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为什么这么对我？”
沈则的问话直击灵魂，慕妄离根本不需思考脑中就有现成的答案。然而，他说出口的却是：
“因为你活该，这都是你欠我的，你该还。”
沈则也不知听见没有，连眼皮都不曾掀动一下。
慕妄离看着这样的沈则，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失望，不过他早已学会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心里越是憋屈难受，面上就越是镇静不显。
慕妄离下车将沈则从副驾驶座拦腰抱起，快速通过了大门识别。
【沈先生，慕先生，欢迎回家】
居家系统发出的声音很快，好像它心情也很愉快似的。
而对这微妙的变化沈则充耳不闻。
慕妄离也没说话，两人都在绷着。
慕妄离一言不发地将人抱进自己卧室，直接塞进被子里，白大褂包裹下的是一片滚烫的肌肤，原本的那件黑衬衫工作服早已化为一堆破布，慕妄离抽掉脏了的白大褂，沈则立刻抓紧了被子往上提，慕妄离看见了也只当没看到，尽量去刻意忽略沈则的动作。
“……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慕妄离的语气难得带上了一丝询求意味，沈则不给面子地闭上眼将头偏过去不理他。
慕妄离叹气，妥协道：“那你先休息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末了，又补上一句，“你在家随便做什么都行。不过，别想着离开，否则——”
最后那句到底没说全，慕妄离知道他是听见了，也明白自己说的什么意思，于是开门出去了。
等慕妄离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沈则这才缓缓睁开眼转回头，眼底噙着晶莹的泪光，木无表情的盯着天花板。
慕妄离去了厨房，他平常一个人很少在家吃饭，要么胡乱对付两顿，要么就在科研室的食堂吃，冰箱里也没备着新鲜的菜。
慕妄离暗骂了自己一句，捋起衬衫袖子开始煮粥，好歹米还是有的。
慕妄离厨艺相当不错，以前沈则上大学时常来他家蹭饭，他基本都会提前备好饭菜等着沈则来，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有多久呢……
久到那种的惬意日子对慕妄离来说简直恍如隔世，想都不敢再想。
粥煮的很快，没一会儿就开始咕咚咕咚冒起浓稠的泡，慕妄离拿勺搅匀后关了火，正准备盛出来时通讯器响了。
“什么事？”
冷淡的声音蕴着不耐，那头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用胆怯的口吻勉强回道：“慕哥，出事了。你研究的翼项目因为资金不足，科研室正考虑重新着人研究呢。”
慕妄离一边解腰上系着的围裙，一边蹙眉说：“知道了，我就来。”
说完摁断通讯器，随手将围裙往厨房门后一挂，将粥盛好端到桌上的保温箱里温着，抬头看了楼上卧室一眼，急匆匆走了。
沈则是被饿醒的，动一下就浑身疼。
他小心掀开被子，全身赤条条的，裸露出的肌肤上遍布红痕和掐出来的指印，沈则一口银牙几乎都快被气愤地咬碎了。
微风拂过，身上凉飕飕的。
沈则：“……”
被子被猛然掀翻在地，这是沈则唯一能发泄怒火的发式，虽然这并没什么用。
沈则起身在慕妄离衣柜里拿他衣服穿，慕妄离衣服很大，衬衫摆垂到了大腿根下，裤子长到拖地，穿在沈则身上既臃肿还肥。不过沈则不在乎，能穿就行。
艰难挪步下了楼，熟悉的位置依然摆着熟悉的粥。
沈则扶住楼梯扶手久久不曾动作，这场景恍惚间给了他一种错觉，好像他和慕妄离还是当初那样，两人之间什么隔阂都没发生过——
“阿则，你看，这是我新买的房子，是我自己赚的钱，怎么样？”
慕妄离领沈则进门，投在他身上的目光专注且深沉，眼里盛满了沈则的倒影。其实他想问的是沈则喜不喜欢，但跟沈家大宅一比，他这儿甚至都不能用逊色形容，自然也没好意思开口。
“哇塞，简直太棒了！！你好厉害啊！！要是换了我也不知道要奋斗几年才买得起属于自己的房子。”
沈则压根没有注意到慕妄离心里那些别扭弯绕的小九九，真心实意地夸赞他。一双清亮的瞳孔里闪着细碎的、兴奋不已的光芒，好像这里以后就是他和慕妄离的秘密基地，这光芒都快把慕妄离晃地舍不得眨眼了。
紧接着慕妄离就见他到处巴望，小嘴激动地叭叭个不停，“你这里的落地窗好大啊，整整一面墙呢，晚上能看见整片城市的夜景诶，还有阳台，这个吊椅看着就好舒服，我不管，我要第一个坐！！你可不能和我抢，啊啊啊你的书房设计的好好，这个书架旁边有连桌，就跟岛台一样，我家都没有，我可以在这里边看书边吃零食吗？”
“当然可以。”慕妄离笑的很绅士，满眼极尽宠溺。
沈则几乎瞬间就沦陷进了这个迷人的笑容，慕妄离平时很少笑，他也就偶尔运气好，撞见过几回。
“不仅如此，你还可以来我家吃饭。”慕妄离再次发出邀请。
沈则一听顿时激动地快要跳起来，用尽全部意志力才勉强压下上扬的嘴角，佯装矜持，双手捏着衣角一脸殷切地望着慕妄离，故意含糊着说:“……那个……这不太好吧……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啊……”
年少的沈则最喜欢的人就是慕妄离，慕妄离都主动抛出橄榄枝了，他岂有不接之理？他就是要慕妄离没有拒绝的借口，一劳永逸。
从此后表现出事事听慕妄离的话，理所当然地来蹭饭。
天天来，顿顿蹭。
后来，再然后，就没有后来了。
沈则甚至不清楚两人怎么就成了如今这模样。
沈则被粥的香味勾回神，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吃饱饭再说，毕竟慕妄离厨艺是真不错，而且自己成这样也是他弄的。
沈则走路姿势别扭，两腿微微分开，合拢在一块走就疼，尤其是弯腰坐下的那一瞬间，绝顶般的痛苦让沈则恨不得生吃了慕妄离的血肉。
“嘶——”
沈则倒抽一口冷气，勉强找了个自己舒服的姿势轻轻坐下，一口温热粘稠的粥下肚，沈则总算全身都舒坦了，吃完后身体也恢复了些许力气。
将碗拿去洗碗机里洗好还不见慕妄离回来。
沈则眼珠一转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奔向门口，大门在身后缓缓阖上，沈则呼吸都是紊乱的，好像这样就能摆脱的是慕妄离。
沈则打车去了药店，市中心最大的一家药店，那里有3s级避孕药，沈则特意查过，一切都很顺利，就是——
“您好，先生，您的账户余额不足。”
沈则尴尬地收回通讯器，不死心道：“那能不能卖给我一粒？”
“这……”
药剂师犹豫了几秒，看着沈则恳求的眼神，见他长的隽秀一时心软就同意了，“好吧，反正3s级别的避孕药卖的少，一粒可以管半个月，不过它的副作用对身体伤害很大，您最好和您的alpha商量一下，那个的时候尽量不要进入生殖腔。”
沈则脸色泛红，低头嗯嗯着敷衍两声，快速出了门。
手里拿着药，正准备干吞下去，通讯器忽然响了，沈则吓得手腕一抖，药差点顺着指缝掉地上，幸亏他手疾眼快接住了，不过通讯器也已经被他不小心点开了。
“醒了吗？粥记得吃，我马上回来。”
慕妄离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沉冷，连关切的话语都能说的这么不带感情。
“嗯。”
沈则挂断电话匆忙将药塞进兜里，根本顾不上吃，连忙骑共享机车赶回去，慕妄离的话从来都不是在开玩笑。
可赶回去后沈则又犯难了，他要怎么开门呢？
慕妄离可以远程操作居家系统，但这样的话他出门的事就兜不住了。
沈则在门前颓然地站着，来回绕了好几圈，就在他考虑要不要撑着不舒服的身体翻阳台进去时大门忽然响起一声：
【沈先生，欢迎回家】
沈则闻声吓了一大跳，但他已经顾不上思考这门为什么自己开了，自然是先进门再说。
进门后沈则心有余悸，坐在沙发上惴惴不安地想为什么这门可以通过他的识别认证。
然后，他记起来了——
当年慕妄离刚买新房时第一个邀请他过来。
“阿则，这房子怎么进行授权绑定啊？我找不到那个设置。”慕妄离操作了几遍最终未果的情况下无奈求助沈则。
沈则三两步跑来，捧着腹笑弯了腰，一边笑一边还不忘嘲他，“你怎么连这个都不会啊？亏你还是我们学校科研高材生呢，你进sat该不会是走了后门吧啊哈哈哈……”
慕妄离被取笑了也不恼，呆愣着看着沈则不好意思地挠头。
沈则笑够了，大摇大摆过来亲自帮他弄，他的手掌覆在慕妄离手背上，说：“按着这个别放，等系统出现声音提醒再操作。”
慕妄离很听话，沈则却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不会操作还不认真听人说，沈则不高兴了，当即撤回手不管他了，窝进沙发拿起慕妄离买的水果也不管洗没洗上嘴就咬得咔咔作响。
没过一会，又听慕妄离喊他，“阿则，这个虹膜识别我对不准，你过来帮我看看！！”
沈则放下苹果，嘀嘀咕咕骂道，“真是笨死了。”然，话虽这么说动作却是十分利落地跑了过去。
沈则站在门后进行了虹膜识别，机械音响起:
【识别成功，信息已授权。】
沈则疑惑道：“这不挺准的嘛，你来试试。”
慕妄离又试一遍，果然成功了，沈则瞪他一眼接着回去缩进沙发里啃苹果。
“原来他还保留着我的信息授权。”沈则看着大门恍惚地喃喃。
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终究是回不去了。
好不容易从过去的回忆里走出来，沈则想起了那粒被遗忘在兜里的避孕药，将药拿出来时顺便倒了杯水。
甫一张口，药还没入嘴，门口已传来一声怒喝，“你在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