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谣言
孙年知的事情警局定论为未知疾病导致忽然死亡。
他的家人，也在罗秋和高小尚的配合下，确认了这世界无鬼的事。
那这篇文章，从何而来？
吴队卡着时间打来电话，是怀疑他们传播出去的吗？
“我知道，你再看看后面的。”
又有几条信息来，罗秋挨着打开。
里面都是写着醒目而惊悚的大字，鬼！
文章都是说来源于真人真事，有老人有年轻人，有男人有女人，还有孩子。除孙年之外，都是机体瞬间衰败在睡梦中死去。文章里的照片都打上了马赛克，下方也有人在怀疑照片的真假，还有些热心网友猜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未知疾病。
信息还未看完，罗秋心里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些信息，初看之下只觉得诡异猎奇。
现在的大数据，会推送给你你想要的任何东西。但凡有人对这些事感兴趣，那么就会收到这类信息铺天盖地的传输。
起初都是不信，但看多了呢？
鬼神认知一旦建立，那入梦后就可以直接踏入神鬼界了。
那就真见鬼了！
普通人见鬼，那就是一个死。
更何况，很多普通人，没有传承，就不会有人引导吸收虚无层的精神力，没有虚无层的过渡，就不会有具现体。就像吴队一样，过些时候，就会死去。
传播这些东西的人，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
他在思考，吴队的话又传来：“关于孙年知的那篇文章，是昨晚发布的。之前没有关注过这类信息，今天我让同事收集，这些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多，时间跨过也大。不过以前不像现在，信息不容易流传。现在网络发达，这些信息很容易吸引人的眼球。孙年知的那篇文章，短短一夜就上了热搜。虽然被压了下来，但我总感觉这事不简单。”
“查出来是谁发布的信息吗？”罗秋问道。
“查出来了，已经派人去带回来问话。但这人说自己是个自媒体，为了流量做这篇文章，文章的内容都是外界收集得到的消息，并不知道别的情况。罗秋同学，我还是想问关于诡神之事的问题。”吴队道。
为了流量传播鬼神言论？
吴队还要问他关于鬼神的事？
为什么要问他？问道教协会副会长高小尚不好吗？问他这个无名小卒？
罗秋沉吟了下，道：“吴队，这些东西我哪里知道，要不您问问高道士吧，他才是专业人士。”
还是甩给高小尚吧，好人难做！
说的细了，万一牵扯到家里有香火传承的事，难免不被人惦记。
吴队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会这样回答，严肃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知道你们已经请神上身了，而且在叶肖羽案件上时，我也隐隐觉得鬼神是真的。后来经常做噩梦，每天浑浑噩噩，去医院检查也没个结论。后来问过高小尚，但他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愿意把话题落在这上面。也问过叶肖羽，但叶家好像知道的也有限。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我怀疑过是鬼神影响了我，如果这是真的，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会死。我死无所畏惧，但我想知道为什么。只有了解了情况，才能给其他人一个应对的方法。”
听完吴队的话，罗秋一时有些迟疑。
但罗夏却撇嘴道：“多你一个已经是多大的负担，还为了救你害了爷爷！你还想……”声音不大，但罗秋害怕说多了被吴队听见，反而坏事，就捂住了自家妹妹的嘴。
虽然吴队给他的感觉不错，还在知道他们可能没有地方住的时候，让他们去他家住。
在孙年知妈妈发狂的时候，还帮他挡刀受了伤。
但没地方他们可以去住宾馆。
挡刀的事也前天晚上遇鬼的时候，救了他，算是报答了。涉及到香火传承，他并不打算细说。
在他的心里，人可以相处。
但任何人，都比不上自己的家人。
“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东西。高道长说了，这世界上没有鬼，你应该相信他。”
罗夏扒开他的手，气愤道：“你去把那些散布谣言的人通通抓起来，不给他们吃饭，好好审，总能问出点名堂来。”
她是不想思考，不是傻，自然知道哥哥的用意。
罗秋无奈道：“对不起吴队，我们要去吃饭了，回头聊。”
挂断电话后，罗秋看着自家妹妹似乎余怒未消，奇怪道：“你不是喜欢吴队吗？”
换来了更加愤怒的眼神警告，悻悻闭嘴。
晚饭后，看着明显又将那些情绪抛在脑后，拉着李熠说话的自家妹妹，罗秋又忍不住将吴队发来的信息看了一遍，那些文章上处处都指明这些人的死亡，跟鬼有关。
看了看，放下了手机。
这些事，这些人，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他是一个在校大学生，是妹妹的哥哥，是爷爷奶奶的孙子，是外婆的外孙，仅此而已！
不是救世主！
……
晚自习见到张安的时候，张安的神色明显不太好。
被窝里躺了个死人，又被抓到警局里连番问审，还一直关在里面出不来。换谁都心情不好，情绪难高。没有爆炸，已经算够理智了。
“二哥，你终于回来了。”罗夏第一个打招呼。
张安有些憔悴的脸，表情麻木。似乎是想着这时候应该表示下自己的情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很牵强的笑容，算是回应。
罗秋有些担心他的精神面貌，招呼张安坐在身边。
张安落座后，直挺挺的坐着。看着四周学生们都在认真看书，又将视线移到罗秋脸上，表情木讷：“罗秋，孙年知死了，我好害怕。”
不是，您至少得有点害怕的表情吧？！
这木讷的表情，算什么个情况？
罗秋安慰道：“别想了。”
张安像个不会控制自己表情的木偶，继续道：“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早上醒来他都凉了。我就报了警，警察来了，把我带回了警局，然后开始问我各种各样的问题，我都回答了。但他们还反复的问，每天来问。第一天问了13次，我记着了。我没法睡觉，上厕所都有人看着。太阳在升起又落下又升起的时候，我已经不记得他们问了多少次。我精神都恍惚了，都开始不自觉的回想，是不是我在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杀了他。之后太阳又要落下，我感觉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睡意了，但我想到了香火的事，我想供奉香火，假如我睡着了，又没有香火，那神就会杀了我对吗？所以我想让警察给我香火，但警察都不同意，还说我耍什么鬼把戏。又将那些问题翻来去的问我，我好累，好困，好想睡！但我不能睡，也无法睡！我都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后来吴队叫他们都离开了，给了我三炷香，我脑子都不清醒了，点完香火后，我睡着了。再次醒来，又是那些问题，翻来覆去！那些问题，我说了无数遍，为什么还要问我！我是不是杀了孙年知，是不是我杀的人，我有没有杀孙年知，我是杀人凶手吗？我为什么要杀孙年知？我该杀人吗？”
他表情木讷，嘴里吐出的话一直不断，但语气平缓，像是机器人一样叙述这些，连音调都没有起伏，波澜不惊，看着十分怪异。
罗秋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立马给自家妹妹使了个眼色，身体也从一开始的松散，慢慢绷紧。
意识到张安的情绪不对劲，他试探的伸出手，轻轻落在张安的肩膀上，道：“都过去了，别想了。你爸妈知道吗？有没有来看你？”
张安还是能正常的交流，只是语气和表情奇怪。
听到罗秋提起他的爸妈，视线放空了般，道：“他们知道，也来看我了。问我是不是杀了人，为什么要杀人，他们的问题跟警局问的一模一样。爸爸还问我，为什么要干出这种蠢事。但我没有杀人啊，我没杀人，他为什么不信我，妈妈也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他们反复的问我，是不是杀人了。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问我是不是杀人了，没人问我害不害怕！我好怕我好怕！”
即使说到这里，他还是那样的神色。说到他好怕，竟然连一丝表情都没有变化。明眼人都能看到不对劲，更何况罗秋相对来说，跟他还算熟悉。
罗夏得到哥哥的眼神示意，已经悄悄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准备走到哥哥的身边。
张安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举动，木讷的视线扫了过来。
这时候周围有一个同学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看了过来，然后诧异的跟身边的同学道：“听说那个人杀人了，怎么还放出来了？”
“杀人了？没被抓起来吗？杀的谁啊？”
“他同宿舍的同学！跟他一起在外面租房，晚上睡觉的时候被他杀了。”
“对啊，我也听说了。小群里都在传，他的照片我也看了，就是他。还报警了，为什么他在这里？”
“我们快离开吧！”
“杀人犯怎么放出来了！”
“你们别瞎说，应该不是杀人犯，不然怎么可能放出来！”
“还是先走吧！”
“走吧。”
四周的议论声虽然小，但三人都听见了。
随着周围的同学远离，大家都开始指指点点的议论了起来，目光打量着三人，嘴里时不时有一句‘杀人了’传过来。
罗秋知道张安的情绪不对劲，但没想到这些话，竟然让他起了那么大的反应！
随着那些声音的传来，还有那些离开的身影，以及指指点点的议论，张安原本木讷的表情瞬间有了变化。涨红了一张脸，将身前的座子暴力掀飞了起来，一双眼睛本就有血丝，瞪大之后更是血红一片。表情也变的凶恶狰狞，愤怒大吼道：“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我不是杀人凶手！”
罗秋被他的动作带的差点一个趔趄，忙一把拉开了自家妹妹退开，两人才没有被掀飞的桌子给砸到。
但还未来得及离开的学生却倒了霉，有两个直接被桌子砸到了，立刻挂了彩。自习室里顿时被这一声大吼，和桌子落地，还有那几名学生的惊呼给吸引了过来。
有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学生立马跑了过来，将流血的学生给转移了。学生们围成了一个圈，纷纷注视着还在暴怒状态的张安。更有学生拿出手机打电话报警，门口还有保安的身影飞奔而来。
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变成了大声的质问。
“杀人犯怎么放出来了！”
“他又想杀人了！”
“赶紧报警！女生都离开，男生也站远点。”
“已经报警了！”
张安精神状态不对，但并不表示他不能听，不能思考。
听到‘杀人’‘报警’这些字眼的时候，罗秋能看到他的脸色更加愤怒，通红着眼睛，直接将身旁的桌椅又掀飞了一大堆。也不管手上开始流血，就要冲到人群里，那几个声音最大的地方。
学生们看到他的模样，都是一退再退。但人潮堆叠，哪是你想退就能退的。就在张安快要冲到人堆时，最前面那名女学生已经被吓的两股颤颤，神色惊慌，边退边张嘴胡乱喊道：“要杀人了要杀人了，救命！”
罗秋心知不妙，很明显，张安的情绪就是被‘杀人’‘报警’‘警察’这些字眼带动了，这女学生嘴里乱喊，不是更加刺激他吗！
果然，原本还是暴怒状态，只想冲到人群前面对质的张安，听到这些词从那个女学生的嘴里蹦出来，愤怒嘶吼一声，一手直接捏住了那女学生的头发，将那名女学生拖拽在地，另一只手捏成拳，直接一拳轰在了人的面门上。
这一拳下去，那女学生的鼻子嘴角都开始流出了鲜血，嘴里痛哭出声，嘴里疯狂叫道：“杀人了，救命！救命啊！”
一拳下去，还不解恨的张安，下一拳又至。
看到张安那一副凶恶的模样，人群争先恐后的向大门涌去，都是自己的命，谁不珍惜啊！
更没有传说中的二愣子上前来拉架。
这可是杀人犯，谁敢啊！
保安被人群阻隔，完全是有心无力。不仅没有前进，反而被人群推着往后，急得大声叫嚷，但无济于事。
这时候罗秋才反应过来。
他只是个人，又不是电视小说里的男主角，哪能料敌先知，还能去解救无辜的挨揍路人。
发觉张安情绪不对，只想着先顾好自己的家人，所以第一时间将自家妹妹护在身后。
而且伴随着张安的暴走，掀飞的桌椅都乱糟糟的一团，即使第一时间看到了，也帮不上忙。
暴怒的张安出手又快又狠，第二拳落下时，那名女学生的眼角都开始流血，嘴里更是痛苦哀嚎。那名女学生眼里俱是惊恐，身体发抖，在地上乱弹乱蹬，剧烈挣扎，想要摆脱张安的控制。但看他第三拳又要落下，嘴里的声音和着血沫开始含糊不清，“杀扔啦，杀扔啦！救喔救喔！”
罗秋立马大声道：“张安，清醒点，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他不打算过去，先不说这乱成一片的桌椅，他就算过去，这第三拳已经落下。再说张安打的那人，他并不认识，没有那个义务去帮忙。还有，虽然他每天晨练，但暴怒状态的人，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而且力气都比平日里大。他不想以身犯险，解救别人，搭上自己。
好人难做！
但他还是开口阻止。
然而他的话还是没有张安的速度快！
第三拳已经落下！
那女学生立刻被打晕了过去，身体也不挣扎了，像条咸鱼摆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
这时候张安似乎才发泄了自己的情绪，松开了抓住人家头发的手，神色慢慢从愤怒变为惊慌。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手上还有血迹，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那名同学的。然后又看到脚下躺倒在地人，茫然无措。
这时候他脸上的表情，都可以画成一个扇形图了！
三分惊慌，三分害怕，三分无措，还有一分没有完全消散的愤怒。
保安终于挤了进来，二话不说，电棍安排。
罗秋看着被电倒在地的张安，神色复杂的抱住自家妹妹。
别人家的妹妹，自然有别人管。
他只需要照顾好自家妹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