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恶化
吴一北来的时候，小星告诉他，沈如衿尚未起身。
他今天来得的确比平时都早，可沈如衿一向早起，不会连自己都起了她还未起身，顿时便担心起来，问小星道：“怎么回事？”
小星低声道：“公子昨晚又咳血了。”
吴一北急忙道：“咳得厉害吗？可有叫济姑娘来？”
李准点点头道：“济姑娘说，许是因为昨天那场雪。还有就是，小姐病情一直在恶化。”
吴一北道：“她还说了什么？”
“济姑娘还说，以后小姐的身子会越来越糟，估计还会咳血，得时刻小心，尤其是夜里。”
吴一北皱眉道：“已经如此严重了？”
小星只是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见房内沈如衿喊小星的名字，便一起推门进去了。
吴一北立刻便看出沈如衿的脸色比前几天还要苍白。
沈如衿见他来了，忙欲起身，吴一北也忙道：“你好生躺着，不必在意我。”
她的脸上已起了红晕，道：“吴公子来了多久了？”
吴一北道：“我刚来。你现在感觉如何？”
沈如衿笑道：“我没事，劳烦吴公子担心了。”他又对小星道，“吴公子来了，就该叫醒我才是。”
吴一北道：“我真的刚来，才在外面跟她说了两句话，你就醒了。”
沈如衿问小星道：“真的？”
小星道：“千真万确啊小姐，吴公子一来，您就醒了。”
她说这话本没有别的意思，可是听在吴一北和沈如衿耳朵里，就全变了味儿。他们二人都低下头去。
小星没察觉，又道：“小姐，您是现在就起，还是再睡会儿？”
吴一北道：“让你们小姐再睡会儿吧，我也没有什么正经事，晚些时候再来一样的。”
他生怕沈如衿执意要起来，便站起身往门口走去：“正好我还有点事要去办，就先走了。小星，照顾好你家小姐。”
沈如衿正要起身，听了吴一北的话，脸上的笑容一滞，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留吴公子了。小星，替我送送吴公子。”
吴一北一心想快点找海棠姑娘，这次说什么也要得到洛青的下落，便道：“不必了，我自己走就行。”
吴一北走后，沈如衿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问小星道：“刚才吴公子是不是生气了？”
李准道：“生气？我没看出来啊。吴公子可能是真的有事要忙，所以走得急吧。小姐，你还头晕吗？”
沈如衿轻轻摇头：“已经没事了。吴公子走得那样急，会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小星道：“吴公子最近除了桃花劫外，就没有别的麻烦了。小姐，你就别操心他了。”
沈如衿又道：“吴公子方才真的是刚来？”
小星笑道：“小姐啊，吴公子自己说的您不信，我说了您就信吗？真真是吴公子刚来，您就醒了。”
沈如衿也笑：“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小星啊，昨晚又辛苦你了。”
小星道：“小姐跟我还客气什么。我也帮不上别的忙，自然要尽心照顾好小姐啦。”
也许有人一直有这么一个疑惑：窗户是用来做什么的？
窗户最大的作用，自然还是通风采光，除此之外，也可以用来看风景，还可以用来走人。
比如融春苑的窗。
海棠姑娘房间的窗开着。
一扇窗户开着自然不是什么新鲜事，也不会有人围起来看热闹。谁还没见过开着的窗户。
可是吴一北在窗下停住了。
因为海棠姑娘白天从不开窗。
白天从不开窗的人，突然一大早就大开着窗户，难道不是很奇怪的事？
所以吴一北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从大门进融春苑，而是从窗户进了海棠姑娘的房间。
海棠姑娘还在，但她可能马上就要走了。
因为她正在收拾行李。
她看见吴一北从窗户跳进来，并不惊讶。她简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吴一北问：“你要走？”
海棠姑娘冷笑道：“不走，我就是闲得无聊，收拾收拾行李。”
吴一北又问：“你在等我？”
海棠姑娘道：“不是要等你，我在等强盗从窗外跳进来把我杀了。”
她终于舍得把目光从自己小小的布包里挪开，对他道：“你现在来找我，是不是因为你那个朋友，他快死了？”
吴一北道：“我不会让她死的。”
海棠姑娘道：“就算我信你这话，你说了也不算。”
吴一北道：“你到底说不说？”
海棠姑娘道：“我可是有条件的”
吴一北道：“你说吧，无论什么条件都行。”
海棠姑娘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人活着真是折腾，可偏偏谁都不肯去死，我也不肯。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洛青的下落，条件就是，你得把我从这里赎出去。”
吴一北忙道：“没问题。”
他说完就要往外走。
海棠姑娘道：“谁要你现在去赎了？你不是急着要知道洛青的下落吗？”
吴一北道：“你肯先告诉我？”
海棠姑娘低头道：“我的行李还没有收拾好。”
吴一北道：“那好，你现在说吧，等你说完，我就去取银子来赎你。”
海棠姑娘道：“洛青的老家在潭州，这你已经知道了，想必就算你自己没有去过，也派了人去找，但没有找到。你知道为什么找不到吗？”
吴一北道：“因为洛青已经不在那里了。”
海棠姑娘道：“也有可能是因为你们太笨，即使见到了洛青，也没有认出来。”
吴一北道：“你是说洛青还在潭州？”
海棠姑娘摇头：“不，他已经离开了。”
吴一北知道她只是想故意气自己，也不跟她计较，问道：“那他离开潭州后去了哪里？”
“从潭州继续往南，一直到丑山。”
“洛青住在丑山附近的村子里？”
“不是，”海棠姑娘道，“他应该就住在丑山上。”
提起丑山，吴一北并不陌生。传闻说丑山是天下第一奇绝之处，悬崖绝壁，比蜀道更险，往来行人遇到它，都是绕路而行，即使走个大圈子也没有敢冒险登山的。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隐居，洛青自然不会随便让人那么容易就找到他，”海棠姑娘叹了口气，“所以，其实就算我告诉了你，你也见不到他。若是你一人去，说不定可以，可你还得带着你朋友一起去，这就难了。丑山山势险峻，你朋友就算能撑到山脚下，也上不得山去。”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吴一北道，“可我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海棠姑娘道：“你没法知道，只有自己去看看。”
吴一北急道：“姑娘，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情况危急，你万不可——”
“我当年听到的就是这么一些，但已经过了七年，洛青的性子又古怪，保不齐他早就又离开去别的地方了。我只能保证我没有骗你，但现在洛青还在不在丑山，我就不敢说了。”
吴一北想了想，道：“多谢了。”说罢转身往外走。
海棠姑娘叫住他道：“我只给你今天一天时间去凑银子，你就算最后凑不齐，抢也得把我从这里抢出去！”
海棠姑娘的卖身契要八百七十五两银子，吴一北所有的银子加起来还凑不齐零头。他也没有什么祖传宝贝可当，想着不能浪费时间，他也不打算四处去借钱了，径往沈府奔去。
沈遇德面色凝重，见来人是吴一北，脸色稍稍缓和一些，屏退了旁人，才对吴一北说道：
“吴贤侄，可是那洛青有消息了？”
吴一北点点头道：“有人说，洛青曾想在丑山隐居。”
“丑山，”沈遇德喃喃道，“那距离此地少说也有一千里，我儿身体虚弱，行路一定不快，恐怕得走二十天才能到。”
吴一北道：“只是洛青脾气古怪，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去丑山。”
沈遇德叹气道：“可现在已没有其他线索，我早就派人到处去找，可是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眉目，自然要去的。”
吴一北道：“沈伯父，我想的是，先派人去丑山看看，若是洛青真的在那里，再让沈小姐去也不迟。”
沈遇德又是一声叹，说道：“哪怕是脚力再好的人，这一来一回也得用一个月左右，恐怕如衿她……唉，昨晚半夜她突然又咳血，今早本已十分虚弱，谁知，方才竟又咳血了。”
吴一北惊道：“方才？那她现在可还好？”
沈遇德道：“吴贤侄莫要惊慌，济姑娘已经来过，现在已经稳下了。”
吴一北才又慢慢坐下，道：“既然如此，更是事不宜迟。沈伯父，晚辈还有一事需要伯父您帮忙。”
沈遇德道：“你说。”
吴一北道：“说出洛青下落的这人提了条件，要八百七十五两。”
沈遇德道：“这好说，我这就派人，给他送去一千两。”
吴一北忙道：“她不愿见别人，还是我给她送去吧。”
沈遇德道：“好，那便有劳贤侄了。”
沈遇德忙叫人取了银票，吴一北道了谢，便急忙往融春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