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悸动砰砰砰第30天
陆潮屿垂头，眼皮耷拉遮住了他大半的眼眸，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里面不让人窥伺，最后起身朝老师颔首：“谢谢老师。”
离开办公室后，走廊上偶尔的打闹声和办公室内安静的氛围完全不同。陆潮屿从来都没有将办公室当成什么特殊的地方，但今天第一次发现它原来是如此一个冷漠无情的审判地。
陆潮屿听懂了，他自己也很明白，他和尤瓷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令人错愕的自卑，随之相伴而来的是胆怯，自己没有筹码的底气。
或者说，他早就生了自卑，在她分享他还触及不到的生活时，只是现在被人当面直白的点了出来。
教学楼因为放学越来越安静，天色也渐渐昏暗，今天的夕阳都没有往日那么耀眼灿烂，被夜色搅合黑与红混合在了一起，像是褪色的铁锈红一般的黯淡。
教室里也没多少人了，只剩零星几个值日的。习惯性朝不远处尤瓷的位置看了一眼，那边已经空了，桌面被收拾的很干净。
想着尤瓷可能还在楼下等他，陆潮屿有些匆忙的将练习册装书包里没关桌面就下了楼。
距离放学已经半小时了，尤瓷从站着等已经变成蹲着等了。
她知道陆潮屿放学的时候被班主任叫走了，因此她等的倒是很耐心，就是这夏末，花坛边蚊子依旧厉害得很，光是躲蚊子这件事就让她不无聊了。
陆潮屿下来见到的就是尤瓷皱巴巴一张脸和蚊子抗衡的场景，他担心她等的不耐烦的心稍微平息了些焦躁。
想过去叫她可以走了的时候，陆潮屿记起来了一周前尤瓷曾经问过的问题——“如果我是你女朋友，会影响你学习吗？”
他不能不联想到今天办公室的对话。尤瓷那时候不知名的低落也能找到原因了，老师先找了她吧。
陆潮屿性子天生淡漠，也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他自己活的独立坦荡。
生气是他自己少数难以体会到的情绪之一，但今天他有些能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生了一种无能的气。
如果他能一直抗拒尤瓷，保持自己坚定的心，不去答应她的条件，现在这种复杂混沌的关系和局面就不会产生。
而他现在抗拒不了，也答应承认不了，这样悬挂在心尖的情绪会不断的折磨着，最后将他们推进无底的深渊，看不见未来的出口。
因为是尤瓷，他如果和她建立了亲密的关系，他自己也会变成不可预测的事物，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保持专注、心无旁骛。
尤瓷会不会影响他，严格来说，这是个伪命题。因为无法判断它的真假性。
陆潮屿清楚知道自己还承担不了这种未知的风险，即便不会影响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那也还有百分之十的概率，无法避免。
陆潮屿没想到自己成了胆小鬼。他不敢去赌，或者说尤瓷还没有重要到他可以不顾一切、抛弃所有的去拥有。
她就在他几米远的距离外，却隔了大半个世界。
尤瓷是向下朝他伸手，轻而易举就能触摸到他，没有任何负担；而他则需要努力地往上爬才有够到她的可能性。
明明之前对她都是固执、烦扰这样的偏见，现在满眼都是她遮不住的闪光点了。
她是并不刻意雕琢的美丽，是城堡里小王子手心里的玫瑰花，不用刻意张扬就能让人看到她的瑰丽动人。
她炙热、赤忱的喜欢是最迷人的，如同诱捕的蜂蜜陷阱使人无息的沦陷其中；猫眼里含着的眷恋会让人感觉被当成了全世界一般的依恋，不自觉地被蛊惑沉迷。
陆潮屿的心在这傍晚吹拂温凉的风中渐渐冷却，缓缓地想要将自己曾经软化的部分重新凝成坚冰，再次竖起防御来。
他是聪明人，知道在这种阶段应该做出什么取舍。
“尤瓷。”他的声音跟着夜风也凉薄起来了。
尤瓷晶莹的眼眸抬起看到他第一眼时就完成了月亮，而今天的夜并没有月亮。
“你终于结束了。”尤瓷扬起了“解脱”的笑容，撑着腿站起来走到他身侧，刚想凑过去问他班主任找他干什么，就被他接下来的话冻住了。
“以后我们放学不要一起走了。”
陆潮屿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只有她一个人挺滞在了原地。
他的背影也无情了起来，被昏暗模糊，光影朦胧。尤瓷原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陆潮屿一次都没有因为她停下来过，也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
最后是她怀着质问、不敢置信的情绪小跑追了上去，胸口喘息着，胸腔里的心脏不安的跳动着：“陆潮屿，你说什么？”
她紧紧拉住了他的衣角，上扬的眼尾也垂了下来，“乞求”他的驻足。
“尤瓷”陆潮屿停了下来，这一次他的表情没有淡然，而是带上了温和。
陆潮屿低着头看她，很仔细的注视着她的面庞。漂亮的五官带着慌张，有不安，有难以置信，但他没看到一丁点生气的情绪。
他最后还是不想用太刻薄的话拒绝她，尤瓷喜欢他已经很辛苦了。
陆潮屿弯了弯嘴角，双眉舒展开，他的双眼皮薄而窄，低头看人时显得有些内双，是他少有的温和模样。
“我认真思考了你上次说过的“如果”，我可能真的会被影响吧。”
“我想好好学习，尤瓷，拜托你了。”他最后的语气带上了不符合他惯常冷漠的卑微，像是被她折磨许久的囚徒终于承认了事实，而乞求她将他放过。
他那些拒绝没让尤瓷多么伤心，反而是他最后那句“拜托了”让她有些“崩溃”。
这样的陆潮屿不是她心中陆潮屿该有的模样。
他应该是冷静、从容的，而不是因为她而承认自己并没有那么坚定。
尤瓷想自己是自私任性的，她要得到一切自己想要的，所以陆潮屿怎样的拒绝都没关系，但是这一次，看着陆潮屿的眼睛，她竟然想回答他“好”。
她竟然也有这么无私的一刻，真是罕见。
“好。之后，我不会等你了。”她勉强笑着说完了这句话，虽然是笑，语气却是让人可怜的倔强，“但是，陆潮屿只有这个要求，别的我不再答应了。”
至少曾经答应让她靠近的话，这个不能改变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