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爱也希望他平安顺遂
论年纪,钟意楼确实可以做公主的爷爷了,可论说话的艺术,这位一心只钻研医学的老者哪里是人精一般的公主的对手,想她端敏公主在那政治中心当中历练多年语言上的输出早已练得炉火纯青,见什么人该说什么,她拿捏的分毫不差,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完全能说到人的心坎里去,朝中权贵那个见了她不是喜笑颜开的寒暄上几句,然后使劲的夸这位公主可爱呢。
钟意楼听着听着,他一会端起茶杯佯装抿了一下茶,一会又抚着胡子做淡定状,只是听到后面,他情不自禁的扯着自己的胡子吞咽起口水,待得公主语毕,他方才开口说道:
“此事确实是那几个年轻弟子自作主张所为,公孙玉楼绝非是不为大局考虑之人,此番,碍于师门与皇家之约,我并未出手救治他,不若,让雪中楼交出此次下单子的人,再将驸马寻回,我再去与公孙玉楼说说,让他亲自到皇帝面前赔罪,此事便就此作罢,公主意下如何?”
端敏公主突然间明眸一亮:
“听师兄这话的意思,不仅知道那刺客的下落,连驸马身在何处也是知晓的?”
钟意楼点头:
“是,老夫可向师妹保证,定会将你家驸马安然无恙的还给你,只是……”他说着停下来望向公主,欲言又止,此事不知是否也牵扯到了储位纷争,他一方外之人,罢了,事关人命:
“你家驸马,身中奇毒之事你可知晓?”
公主一惊:
“驸马打从娘胎里出来便身怀剧毒,只是多年来无解,我也使了不少的力气可成效并不理想。”
钟意楼摇头:
“我所说之毒并非那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那个,而是他的体内被人下了一种慢性毒药,虽不至于立时要了他的性命,可时日久之便不好说了。”他说完紧盯着公主的眼睛。
公主道:
“师兄怀疑这毒是我下的?”
钟意楼以沉默来回答。
只见公主轻笑一声: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希望白澈长命百岁,想他白澈一副羸弱之躯,十几年来齐国公府也是为了这个唯一留下来的血脉尽了无数的努力,可哪一个大夫敢说他能活过二十岁?现在,京城里无数的贵戚子弟都希望能很快看到我守寡,这些事情我又怎能不知,我既已知道却还要嫁与他是为何,只因他是齐国公的嫡孙,房阁老的外孙。”
公主说到这里停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储君,未来的天子,这个位置父皇膝下的哪个儿子不想得到,太子哥哥不仅身弱为人更是仁慈,如今,储君的位置于他而言已然摇摇欲坠。”
一直在密室里偷听的白澈终于了然了,原来这位公主看上的是他身后的整个家族。
玉面狐此刻有些幸灾乐祸的嘲笑起这个心狠手辣的狗驸马:
“原来你的公主娘子根本就不喜欢你呀。”
白澈侧头看向玉面狐抿了抿唇,算了,他们现在要是打起来的话肯定会惊动到头上的公主,忍一忍吧,不然不利于自己逃跑。
钟意楼接着道:
“这两位国之柱石老成谋国,岂能没有立身之道,他们怎会轻易卷入储位之争。”
公主抬眸看向远方:
“所以,我才要白澈成为我的驸马,他们二位什么都不需要做,什么都不需要说,父皇也会在如何对待太子哥哥这件事情考量一二。”
钟意楼听到到这里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想当年师妹在山上恣情纵意,逍遥于天地间,那时你才这么高,”他抬手比划着高度:
“我一点一点的看着你长大,即便在如今看来,你依然也还是个孩子,却不曾想,一转眼你不再是揽月观中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师妹了。”
“是,”公主微微垂眸:
“如今的如雪,算无遗策只为那点虚无缥缈的权势,利用身边能够有价值的冷血之人。”此刻的公主不是那个为了权谋算无遗策的公主,她的无奈和不能选择使她悲伤,也让她孤独,从未在人前现场真性情的她,在与她拥有童年情谊的长者面前,不再伪装自己。
钟意楼还能说什么,当然不能,生而为人大多都没有能够为自己选择命运的权利:
“此番回去,好好查查是谁如此想要你家驸马的命,好在他服用那些毒药时日还不算久,暂时没有伤到他的身子骨,可时日若久了,性命不保是必然的。”
端敏公主一直在看着钟意楼的神情变化:
“如今看来,师兄和驸马的交情似乎不错,方才师兄的话语中多少有点以为驸马体内的毒是我下的吧,我这驸马,我要保他长命百岁还来不及呢,您想吧,他要是在我手上有个什么,那二位在朝中各列文武领袖的柱国能不对我心怀芥蒂,这人,我宝贝他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做那等要不得的蠢事。”
白澈盯着密道里两只透着光的换气孔。
玉面狐还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正捂着嘴笑得开心,笑得讽刺。
白澈一早就知道公主对自己没有情意,原来的白澈打从娘胎里出来身体就很差,再加上他身份特殊,长期的身体娇弱让他整个人的心态日日忧郁,情志对身体的健康影响非常之大,一个人整天都跟林黛玉似的伤春悲秋身体能好才怪,何况,是药三分毒,那白澈天天都把毒药灌到身体里,再加上他情志抑郁就算体内没毒也让他养出一个毒灶出来,身体能好才怪。
甚少拧眉的公主在与钟意楼谈完这番话之后,眉头一直都没有舒展开来,往日的那种如沐春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言的疲惫,忽而,她通通将眼眸中的疲态隐去:
“不若师兄到朝中来帮我吧。”
钟意楼看公主那调皮的样就知道她拿自己来开玩笑了,也好,总比刚才忧郁疲惫的那个公主好些,她现在的这个样子才是自己记忆中的小师妹,他抚抚胡须说道:
“少打你师兄的主意,老头子我只想逍遥自在,不掺和你们那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