕驷九将他家从头到尾跟赏猴子一样逛了个遍，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皱眉问：“钱已经给你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慕驷九双手负在身后，像个巡查领地的大老板，当然，前提是忽略他周身那猥琐下流的气质。
慕驷九一听这话登时不干了，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赖，两手在沙发软垫上油腻腻地抚摸，他抬起头瞪着慕妄离，说：“怎么？你能耐了？还敢赶你老子走？！老子今天就把话撂这儿，老子想住多久住多久，还要你个混小子管着了？！这天底下就没有儿子赶父亲走的理，你有本事把我赶出去我就去告你的状！跟你那个爸一样没规矩……”
“你他妈的给我滚！你再提我爸一句试试！信不信我让你那退过潮一样的头当场爆了！”慕妄离最受不得这个人渣提他的omega爸爸，顿时勃然大怒，压迫信息素都控制不住了，疯狂往外倾泄。
这激烈暴戾的模样饶是慕驷九这种老无赖都忍不住为之害怕，浑身颤了颤，等那股惧怕的劲儿过了又赶紧恢复成不可一世的样子，拔高声音吼道：“你他妈跟谁说话呢！老子是你爸，早知道我当初就该在你生下来时把你掐死，也省得你现在成天气我！呸，个贱胚子！拽个什么！！”
慕驷九感受着慕妄离越来越汹涌的压迫信息素，心里其实剧烈打着怵，但在嘴皮子上依旧不肯落于下风，一边往门外挪一边放狠话：“你个小兔崽子给我等着，回头我还会来找你的，还敢嫌弃你爸我，也不想想自己是从哪儿来的？！呸！什么东西！”
就在慕妄离睨过来狠厉的一眼时慕驷九立刻脚底抹油跑了。
人走后慕妄离彻底失去气力倒在沙发上，还好，还好这一幕没让阿则看见，他的心脏一下子都被抽空了。
他拼尽全力想要隐瞒掩盖的最终还是来了，慕驷九从监管局出来了——
从此后慕驷九会和附骨之蛆一样缠着他，甩都甩不掉。
不！不！
这绝对不可以！
这一切绝不能让阿则知道！
他的等级已经配不上阿则了，如果慕驷九的存在再曝光了，那——
慕妄离简直不敢去想那会怎么样，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怕是真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让人不齿嫌恶的躁狂魔，这才是他，真实的他，不敢现于人前的他，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那个歇斯底里的他！
阿则一定会恶心他的。
不！他根本不能忍受这一点！沈则是他全部的希望和光明，他怎么舍得放弃……
现在留住阿则的这些时光都是他偷来的，骗来的，一旦真相曝光，阿则厌弃他了，他要怎么办啊……
那样他真的会受不了的，他会疯的，他真的会疯的，他会痛苦致死的。
可他能怎么办呢？
他身上流着的是慕驷九肮脏卑劣的血，这血是最低级下等的东西，恶心发臭，叫人作呕，但他又不得不凭着这一身脏血来靠近仰望沈则，连他自己都不齿。
根都烂掉了，还有救吗？
久溺黑暗的人还配拥有光明吗？
不，所以他只能紧紧裹住现在的身份，哪怕内里再不堪，起码这副皮囊还能用来留住阿则，哪怕就留住这么短暂的一段时间，留住一个梦也好。
如果连这最后一点信仰都没了，他还要怎么活下去啊……
想着慕妄离颤颤巍巍抬手给于锳打了电话，喉咙里发出的沙哑声如同困兽最后的挣扎嘶吼，但他已经顾不上了，“于锳，他出来了，他从牢里出来了，帮帮我，不要让阿则知道，求你，帮帮我……”
于锳从未听过慕妄离用这种乞求的语气说话，从来没有，要不是涉及……别说慕妄离怕，他也怕。
如果可以他宁愿永远也不要回忆起这个噩梦。
于锳和慕妄离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可以说慕妄离的童年于锳几乎参与了一大半，而就他所见的，慕妄离从未过过一天好日子。
“你他妈今天的饭呢？你就给老子吃这种东西？！”暴怒的alpha一把将柔弱的omega拎起来甩在地上，“这你妈什么东西！喂猪猪都不吃！呸！没用的废物，omega就是omega，老子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你他妈连伺候老子都不会！要你有什么用！”
说完一脚朝omega身上招呼去，omega为了家庭日夜操劳早就内里亏空疲惫不堪，哪能受得住这凶狠的一脚，当即喷出一口鲜血。
小小的孩子看到这一幕登时吓得哭出声，一把扑过来抱住alpha的腿，“别打爸爸，不要打爸爸，坏爸爸，不准打爸爸，坏人！”
alpha本来就在气头上，一听这话更加暴跳如雷，一脚蹬开小孩儿，俯身捏住omega的脸，说：“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孩子？我是坏人？老子养着你们娘儿俩老子倒成了坏人了？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了整间小屋，omega的牙混着血沫咕噜噜滚到屋子里不知名的某个角落，小孩哭声哽住，吓得睁大了眼。
啪！啪！啪！
又是几巴掌落下，omega消瘦的脸颊已经高高肿起，将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他已经看不清东西了。alpha还没消气，死死盯着omega的眼睛咒骂：“看什么看！废物！除了一张好皮囊什么都没有！现在连这张好皮子都没了，还敢盯着老子！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废物东西！”
慕驷九看着这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心头火起，不自觉地在这双已经不再漂亮的凤眼面前自惭形愧。他是个alpha，是一家之主，是领导者，他怎么可以露怯？所以他更加牟足了劲去打omega，关起门来打，边打边骂，他要omega知道，谁才是这个家里的天，任何人都不能挑战天的权威。
……
等慕妄离再大点时，慕驷九会连着他一起打，omega将孩子搂在怀里护着时慕驷九就变本加厉地殴打omega，硬是将omega生生打弯了腰，打断了腿。
“你这个废物！丑八怪！老这么快！腺体还是个破的，儿子也只有a极分化潜力！”
“没用的东西！呸！”
“破烂玩意儿！你个破鞋也就老子要你！”
“生个高级分化潜力alpha都生不出来，老子要你有什么用！我呸！”
“一天天的吃着老子的饭，花着老子的钱，还不好好干活，带着儿子一起忤逆我！给你能耐的啊！老子养条狗都比你强！”
“……”
各种没有下限的痛骂还言犹在耳，于锳不敢再回想了。
那个omega最后死的太惨了，死于慕驷九一次醉酒后的过度家暴里。
满地猩红，一片狼藉。
死后连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慕妄离为了把慕驷九送进监管局已经花光了全部家当，而那个可怜的omega……
那个每次会温柔地给他们几个孩子糖吃的omega，那个喜欢边做家务边听老式广播的omega，那个风姿绰约身形姣好的omega……
再也没有从那片血泊中站起来。
于锳至今还记得那个omega每次等待慕妄离回家时侧过脸那恬静无双的模样。
不只因为慕妄离的请求，哪怕仅仅是为了那个可怜的omega，于锳都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