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办法
金三瑜别的不行，在与人搞好关系方面却是很在行的，没几天功夫，他已经深得赵顶的喜爱。至少听金三瑜自己说，赵先生想要收他为徒弟，共谋刻章大业，这一度引起了大徒弟张礼全明晃晃的嫉妒。
这张礼全虽然嫉妒金三瑜，却又喜欢金三瑜。师父更喜欢别人，他一开始心里自然是不舒服，有时也忍不住说几句玩笑话，实为损金三瑜，但对方浑不在意，倒叫他不好意思。矛盾了一阵儿后，他也被金三瑜彻底征服，两人每天有说有笑，说的话却是比金三瑜和自己师父说的更多了。
赵顶的确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不过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因为金三瑜常去，赵顶又对他夸赞有加，所以他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获得了与赵顶的女儿赵晴见面的特权。
其实说到底，这项特权本来早在金三瑜踏进他们家的时候就能获得了，但是那天赵晴恰好出去了，等金三瑜他们离开之后才回来，两个人就错过了。
他这边跟赵顶他们相处融洽，吴一北这边却急得不行，可又催不得。
金三瑜每天都会带着新的情报回来，但都是些生意行情和刻章心得，跟洛青有关的事是一件没有。
单有一次，他跟张礼全闲聊时，张礼全谈起了很多年前自己小时候发高烧几天不退，后来家里人请了个人来给算了算，烧了柱香就好了。
如此大好机会金三瑜自然不会放过，便说起自己听说过的神医，名叫鬼门劝客洛青。
张礼全说他没听说过这位神医，这神医也能给人叫魂吗？
金三瑜说不是，神医洛青虽然不会这种“神奇的仙术”，但也医术高超，甚至能让人起死回生。
此后话题又岔开到了别处再也转不回来，今天便又以张礼全哈哈笑着送金三瑜走为终。
吴一北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就去问赵顶本人他是不是洛青。
可是洛青的武功远在他们三个之上，若是对方真是洛青，被惹急了说不定当场就让地府收了他们。
金三瑜还不想去逛地府，想来想去，还真想出来个主意。
“赵顶的女儿赵晴，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我们说话，她都能听懂，不如先问问她？”
吴一北道：“如果她是洛青的女儿，她自然知道自己父亲的身份。不过，你打算怎么问她？”
金三瑜道：“问她爹以前是不是叫洛青。”
吴一北的脸顿时皱得像吃了一嘴黄连。
沈如衿笑道：“金兄，我们虽然不能骗这赵姑娘，也该用些别的问法，不能这么直接。”
金三瑜道：“沈姑娘教教我怎么说吧。”
吴一北道：“我教你。”
金三瑜道：“请吴兄赐教。”
吴一北道：“我饿了，吃完饭再教你。”
吃完饭后，沈如衿回屋看棋谱去了，吴一北才对金三瑜道：“你不是跟他们处得挺好的吗，怎么一到这事上就犯傻？你就跟她说，你一个朋友得了重病，到处找郎中都不见效果，问她知不知道附近有什么神医没有，她若是神色有异，你就继续说下去，说你朋友病得很严重，往惨了说，懂了吗？”
金三瑜道：“懂了。”
懂了，第二天他就去试。
首先当然是愁眉苦脸、长吁短叹，欲说还休。
赵晴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办，左右看了看，将自己刚刻完的章子塞到他手里。
金三瑜道：“给我的？”
赵晴点点头。
金三瑜长叹一声，边讲边估摸着什么时候流泪更打动人。他讲得那么动情，都快真的把自己讲哭了，只恨此时没有人给他奏一曲哀乐，就是吹吹笛子也好啊。
赵晴擦擦眼睛，提笔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金三瑜一看：
你可以带他来找我爹。
金三瑜傻眼了。
这话几乎就是承认，自己爹就是洛青。
他知道赵晴善良，但没想到她能这么善良。
金三瑜傻眼了，所以他在当天回客栈的时候还有些魂不守舍。
吴一北道：“她真是这么写的？”
金三瑜点点头：“一字不差，赵——不对，现在应该叫洛娉菁洛姑娘了。”
吴一北道：“她连真名字都告诉你了？”
金三瑜点点头：“我都还没问，她就写在纸上了。”
吴一北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撞得大脑空白了一会儿，才缓缓道：
“不会这么简单吧？若是洛青自己不同意——”
金三瑜道：“洛姑娘她要我们先别去，她先劝劝自己爹。不过我让她先别跟她爹讲这事，因为我觉得洛青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动。”
吴一北道：“金兄的意思是？”
“当年洛青一定是因为什么事才选择了归隐吧？如果我们能把他的心结解开，说不定他就会帮我们了。”
吴一北道：“传言说他的归隐与他女儿有关，会不会是因为有人想伤害洛姑娘？”
金三瑜道：“很有可能，不过如果洛青归隐是为了躲人，他要躲的人我们恐怕也对付不了吧？”
吴一北道：“他也可能是因为女儿受了伤害，从此不再行医，倒不一定是为了躲人。”
金三瑜点点头。
沈如衿道：“会不会与洛姑娘不能说话有关？”
金三瑜道：“沈姑娘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洛姑娘并不耳聋，所以我怀疑她的哑不是天生的，若是她能告诉我以前发生的事，也许能搞清楚洛青到底有什么心结。”
第二天金三瑜很晚才回来，脸上的表情既不十分高兴，也不十分难过，像是在梦里跑了一百里路醒来。
吴一北道：“金兄，洛姑娘可告诉了你当年发生了什么？”
金三瑜摇头道：“她没有全部告诉我，不过我已经知道，洛青归隐，的确是因为有人伤害了洛姑娘，但他们不知道那些人是谁。”
吴一北道：“洛青就不想报仇吗？他为什么不去找？”
金三瑜道：“不知道，也许他找过了，但一直没找到。”
吴一北道：“也许他得罪的人已经太多，所以他才不知道。”
金三瑜道：“洛姑娘告诉我，她当年被人抓住后，是被一人所救，可她那时被蒙住了眼睛，不知道救她的人是谁。”
吴一北道：“那我们可以假扮救了洛姑娘的人！只要洛姑娘愿意帮忙，也许就能骗过洛青。”
金三瑜道：“不必假扮。”
吴一北和沈如衿奇怪地看着他。
他继续说道：“因为我就是七年前救了洛姑娘的人。”
吴一北道：“真的？”
金三瑜点点头：“虽然细节记不清了，不过我记得，七年前，我的确救过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洛姑娘今天跟我提起她当年被救的事时，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吴一北道：“那岂不正好！”
金三瑜道：“我也没有想到，天下竟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吴一北道：“这事你们告诉洛青了吗？”
金三瑜道：“还没有，我虽与洛姑娘相认，但想了想，若是立刻告诉洛青，又立刻请他帮忙给沈姑娘治病，他势必会怀疑，觉得我们算计他，反而不好。所以我让洛姑娘先瞒着洛青，回来与你们商量。”
吴一北道：“依金兄看呢？”
金三瑜道：“我与洛姑娘商量的是，等明天我再去时，便对他们说，因为我有个朋友四处求医无果，我也要去帮忙找郎中，过几天便要告辞。洛青此时若是愿意出手相救，后面也就不必麻烦。他若是不救，我再提救了洛姑娘的事，当然，要假装是不经意提起以前救过一个小姑娘，到时再看洛青愿不愿意救。”
吴一北道：“金兄想得周全，不过这两件事一先一后，恐怕洛青还是会怀疑。”
金三瑜道：“唉，我何尝不是这样想，若是不急，明天先把当年之事告诉洛青，等过几年再来求他给人治病，他必定不会多想，可现在等不了那么久。”
沈如衿道：“金公子救了洛姑娘，本是好事，现在却要你为难了。”
金三瑜道：“沈姑娘，你别说这种见外的话。既然二位都同意，明日我便再去一趟。”
沈如衿道：“洛青若是只肯救一个，还是先救金兄家里人吧。”
金三瑜笑道：“姑娘不必如此，我家里人得的虽是怪病，也只是时不时脑子糊涂、乱打乱摔而已，眼下还是先救姑娘要紧。”
夜已深，吴一北因为担心明天洛青到底会不会答应帮忙而愁得睡不着，忽听得有人轻轻敲门。他第一想到的便是沈如衿，但又想了想，觉得不会是她，因为方才金三瑜走后，他和如衿又说了一会儿话。
“吴兄，是我。”
是金三瑜。
吴一北道：“金兄，你可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金三瑜道：“吴兄，我们去楼下再说吧。”
吴一北满腹狐疑地跟着金三瑜下了楼，进了金三瑜的房间。金三瑜往门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别人后才关了门。
吴一北此时已经猜到，金三瑜要跟自己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而且还要瞒着沈如衿。
金三瑜低声道：“吴兄，我跟你说实话，七年前救洛姑娘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吴一北道：“你骗了洛姑娘？”
金三瑜摇摇头：“我没有骗她。”
吴一北道：“你的意思是，洛姑娘愿意为了帮我们而骗洛青？”
金三瑜道：“她是个很善良的人。今天我问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愿跟我说太多，只说是七年前她被不知什么人抓走，后来又被一个人给救了，不过那时她被布蒙了眼睛，所以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所以，我就想到，我们可以假扮当年救了她的人。我本以为洛姑娘不会那么轻易同意，结果她一下子就答应了。
“我担心沈姑娘不会同意这个办法，又来不及先跟你说，不得已，骗了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