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五感
回到家里，兄妹俩都没有提及父母的事。
既然爷爷和奶奶不愿提，他们也不想让两老想起，徒增伤心。
太阳还没完全下山，罗秋又去帮爷爷挑粪了。
晚饭时，罗秋说起想去bj看一看同学和东皇太一的神像，两老却不答应，如果只是了解神像，那可以去看看外婆家的两位神。而同学那边，可以先缓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吸纳魇实现具现。
时间拖的久了，哪天忽然入了神鬼界，但还没有具现，就会非常麻烦。
是夜，一家人供奉香火后，都回了房间准备睡觉。
兄妹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入梦后，爷爷和奶奶还是陪在他们的身边，用精神引导着他们。
今夜罗秋的梦还是忽然开始的，但梦中的场景却不是昨天所见那般。
梦中还是那种灰蒙蒙的质感，看不清也看不远，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
但他能感受到爷爷拉着他的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建筑，它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那里，有点像钟楼，隐隐约约还有钟声回荡，但听不真切。罗秋心里明白，这是还没有实现所谓的五感。
爷爷带着他飘近那座建筑，视线里仿佛有很多人影，他们都在肃穆的祈祷着。门自然而然的就开了，感觉自己并没有进入那间教堂，但认知里，那里面有很多人，还有一个神父，在讲着什么。
飘荡的精神缓缓碰触四周肃穆的人影，一个两个三个……今天他有了明确的数字，是四十二个。直到教堂外面的人影已经全部消散，爷爷又拉着他步入了教堂里。也不知道是因为吸收了更多的魇，还是因为教堂里面钟声更大，他已经能听到稍微细致的声音，神父的祝祷，教堂里的人嘴里默默念叨的话语，纷纷传入他的耳中，但还是像隔着一层东西，朦朦胧胧。
动作在重复，周而复始的挨个碰触，然后吸收，直到教堂里只剩下神父的身影，他感觉自己能看得更加清晰了，神父的模样不再像之前那样模糊，仅仅存在于认知里，而是隐隐能看到那张面孔的模样。神父是个中年男人，而且是个欧美男人，他领口上的白色领结，以及手上捧着一本书，都能隐隐看到。神父还在对着手上的书念叨着什么，他听不太清，好像是另一种语音。整个教堂只剩下神父和罗秋时，罗秋飘荡了过去，神父对于下方一个个消失的人影，没有任何觉察，也没有看到靠近的罗秋一般，还在继续念叨。
靠近、飘荡、再靠近
忽然梦中场景一变，他又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罗秋知道自己在做梦，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奇怪的地方，反而觉得这样正常无比。
爷爷应该是看不到他在梦中所见的一切，但爷爷的精神引导，会让他去触碰，去吸收魇的力量，强化自身精神。
眼前的环境是一片怪石嶙峋的山地，视线并不远，也无法转身，只能看到眼前。但这次的视线更像玩游戏的第三人称视线，他仿佛是跟着那个游戏操作者的视线，去看他的第三人称，感觉十分怪异。
那个人在前进，由于没有五感，所以他是在走着，还是奔跑，罗秋无法分辨，只能感受到视觉在缓缓推进。
认知忽然传来，这是一处车祸现场。
一辆残破的大巴车，已经扭曲变形不成样子。周围都是人的哭喊、哀嚎和惨叫。那个人的视线看向一处明显是大巴车滚落下来的地方，草木都被大巴车给蹭得一片狼藉。
第三视觉回落，那个人变成了他自己。
爷爷牵着他的手，又开始了吸收魇。
在他的感受里，他看到那些受伤的人，心里十分着急，所以奔跑过去，想要救援，随着他一个个的碰触，那些人影也在一个个的消失，但他还是在继续救援，丝毫没有察觉这是梦，直接带入了此刻的场景。一番忙碌，还有几个人卡在车里出不来，罗秋不管不顾，只想将那些人都救出来。其实每一个被它碰触的人影，都已经消失，但他丝毫未觉，还是抱着什么都没有的空气，将那些受了伤的人，放到一边，然后又进入车里救人。
即使所有被他接触过的人，其实已经消失，但他的认知里，那些人还在，而且都在挣扎痛呼，他心里好难受，情绪完全被带动。看着手上根本什么都没有的血，他也想哭，想放声大哭。
“啊！”
惊醒！
认知回归，原来刚才是梦！
好真实！那个场景现在回想，都觉得悲从心来！
教堂的梦，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也知道爷爷在引导着他去吸收魇。但车祸现场的梦，他全然不知道是梦，全身心的投入了其中。
老爷子看他惊醒，一扫脸上的疲惫，问道：“梦见什么了？”
罗秋平复了下心情，缓缓道：“做了一个车祸现场的梦，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完全沉浸其中。”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梦中那些人的体温、血液的温度、还有自己疲倦的身体，前一刻还真实存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你所梦的场景，都是魇的记忆，或喜或悲，情绪大起大落又非常惊恐，那些魇的记忆，会让你感同身受。”
罗秋问道：“那些人，或者说那些魇，现在是生是死？”
“有生，有死。死了的人，生前逸散在虚无层的精神形成魇，没有被吸收的魇，就会一直留存在虚无层。”
罗秋眸中神光一闪，斟酌了用词道：“那，我能在虚无层见到外公吗？”
老爷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道：“虚无层无边无尽，自古至今，只要入梦，都会进入虚无层。所以梦中所见，有可能是现在之人，也有可能是很久之前的人。而且，虚无层的魇，是逸散的精神，没有思维，仅仅相当于一道精神能量体而已，就算遇到，也不是你的外公了。”
罗秋沉默片刻，让老爷子先休息一番。
便开门走了出去。
今天比自家妹妹醒的早，朝晖还没有划破远处的山，晨曦的农家，带着一些凉意，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极目望去，现实里的视野，和梦境里的视野真就完全不同。是还没有具现，没有五感的缘故，还是因为虚无层的缘故？
朝晖划过山顶时，罗夏醒了。
看到一旁的奶奶拉着她的手，她有些心疼的道：“奶奶，您这样我晚上都不敢睡了。”
奶奶慈爱的笑着：“奶奶陪着你，你还不敢睡呀。”
“就是因为您这样陪着，没法好好休息，我担心您，才不敢睡。”
奶奶无奈的笑着，“昨晚怎么样，吸收了几个？”
罗夏神色一顿，下了床扶着奶奶坐下，迟疑道：“一个。”
奶奶不觉有异，安慰道：“不急，奶奶会陪着你。就算没有具现就进入神鬼界，万事还有奶奶呢。”
罗夏点点头，让奶奶先睡一觉，再跟她说吧。现在看她那疲惫的神色，她不愿意奶奶再担心。
如果仅仅是一次那样的梦，她还觉得自己可能是做了个春梦。但今天又是这样的梦，似乎透着一些不寻常！
言欢。
言欢！
再见言欢，梦中的时候她只觉得好舒服，那种轻松的环境，心动的甜蜜，美味的饮料和水果。
但梦醒，她却感到有些惊慌！
试问谁会做同一个梦？
而且梦中的言欢，好像更加真实了。
明知有诡神的情况下，她不得不考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但说不上来。看着奶奶已经闭眼休息，还是等爷爷奶奶都休息好了，再跟他们说这个问题吧。
走出房门，听到厨房里传来的轻响，她知道哥哥已经起来了，暗暗深呼吸了几口，然后走了过去。
“早啊哥。”
“早。昨晚睡得好吗？”
“嗯，还行。”
做完简单的早饭，两人便去晨练。
……
晨练时，罗秋就发现自家妹妹有点心不在焉。
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哪会不知道对方的心情变化。
昨晚还好好的，所以，应该是做梦梦见了什么，影响了她的心情。莫非也跟他一样，是梦见一些大喜大悲的梦？现在还没走出来？
麻子跟了一路，也不见她去逗它，看来是心情十分不好。
罗秋忽然有种冲动，想要去梦中把惹了自家妹妹不开心的魇，给上个满清十大酷刑，轮流来一遍。
回到家，罗夏皱眉不语，一直沉思，她心里藏不了事，有事都放在脸上了。
忽然感受到毛巾擦拭额头，她回过神看着自家哥哥道：“哥，你说做梦，会梦见同一个梦吗？”
这个问题，就是她遇到的问题吗？
问题归问题，汗还是要擦的。
所以罗秋还是仔细的帮她擦干了额头的汗水，然后道：“会吧，我总梦见一个场景，可能是记忆深刻。”他以前经常梦见，爸爸妈妈抱住他亲吻他，梦里尽是温馨。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罗夏明显的松了口气。
“梦见什么了？”轮到罗秋好奇了。
罗夏脸上有些红晕，“没什么。”一蹦一跳的跑去厨房，给麻子拿肉了。
看着又恢复了欢快的自家妹妹，罗秋停下了擦汗的动作，陷入了沉思。
虚无层里什么都没有，所见都是魇的记忆。
那所见梦呢，自己的记忆，也是魇吗？如果是魇……
现在他已经请神上身，如果再梦见爸爸妈妈，就不能再跟他们拥抱了。
梦中的他们，他们的怀抱，是那么温暖。
梦中的爸爸妈妈，是自己的魇，还是他们的魇？
或者都不是，只是自己的记忆。
或许，有可能的话，还能再见吗？
……
临近中午，两老醒了。
关心的第一个问题，自然是“睡得好吗？”
兄妹俩都是回到睡得好。
但他们都担心这么下去，爷爷奶奶身体吃不消。
“爷爷，今晚我要自己入睡，自己去吸收那些魇，您就不要再守着了，好好休息。”
罗夏也如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认可。
“哟，小兔崽子。行，今晚不管你，随你自己折腾。那昨晚你吸收了几个？”两老睡了一觉，都是一扫疲倦，听到罗秋的话，老爷子更是大声笑道。
“开始还记得，有一百多个，后来就不记得了。”
“行啊！”
“那我的小心肝开心果呢，吸收了多少？”
罗夏讪讪笑着，不好意思的举了一个手指头。
惹的一屋人哈哈大笑。
小姑娘顿时急了，带着危险的眼神扫过自家哥哥。
都怪哥哥，这么大的对比！
而且她根本就没吸收！
因为她就没遇到过魇，这两天奶奶牵着她引导她，可她的梦中只有言欢。
今天醒来的时候还在担心，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脏东西，问了哥哥，才知道做梦也是可以做同一个梦的。
与他说话聊天，甚至一起牵手漫步在美丽的沙滩上，梦中场景美妙无比。如果非要形容，那应该是恋爱的感觉。
但这种美梦，她不好意思说。
罗秋有些无奈，做梦所见，都是随机，这也能怪我？
“哥，你吸收魇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罗夏装作不经意的吃着东西问道。
罗秋不疑有他，“吸收那些魇时，只感觉暖洋洋的，非常舒服，五感也渐渐的开始清晰。你呢？”
“一样一样！”罗夏埋头吃饭。
但罗秋心中一直有个疑惑，之前是各种事情压着，没时间问。
之前老爷子就说过，精神力度从一到九计量，一为始，九为最。
罗秋问道：“精神力度的计量，有什么标准吗？”
“还以为你们压根没想起这茬呢！”老爷子促狭的笑着。
“自然有的，一般无灾无病的人，进入虚无层，也就是入梦后，精神力为一，所见所视，包括自身都是飘忽的。通过吸纳魇，也就是人逸散的精神强化自身的精神力度，慢慢凝成精神实体，也就是具现。开始的时候是需要有人引导，就像我和你奶奶这两晚这样，用自身的精神力引导你们，去碰触你们平日入梦后，不会去主动碰触的魇，吸纳到一定程度后，会凝成精神体，这就是具现的基本。魇的特殊性，让人在接触它们的时候，就会被吸收。所以精神力度的标准，一般是前五层和后四层的区别。前五层是让你的精神体，有五感。所谓五感就是触感、视觉、味觉、听觉、嗅觉。这就是五层精神力度，很多人可以在虚无层凝练完成，达到具现。而有些人比较倒霉，没有具现就会进入神鬼界。如果说认知是一张门票，那精神力度就是入场券。神鬼界可不同于虚无层，神鬼界更像是梦中的一个真实世界。所以具现体，在神鬼界也仅仅像现实中的人一样，现实中你有多大的力量，进入神鬼界后，你就有多大的力量。请神上身后，虚无层里身体所触及到的魇，都可以融入精神体强化自身。进入神鬼界之后，就只能吸纳动物来强化自身了。说直白点，都是吸收精神力，强化自身精神力。但虚无层里的魇可谓是随心所欲的可以吸收，但神鬼界，那可就难了。吸收魇也好，诡神体内的精神力也好，都是强化自己的神，从而反哺肉身。而肉体强壮，精神也会更加凝结，具现体也更加稳定。”
梦中的真实世界吗？
忽然有点期待，进入神鬼界呢！
“那五层之后呢？”
老爷子笑道：“五层之后自然是另一番天地，第六层就是精神体的细化，吸纳精神力，将自己的精神体演化为神体。”
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