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轮回”
这一日，三人都起了个大早。楚晗晞眼底发青，黑眼圈若隐若现，整个人精神气全无，就连黎奕柒那双桃花眼下都显露出一丝疲惫。
“要不……要不明日再去？”秦琨看两人似是都没睡好的样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这样无奈开口道。
“不用了，走吧。”楚晗晞答道。随即迈开步伐，没有丝毫犹豫，向昨日那处走去。
三人随即又来到了楚宅，二话不说，黎奕柒率先设下了一层结界，随后又凭空拿出两块灵石，分别给了秦楚二人，道：“一会儿我先设下法阵，你们待法阵完成之后进去。这块灵石与我相通，能与我联系，这样一是为防止你们沉溺其中以此来提醒你们，二是可用来让我指引你们，方便你们查找线索，节省时间。但是记住，若看到灵石发光，那就说明我撑不住了亦或是有突发情况，那时切记不可在里面逗留。可否听明白了？”
“明白！”二人异口同声道。随后便感到一股强大的灵流随风涌动，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一时间枯叶飞起，尘土飞扬，法阵逐渐形成。
楚秦二人在一旁感受深刻，灵流涌动扑面而来，内心不禁感叹黎奕柒法力之强悍，有排山倒海、撼动天地之势。
秦琨和楚晗晞进入法阵，二人分开探索，以此来加快进度，节省时间，不一会儿两人眼前皆浮现出同一情景。
那是十几年前的一个雨夜，大批黑衣人面带面纱，手拿刀刃，闯入了楚宅大门。月黑风高夜，血雨腥风时，楚宅的众多守备尽管训练有素，仍不敌大批有备而来，整装齐发，功法高强之人。一时间小雨变得瓢泼，微风变得猛烈。
而后画面一转，只见一正直壮年，留着一尾胡须，成熟稳重，正气凛然的男子出现在画面之中。那便是楚家家主——楚恂。楚恂将其夫人与独子安置在房内，一人毅然决然离去，与侍卫一同守卫着楚宅。只见楚夫人面容貌美，皮肤细腻冷白，一看便知是位美人，而其子虽年仅八九岁的模样，仍可见其遗传了父母的底子，生的可爱灵动，纵使稚气未褪。
秦琨只觉这个孩子异常眼熟，却不知在何处见过，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之感，令他心生疑惑。
而后屋外打斗声逐渐停了下来，楚夫人打开房门，只见屋外横尸满地，血流成河，而她的挚爱便躺在一堆尸首之中，面色惨白，毫无生气。
“啊！”楚夫人绝望地嘶吼打破了这片宁静，她发了疯般地跑向自己的丈夫，跪倒在他身旁。回首成亲十余载，他们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此生眼中再也容不下他人，约好白头偕老，可不曾想，这约定终究是不能达成了……
楚夫人颤抖地抱着楚恂，哭声凄惨，场面只剩下满目疮痍。而那个孩子，似是被吓到了一般，双目睁大，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他眼看着父亲的死去，眼看着向母亲冲去的刺客，但他无能为力，甚至连哭泣都是多余的。
一夜间，楚宅血流成河，一夜间，一位孩子成了孤儿，一夜间，似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忽然间，孩子闻到了一股草木清香，一双比他大不了多少却熟悉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向后门跑去。
待看清来人后，“林颜湫！你……你怎么在这，你……你不是……”孩子的声音颤抖的不像话，不知到底是震惊还是害怕。
林颜湫？林家不是早在楚家被灭门的前几个月就被灭了吗？秦琨心想。大火连烧三日，都成废墟了，林颜湫是怎么活下来的？怪不得爹一直说这案子有问题，看来问题是真的挺大的，各处疑点重重，引人深思。
“你听着楚晗晞，你听我说，你冷静下来！”林颜湫焦急地说。
“楚晗晞！他怎么会是楚晗晞！”秦琨恍然大悟，这下楚晗晞之前的种种不对劲的行为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世人皆知林楚两家世代交好，在这一代也都有一独子，两个孩子也自幼相熟。而林颜湫天赋惊人，年仅十二岁便修为极高，世人皆言其日后必定有所作为，纷纷夸赞不已。反观楚晗晞，天赋虽算不上差，但远不及林颜湫，自没有他那么有名，甚至连知其姓名之人都少之又少。
秦琨虽早有所猜测，但毕竟事实一下子摆在眼前，难免有些震惊。他定了定神，继续看了下去。
“晗晞，你赶紧走，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太危险了。我去引开刺客，你抓紧时机赶紧跑！”
“不行！那你怎么办？我……我已经没有爹娘了，我不能……不能再失去你啊！”楚晗晞带着哭腔的声音一下子刺痛了林颜湫，他忍着泪水对楚晗晞说：“是啊，我们都没有亲人了……这半块玉佩你拿好，拿着它去找李承化前辈，他识得这枚玉佩，他会教你功法，教你习武。你信我一次，学成之后才有复仇的底气，楚家就剩你一个人了，你不能再出事了，知道吗？”
“那……那你呢？我们在哪里见面啊？我……我怕我做不到啊！”楚晗晞早已泪流满面，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眼睛早已红得一塌糊涂，就像受了委屈的小猫，无处诉说他的苦痛与无可奈何。
“我这还有半枚玉佩，等你学成后记得来找我，以玉佩相认好不好？相信你自己，你一定可以的。”林颜湫说着摸了摸楚晗晞的头，希望能起到些许安慰的作用，哪怕一丝也好。
楚晗晞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画面再次转变，楚晗晞早已离去，林颜湫也不知所踪，地面却多了两具与楚晗晞和林颜湫极为相似的尸体。
“尊上，确认无误，无一活口。”一名刺客向其首领禀报道。
当画面即将显现出首领的面容时，突然，画面陡然全部消失，秦琨和楚晗晞手中的灵石随之亮起，秦琨这才意识到是出事了。
秦琨当即去找楚晗晞，左找右寻，终于在一角落里找到了他。
只见楚晗晞跪坐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满面泪水，眼眶发红，目光呆滞，一看便知他还沉浸在刚才的画面之中没有出来，连亮起的灵石都未察觉到。
“楚晗晞，”秦琨轻声试探道，见他不应，愈发着急了，便加大音量并晃动他的肩膀，道：“楚晗晞，小晞，你清醒过来，黎奕柒出事了！”
楚晗晞睫毛抖动了几下，无神的双眼逐渐回过神来，他指尖发颤，面上毫无表情，机械般地转动身体面相秦琨，用颤抖的声音道：“秦大哥，我没有家了，没有爹娘了，林颜湫他也不知道去哪了，我……我该怎么办啊……”眼泪随之滑落楚晗晞的脸颊，可怜与痛苦，一道道泪痕，一颗颗泪珠，都令人心疼不已。
昨夜西风凋碧树1，他再踏血河长途，只为再看昨日故人一眼……
注：
1出自晏殊《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