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摇钱树（七）
036 “小姐，小姐。”小月轻轻叫了两声，夏芸才回过神来。 回话的婆子还在前面等她，夏芸摆摆手：“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收拾一下就去大厅。” 婆子行了礼，这才下去。 小月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夏芸。 夏芸失笑道：“你这丫头，有什么可笑的？” 小丫鬟们早已收拾了碗筷，出了屋子。 小月这才道：“小姐，您刚才听见了没，那可是周公子啊，你上次相看不是瞧上他了，就那个周公子啊。”小月生怕她忘记了，还一旁比手画脚的。 夏芸自然记得，不过小月的举动还是让她笑弯了腰。 小月过了片刻才意识到，顿时有些羞恼。 夏芸：“好了，我自然知道的，只是，当初他拒绝了夏家，母亲早已同我说过，不知又为何改了主意？” 小月将手中的清茶递过来，道：“小姐，您管他是什么原因呢，这结果不是您想要的吗” 夏芸瞧了小月一眼，若有所思。 正厅，夏青云今日去了铺子里，只有李秀娥在。 李秀娥坐于主位，周鸿坐在侧位，手里捧着一盏茶，这是他第三盏茶了，李秀娥瞧着已经半晌，这人也无丝毫尴尬之处，神情自若地坐在位置上。 李秀娥心里把夏芸骂了好几次，面上却不敢显露出什么来：“周公子，您稍等，这孩子，昨日忙前忙后，可是累坏了，且姑娘家，出门见客总是要梳妆打扮的。” 周鸿放下手中的茶盏，恭敬道：“夏夫人您客气了，今日本就是晚辈来早了，您不必有什么顾虑。” 李秀娥面上笑着，点点头，心里却生了怨，这门亲事，可是顶顶好的，她叫媒婆查探了，自家这女儿是嫁过一次的，找个好的并不容易，周鸿是难得的自身有本事，家大业大，又无亲戚长辈指手画脚的，多好的亲事，她本想着直接应下来，奈何，周鸿今日竟然坚持要问问那死丫头。 李秀娥心里埋怨夏芸不识好歹，结了这一门亲事，夏家可就是周家正经的姻亲了，也不知道周鸿为何改了主意，但终归是好的，哪知道这丫头，都半天了还不过来，架子比她都大。 李秀娥低头咽了一口茶水，掩住了脸上的神色。 等到周鸿的第三盏茶终于喝完了，夏芸才带着贴身丫鬟姗姗来迟。 夏芸目不斜视，走到大厅中央，屈身行礼：“给母亲问安。” 李秀娥站起身来：“行了，你这孩子，赶紧见过周公子，都等你许久了。” 夏芸这才慢慢转身，朝着周鸿这边见礼，只是就抬头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眉眼。 周鸿点头示意，李秀娥赶紧道：“家里还有些事情等着我处理呢，你们先聊着。”说罢，便领着丫鬟，急冲冲走了。 周鸿这才明目张胆看她，今日的夏芸，换了一身烟霞紫的云纹衫，一头乌发仅用一根羊脂色茉莉小簪固定，比起前几日，少了一份活泼，却更多了些柔媚。 周鸿站定，问：“夏小姐，我们去园子里走走？”说完便盯着夏芸，等她回答。 夏芸点点头，两人并行着往不远处的小花园走去，丫鬟和小厮慢了几步，在身后跟着，却听不见两人的谈话。 周鸿的个子比夏芸高出一个头，步子自然也大，刚走了没多久，夏芸就有些气喘，她慢慢地落后了周鸿一小截距离。 夏芸跟在身后，也不生气。 夏家的院子并不大，可是假山奇石，小桥流水，精致得很。 周鸿选了一处亭子，刚停下，就发现身边的人落后了一大截，他本想着要起身，过去寻她，只是步子迈了一半，看见夏芸提着裙摆慢慢走过来，又收回了，站在原地看她往过走。 亭子里，早就有人准备好了茶盏和点心。 两人坐着，夏芸捏了一块糕点，塞进嘴巴。刚见周鸿时，她还想着要塑造一个端庄守礼的淑女形象，如今却不必了，前几日独自追小偷失了形象的事情他都知道了，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周鸿看着对面就着茶水吃点心的人，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好似回到了过去。 在梦境般的前世，他们婚后几月，她才彻底放了心，敢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吃点心。 夏芸吃完手里的点心，拿帕子擦干净手，这才问道：“周公子今日提亲，可是真心想要娶我” 周鸿从过去的思绪中回神，正色道：“当然。”夏芸没回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被这双清澈如深泉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周鸿思忖片刻，郑
重道：“夏小姐，当日拒绝时，我身体不适，脑子并不清醒，今日，我真心实意向你提亲，希望你能嫁给我。” 周鸿眼里的真诚，夏芸自然看到了，可是，她依旧有所顾虑：“周公子，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接触也不算多，我也许并不如你想象当中美好，若有一日，婚后的你，了解到真实的我，那又如何？” 周鸿怔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前世，好像就是如此，后来，如何了呢？前世的悲剧，不就是这么造成的吗？ 这一次，他看到了她更多的优点，觉得她变了，可是，她真的彻底变了吗？ 夏芸看着对面的人，知道了答案：“周公子，看来，你并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一辈子时间很长，谁也不能预知会发生些什么，我希望你是想清楚之后再向夏家提亲的，而不是一时冲动。” 那日不欢而散，夏芸倒没受什么影响，可是，李秀娥却不高兴了，周鸿是个多好的夫婿，到手的鸭子让飞了，李秀娥把心里的气全撒在了夏芸的身上。 第二日，夏芸就发现院子里的伙食大不如前。 小月气的直哭：“小姐，夫人也太狠心了，您和少爷一样，都是她亲生的，怎么能这么待您呢？” 夏芸看了看桌前的饭菜，一叠咸菜，一碗粥，还有一个发黄的馒头。 夏芸想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安慰小月：“行了，吃吧，能吃就行。” 小月看着不争气的主子，哭得更厉害了：“小姐，奴婢和厨房的争论了半天，厨房说夫人安排的，您怎么就一点也不在意呢。” 夏芸喝了一口已经发凉的粥，面无表情：“没事儿，吃吧。” 小月跺了跺脚，出去了。 简单吃了几口之后，夏芸放下了筷子，对另一个小丫鬟道：“小云，去找小月回来，让她把小库房钥匙拿着。” 小云：“是。” 夏芸也没心思吃了，漱了口，倚到了窗前的榻上。外面树长得极好，一片绿意，随风摇摆， 让人的心也静了下来。 夏芸想到了库房里的那些嫁妆，原本，她没打算这么早就清算的，只是，这家里呆着实在是不舒服。 清爽的微风拂过人的面颊，也让人神清气爽，头脑清醒。 小月拿来库房钥匙的时候，已经止住了哭声，只是，红肿的眼睛再如何也没法掩饰。 小月别别扭扭行了个礼，声音还有些哑：“小姐，您要钥匙做什么？” 夏芸看着另外的两个丫鬟，吩咐道：“小云，你俩去绣房看看，我今年做的两身衣裳好了没，去催一催，然后去厨房要一盘点心，剩下的就赏你们了。”说罢，给了小云一块碎银子。 小云喜笑颜开，乐呵呵走了。 小月有些不解：“小姐，您为何赏她们，每月原本就有例银。” 夏芸等那两个丫鬟走远了，这才道：“你傻，计较什么，少不了你的。” 小月：“小姐，我不是因为这个。” 夏芸拉了她的手：“走吧，咱们还有别的事情做，抓紧时间，得在她们回来之前。” 小月这才明白了，小姐这是信任她呢。 库房里，夏芸吩咐小月，把上次有问题的嫁妆一一挑拣出来。 小月：“小姐，小云跟了您也许久了，您为何不叫上她。” 夏芸看着手中的嫁妆单子：“小月，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给夫人晓得了就遭了。” 小月虽然不解，但听小姐的总是没错的。 夏家是商人，夏青云就这么一儿一女两个孩子，所以夏芸出嫁，虽然李秀娥有所不满，但夏青云坚持，夏芸的嫁妆并不少。 上次已经找出来一部分有问题，但仍然还有许多没看过的。 找了一会儿，夏芸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小月，咱们来这边找吧。” 小月看过去，那都是一些女子的首饰钗环，两个人一起，不一会儿，就找出了好几样质量下乘，和嫁妆单子上不一样的。 小月气呼呼的：“小姐，这也太过分了，您要是不留个心眼，以后发现可就迟了。” 夏芸拿了几样首饰钗环，又挑了一些名家作品，字帖。两个人偷偷拿好，悄悄出去后又锁了库房。 看着桌上的一堆假东西，小月犯了愁：“小姐，这么多，咱们要放哪里？” 夏芸想了想，指了个箱子，箱子里都是往年的旧衣裳，不穿好久了。 等到两人收拾好了，夏芸又挑出几根簪子，放在了梳妆台的
最底处。 这才吩咐道“小月，明日梳妆的时候，你记得把这根簪子给我带上，要不动声色，别被其他人发现了。” 小月想到了什么，笑嘻嘻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