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阿祾家的故事76
昏昏沉沉从睡梦醒来的林若晗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酸软，那难受劲儿让她忍不住怀疑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人趁她睡着给她打了一顿。
当她挣扎着从被子里面爬出来的时候，就听门“吱呀”一响，见是阿祾端着碗走了近来。
“阿娘你醒啦！”
“嗯。你端的什么啊？”
阿祾走到床边，将碗递了出去：“醒酒汤，喝了再醒醒神吧。”
“……”所以她现在浑身难受是因为昨天喝多了？
林若晗乖乖将醒酒汤一口气喝完，又顺便问道：“我昨天喝多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听闻此言，阿祾略显惊讶：“昨天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现在连点一下头都会觉得脑袋要炸开的林若晗只能不断地用手锤一锤头，口中含含混混道：“是不太记得了来着，应该没发生什么吧？我觉得自己酒品还是不错的。”
阿祾抿嘴，那毕竟是自己认为的。
“昨天父王好伤心的。”
“啊？给你过生日，他伤心什么？”
看来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呀。阿祾摇摇头，便将昨日林若晗醉酒后抱着魏琂大腿哭着喊饶命的场面用尽了她目前所能记住的所有词汇，绘声绘色地为喝断片了的当事人本人还原了现场。
“……事情就是这样的。”阿祾描述完，十分贴心地将林若晗惊骇到掉下来的下巴合了上去。
林若晗一下又缩回到被子里，将它蒙过头顶，就一整个“装死”的状态。
完了完了完了，没想到喝多了就把心里话全给抖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这还怎么面对魏琂！现在收拾行李跑路还来得及吗？！
“阿娘~”
阿祾说着就要把被子掀开，然而林若晗就是死抓着不放手，两人僵持了半天。阿祾毕竟还是小孩子，没多久就败下阵来。她呼出一口气，无语地看着缩在被子里拒绝见人的林若晗。
“别管我啦！我已经没有勇气再见人了！”太丢人了！她怎么能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来！
尽管林若晗这样说，阿祾还是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阿娘，你喝醉了说的那些话，我便是父王也要伤心的。”
蒙在被子里的林若晗听到这话觉得似乎是有点对不住魏琂，可是她又不想承认，只嘴硬道：“也、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话啊，不至于吧……”
“其实从一开始父王对你就很不同。”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在喜欢的人那里是被偏爱的，听到这话林若晗的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但还是非常矜持地控制了一下自己：“哪里有，他明明就处处在威胁我还恐吓我。”
“我以前一直以为父王心里只有他自己，后来我自己琢磨了一下，发现他心里是有你的。我第一任继母想从安姨娘的手中夺回管家的权力都费了不少心思，你一进府父王就将王府内院的大权都交给你了，这从开始就很不一样了。”
林若晗“呵呵”了两声：“就府上的经济状况，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咱们发现父王秘密的那次呢？”阿祾又提出了一个例子，“既然是安姨娘故意引舅舅往东北院去的，你想父王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吗？”
林若晗撇嘴，魏琂肯定老早就知道了。
“这要换作以前，或者是换个人，恐怕早就被发落了。但是你不一样啊，父王不仅没有发作，后面不是还想着办法讨好你嘛。”
阿祾一边说着，自己也在林若晗的身边躺了下来，侧过身去感觉像是要贴着林若晗的耳朵说话一样。
“其实在你进王府前，父王从来没关心过我，他几乎就是任凭我在王府中自生自灭。我时常想着，一定是上天见我可怜所以才会让你来到豫王府。如果不是你，也许父王一辈子也不可能注意到我，更别说要补偿我了。所以说，阿娘你不要小瞧了你在父王心里的位置，他是真的真的真的喜欢你的。”
阿祾说罢，就见那被角一点点地被拉下去，林若晗那双清澈灵动的双眸露了出来，她带了些诧异又带了些惊喜地问道：“真的吗？”
阿祾小朋友非常认真非常用力地点头：“真哒！”
这回林若晗是真的有些愧疚了。嗯……要不然还是去向魏琂道个歉吧？
正这样想着，就又听得门响，二人循声看去就见来人正是拎着食盒的魏琂：“阿祾，你娘醒了吗？”话音刚落，魏琂就见阿祾和林若晗两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一看见林若晗就想到昨日她酒醉时说的那些话，魏琂是又生气又难过。合着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献殷勤根本就是白费心思，人家根本就没打算相信他。
魏琂迅速瞥了眼林若晗又立马别过视线去：“醒了。”
林若晗笑眯眯地点头：“嗯，醒了。”
听到这么有朝气的声音看来是没什么问题，魏琂就轻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
“我先去收拾行李了。”阿祾起身跳下床就往跑走了。
“今天就要收拾行李了吗？”
魏琂“嗯”了一声，把食盒里的清粥小菜都摆在桌上，硬声硬气地说道：“起来吃早饭了。”
林若晗笑嘻嘻地起床穿好衣服，坐到桌前乖乖吃饭。见只有她自己的份，便问：“你和阿祾吃过了？”
魏琂又淡淡“嗯”了一声。
林若晗见状是在心里“嗯”了一声，看来昨天是真的让魏琂很生气了。于是放下手中的碗筷，讪讪赔笑道：“昨日是我醉了说胡话，所谓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殿下别往心里去呀。”
魏琂又瞥了林若晗一眼，冷笑一声：“胡话？我看不见得吧。”
林若晗瞬间尴尬挠头：“哎呀，醉汉嘴里的话做不得数的嘛。”
“你就那么信不过我吗？”
魏琂的神情带了几分落寞和伤心，语气中多了几分哀叹：“我以前固然是个糟糕的人，可是你连愿意相信我有所改变的机会都不给我，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的信任吗？”
“……不是的……”林若晗微微垂下头，几缕零碎的墨发遮挡住她的神情，只觉得她忽然间变得有些难过，她细声轻言道：“我是不相信自己。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喜欢着的，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值得被人喜欢的地方。”
林若晗说着就感到鼻头一酸，一阵热意涌上了眼眶：“我好害怕这是一场梦，在梦里你要我相信你，可我害怕一旦梦醒了你就会又变成以前那个只会威胁我吓唬我的豫王殿下，用你对待安姨娘的冷酷来对待我……”
魏琂怔怔望着林若晗的侧脸，她的神情被头发遮挡住，但她的声音却发闷得厉害，也颤抖得厉害，她搭在腿上的双手也将裙面抓得发皱。
“到、到那个时候，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魏琂默然。
他总是想让林若晗能给自己完全的信任，可是他没想过她的有所保留是因为自己让她感到捉摸不定。他在行动中不曾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值得相信、值得托付的人，却还总是逼着她卸掉所有的防备，对他完全地敞开心门。
这一刻，魏琂又气自己又气林若晗。
什么不觉得自己有值得被喜欢的地方，能不能不要妄自菲薄？如果没有她，他怎么会意识到家人的重要；如果没有她，他怎么会有机会与阿祾修复关系；如果没有她，他怎么会觉得有她的地方就是家呢？
“你不要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值得的。”魏琂开口，将林若晗轻轻拥入怀中，“如果不是你，豫王府无论对我还是对阿祾来说，都不过是一座牢笼罢了。就是因为你的出现，才让我们的世界里出现了阳光与温暖。有你在，就是我与阿祾在世上最大的底气。”
林若晗抬头，顶着略微红肿的眼睛可怜兮兮地问道：“真的吗？”
魏琂温柔地帮她拭去泪水，语气中充满了肯定：“真的。”
门外，透过细小的门缝暗中观察着这对夫妇的阿祾见他们将心结说开又重新和好，也不自觉地笑得粲然。
这下她可以放心地去收拾行李啦~
这两日来林若晗和阿祾忙着将大大小小的行李打包，魏琂则忙着将罗州城的事情交代清楚。本来贤王应该一起去延州查访军务的，但魏瑜担心贤王的身体，坚持要他再休养一段时间，所以贤王一家就暂时留了下来。这样罗州城内有贤王、陈将军、阿瑜和薛昊，魏琂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于是在一切收拾停当后，魏琂一行人同罗州城众人挥手告别，带领着巡查队伍浩浩荡荡地往延州城出发了。
延州城是永朝的边防重镇之一，延州、罗州、梁洲、武州皆受延州节度使管辖，节度使大营就驻扎在延州城郊。就是因为延州临近罗州城，魏琂才会让薛昊杀出重围去向延州节度借兵驰援。所以前往延州这一趟路也费不了多长时间，不出两日，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已经达到了延州城内。
早得到消息的郑果将军已在城门处等候众人，随行的人马安排去了军营，其余的侍卫仆从便随着豫王入城。
城内不许快马奔驰，豫王就踱马与郑果将军并行，随意聊些此地的特色。马车里的林若晗和阿祾撂开厚重的帘布，好奇地观望着延州城的街面，感觉街道比罗州城宽阔，市集也比罗州城热闹多了。新年早已结束，但延州城的大街之上仍然能感受到年味的余韵。
林若晗偶然间看见一捏糖人的摊位，见那糖人生动可爱，便和阿祾商量等把住处收拾停当了就出来买糖人、逛街！
阿祾掂一下腰间的小荷包，赞同了这个提议。
就在这对母女俩兴奋地观察着延州城的市集时，酒楼之上的某个临街的雅间之内，也有人注意到了这支陌生的队伍。
有一双含着些许兴味的眸子注视着正指着什么东西同身边小孩子说话的林若晗，此时有一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那个女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眸子的主人笑了一声：“只是眼熟吗？若是在她左眼角下点颗痣，可就不仅仅是眼熟了。”
另一个声音的主人听后，盯着林若晗的脸想象了一下，猛然大惊：“这、这不就是——”
“哈哈哈，这可就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