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腊月中旬，太后便下旨让采薇带着平安和吉祥去太后宫里请安，有了上次经验，采薇再次进宫没了之前的拘谨，按着规矩领着平安和吉祥跟在宫女后面，不一会儿就到了太后宫门，宫门前红袖姑姑早就候在那里，先是打量了平安吉祥一番，又赶紧领着三人进宫。
不愧是太后宫里，屋里烧着碳炉，一进门便觉得暖洋洋。
红袖姑姑赶紧拜道“太后，人来了。”
太后赶紧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快，快让我瞧瞧。”
平安和吉祥被太后突如其来的亲近下了一跳，赶紧躲在采薇后面不出来。
采薇道“太后恕罪，两个孩子第一次进宫，有些胆小。”说着便拉着平安和吉祥道“还记我在府里教你们的吗？”
两个孩子听了赶紧对着太后叫着“太后奶奶吉祥。”
太后听得奶奶二字顿时笑容满面“欸，红袖赶紧赐座，把小厨房里的点心端出来。”
两个小家伙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和太后闲聊，太后先问起在将军府里的情况，又问最近玩些什么，喜欢什么吃食玩意儿，或许是感受到太后的热情，两个孩子落落大方地回答。这时太后对着采薇道“你倒是费心了，我听说这两个孩子的起居都是由你负责。”
“是的。”
“见他们依赖你，想来你是真心待他们。如今你也知道他俩的身份，若是泄露半个字的话——”
“臣女不敢”
太后点了点头，复又叫了红袖姑姑端了银两过来“这些都是赏你的，你只管好好待他们便是了。”
“是，采薇遵命。”
“现下御花园那边移植了新的梅花，你带着他俩好好逛逛吧，等会儿在过来用午饭。”
“是太后。”
采薇便领着两个孩子去御花园，还未走到御清池，就听得一个声音“我说太后在接见什么了不得的人，居然连我都回了。原来是你”
“采薇见过宁安公主。”采薇拉着两个孩子跪倒在地。
这时罗娇兰便煽风点火道“还有两个不知道哪来的野孩子。”
公主恶狠狠地看着跪下的三人也不叫起来，半晌才道“平身吧”
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采薇仍是含笑起身。这时公主对着一旁的宫女道“琴音，你带着这两个孩子去御清池玩吧，本公主有话问采薇。”
那个小琴音的宫女领命带着两个孩子下去了，公主赶忙走上前问道“那两个小孩是谁？居然能面见太后祖母。”
采薇道“回公主，他们，他们是冯将军家的远亲，因无依无靠现住在将军府。”
“哼，我当是谁，我还以为又是将军认的儿子女儿了，不过是远方亲戚罢了。太后刚才见你们可说了什么话？”
“不过是家常话，刚才太后想见公主来着，因为我们几人实在粗笨，怕唐突了公主，所以太后便回了公主。”
“算你会说话。”宁安公主这才消了气
“不好了，不好了，公主。”琴音慌慌张张地从御清池那边跑了。
罗娇兰见状便骂道“你慌什么？好好说话”
“回公主，奴婢带着两个孩子玩，不曾想，其中一个掉进池子里了。”
“我当是什么大事，叫两个侍卫去救上来便是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采薇听了赶忙撇下众人马不停蹄跑到御清池，只见吉祥在池中扑腾。采薇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脱了外罩跳了下去，好不容易游到吉祥旁边，因为慌张，吉祥一把按住采薇的头，采薇闷在水里喝了好几口水，不好，身体越来越重了，加上水还这么冷，采薇几乎快要窒息了。难不成我的女主生涯就这样结束了。正当采薇感叹命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突然一声扑通之声，接着便是一个男子用强有力的手拉住了采薇，这边的侍卫也听到了动静，大家七手八脚地拉着人，不一会儿就将采薇和吉祥拉上岸。
“采薇，采薇，醒醒”
采薇感觉自己靠在一个人身上，这味道和声音都很熟悉，慢慢地睁开眼，只见候瑾玉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见采薇醒了过来，候瑾玉顿时松了口气“没事儿就好。”那边红袖姑姑早就听见了音，满脸紧张地赶了过来，先是看了看吉祥没事儿，接着又问候了一下采薇，见两人都无大碍便对着候瑾玉致谢“谢过候小爷，我先领了他们去太后宫里更衣吧。”
“嬷嬷去吧”
接着采薇等人跟着红袖姑姑到了太后殿里，太后惊得一把搂住吉祥“我的孩儿，快让奶奶看下。”
红袖刚忙上前“太后，奴婢这就去给小姐少爷换衣服去。”
换完衣服太后便堆着笑容看着采薇“我都听说了，看来你是真心待这两个孩子，哀家也就放心了，以后多带着他二人来宫里请安吧。”
“是太后。”
“刚才的事我知道你委屈了，只是公主乃金枝玉叶，又是皇后嫡女，哀家这个太后都要给她三分面子。”
“臣女不觉得委屈，只是可怜吉祥，小小年纪要受这个苦楚，当听到吉祥落水的时候，臣女吓得半条命都没有了。还好他福大命大”说着作出掩面哭泣状。
太后听了若有所思，复又点了点头，采薇偷偷瞄了一眼，见太后似有生气之状。自己身份低微，那就找个身份贵重的压你，宁安公主，你等着吧。
果然采薇回去没多久就听说太后责打了琴音，又罚宁安公主闭宫思过，罗娇兰则命其父亲在家好好教养，近日不许进宫。
罗娇茜得了消息赶紧到采薇府里，“我那二姐姐听说在家气的摔了好多东西。想不到她也有今天，听说太后下旨今年过年，不许二姐姐进宫赴宴。也不知道二姐姐怎么把太后惹恼了。”
“你呀，也别幸灾乐祸的。保不齐，过阵子你姐姐又得意起来了。”
“凭她怎么样，只要最近看她受委屈，我就觉得高兴。”
“好了，今日你来作甚么。不会就因为你姐姐不能进宫特来告诉我的吧。”
“哪有，我听了些消息特来告知你。”
八卦？采薇有些好奇“是什么消息？”
“就是经常来你家的那个候小爷候瑾玉，听说皇后有意赐婚他与公主？”
候瑾玉和公主？“什么时候的事？”采薇惊地站了起来。
“不过似乎太后并不应允，因为这事儿皇后和公主生了好大的气。”
“能娶公主是多少人的福气，这候家哥哥倒是有点不知好歹呢”
“宁安公主的脾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侯家哥哥也不想娶个母夜叉回去。”
“也就只有你敢背后骂公主是母夜叉。”
“谁不是呢？其实论模样人品，我觉得你倒是挺适合侯家哥哥的。”
采薇白了一眼罗娇茜“说什么呢，我才十二，明年五月才十三而已。”
“那又怎么样，你看芷嫣姐姐明年就出嫁了，咋们呀先定亲，在等上三年五载的可不就要出嫁了？”
“叫你胡诌，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跑这么远来打趣我。”说着采薇便朝拉着罗娇茜作出撕嘴的模样。
罗娇茜笑的直不起腰赶紧求饶“好姐姐，我的亲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这张嘴这么厉害，若我是有兄弟娶了你，岂不是天天来聒噪我。”
“那感情好，咱们俩岂不是成了姑嫂。”
“也就你这么没羞没臊的”
“对了明日我们一起去看碧姐姐和于瑶妹妹吧正想他们呢，快到年节了，咋们去拜会拜会。”
“那是自然好，不过你近日怎么不去你表姐赵府呢？”
罗娇茜瘪了瘪嘴坐到一旁“他们家你又不是不知道，规矩极严，每次去都束手束脚的。我想着待到宫宴的时候见表姐也不迟。”
采薇听了点了点头，细想了一下也对，那赵家确实不一般，整个府里的人都小心谨慎万分，跟宫里一个情形，或许那样的家世才是侯门高府。第二日，采薇和罗娇茜结伴去了陆府，临走前特地让琥珀仔细照看平安和吉祥二人。到了陆府就见陆凝碧在窗前看着什么书，采薇和罗娇茜悄悄地走在侯门，接着罗娇茜一把将书抢了过来，陆凝碧吓了一跳，赶紧转头一看。
罗娇茜看着书道“咦，是牡丹亭，我瞧瞧里面写的什么，让姐姐读得这么用心。”
陆凝碧跺了跺脚“娇茜妹妹，快给我，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书。”
“成对儿莺燕……忽慕春情，怎得蟾宫之客……呀，这书岂是我们闺阁女子能看的？陆姐姐你使坏哦。”
陆凝碧红着脸将书拿了过来，“只不过是偶尔翻一翻罢了。”
“我瞧着现在还是冬日里，姐姐怎么思起春来了。”采薇见陆凝碧害羞也跟着调笑起来。
“你们两个快别笑话我了。我真的就是才翻而已。”
“好了，我也不笑话姐姐了，其实姐姐想看这样的故事，我倒是能讲几个。”
陆凝碧收了书笑着道“想不到堂堂将军府小姐也看这些书。”
罗娇茜赶紧凑了过来“采薇，你快讲讲。”
“若是寻常的故事不过就是才子佳人，落了俗套。我讲的这个故事叫做美人鱼。”接着采薇便将美人鱼的故事讲了一遍，故事讲罢，罗娇茜和陆凝碧久久不言，半晌陆凝碧才道“这美人鱼姑娘实在可歌可泣，为了那男子宁愿化作泡沫。”
罗娇茜也点了点头“她实在可怜，到死那男子都不曾怜爱一分。实在可怜可叹”
“几位姐姐在说什么呀？说得这样出神”
“于瑶妹妹来了”陆凝碧赶紧起身相迎。
“采薇讲了一个美人鱼的故事，我们正说着玩呢。”罗娇茜解释道。于瑶搓了搓手道“美人鱼的故事，倒是新鲜，也讲给我听听呗。”
罗娇茜三言两语将故事再讲了一遍，于瑶听了忍不住笑道“这美人鱼也太傻了吧，直接告诉那男子是她救的呗。虽然她可悲了些，倒不觉得值得我可怜。”
“是呀，以后若是妹妹有了心仪之人便直接告知便可，可不要这样拐弯抹角才是。”陆凝碧扶着于瑶肩膀忍不住打趣起来，于瑶气的鼓起了腮帮子“人家还小，什么情不情的，爱不爱的，我倒是不懂。不过，碧姐姐如今年龄大了，是该给我们找姐夫了。”
想不到于瑶反将了自己一军，陆凝碧笑着坐在床边“罢了，罢了，我一张嘴说不过你们三张嘴，以后呀，我还是别图有趣，乱看书了，免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姐姐此言差矣，这牡丹亭有时候读起来也别有趣味，比如里面有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写的挺妙的。”
“你倒是无书不读呀。”罗娇茜忍不住夸赞道。
“多读书才能去伪存真，留精去杂。这书——”
“姐姐们快别说书了，每日我在家读女则女训都快烦死了，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清净一番，你们还说念书的事儿。”
“好，你最小，咋们都听你的。不说书的事儿，你近日可还好，听说你前阵子偶感风寒，可还好些了。”陆凝碧一脸宠溺的看着于瑶。
“不过是咳嗽几声，若还不好，就不能去宫里赴宴，今年年节，皇上说我们家不必回老家，让留宫里过年呢。罗姐姐肯定是要去的，采薇姐姐和凝碧姐姐呢？碧姐姐这次可还回苏州？”
“皇上说我父亲才升了吏部尚书，特赐进宫赴宴。”
采薇想着太后肯定会见吉祥平安二人便道“我八成也会进宫吧。”
“那可太好了，到时候又能一起进宫一起玩呢。”
“你呀”陆凝碧点了点于瑶的脑袋。
果不其然，快到年节的时候太后便下旨让采薇带着平安吉祥赴宫中宴会，到了大年三十，采薇便携着平安吉祥跟着冯立仁和冯云澈进宫赴宴。因为年节原因，宫里挂满了灯笼掌着烛火，仿如白昼一般，到了宴厅，里面早就布置好了美酒佳肴，采薇依着规矩坐在冯云澈下面，而吉祥和平安紧挨着采薇坐到一旁。
“朕仰赖各位爱卿，先敬各位一杯。”
除去帝后和太后，众人皆起身举杯敬皇上。一杯饮罢，宫廷里排好的舞曲便上场了，舞女身姿翩然，舞曲动人。这边皇后举杯单独对着皇上“妾身敬皇上一杯，一祝皇上年节顺意，二祝皇上江山稳固千秋，国祚绵长。”
皇上笑着饮过皇后的酒，然后又吩咐一旁的太监将自己桌前的菜分给皇后，皇后含笑吃了两口，想不到帝后感情颇深。正当采薇偷偷感慨的时候，皇上又命太监将自己桌前的水果分与
淑妃。淑妃起身谢恩。看来淑妃的皇恩也不弱呀，毕竟年轻美貌些。之前就听说灵山一事之后，皇上便多依仗皇后和淑妃，细细观察之下，这皇上似乎更加宠爱淑妃一些。由此看来，六皇子和二皇子会来一个太子之争，也不知道到时候是谁胜出。
“采薇你在瞧什么呢？”罗娇茜走到采薇桌前。
“没什么，既然你来了，咋们俩可得喝一杯。”采薇赶紧倒了一杯蜜酒递给了罗娇茜。
罗娇茜拿着杯子道“就咋们俩喝有什么意思？”说着拉着采薇去见陆凝碧和于瑶二人。四人一起喝酒助兴，“对了，你表姐和薛家姐姐呢？”于瑶问了一嘴。
罗娇茜努了努嘴巴“皇后正找她二人说话呢。”
“果然是帝京双姝，婉柔和玉梅站在一起可谓是洛神与凌波仙子。”陆凝碧忍不住夸赞道。
“姐姐何必妄自菲薄，姐姐出尘脱俗，非世人可比。”采薇拉着陆凝碧的手说着。
“薛家姐姐柔媚可人，也不知道将来谁家公子有福气呢。”罗娇茜歪着脑袋看着远处的薛玉梅忍不住感叹，然后低声道“我听说薛尚书想让薛家姐姐嫁与二皇子做正妻呢。”
“不会吧，碧蓉姐姐已经是二皇子侍妾，难不成薛家还要出个皇子妃不成。”于瑶有点不相信。
“也是，虽说薛姐姐容貌性情一等一，但皇后娘娘似乎更有意我的表姐婉柔。”
采薇想了一会才道“赵家姐姐心智非一般人，家世门第又高，加上与皇后又是内亲，想来皇后肯定更属意你表姐。”
罗娇茜听了忍不住点头附和，而一旁的陆凝碧却脸色郁郁。采薇见状便拉着陆凝碧的手问着“姐姐这是怎么呢？手这样凉。”
陆凝碧浅笑道“不过是天冷罢了。”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见“嘭”的一声，采薇抬头一看，原来是皇上命人放的烟花。
“这是今年特供的烟花，叫万象人间，朕要与各位爱卿千秋万载，享用这盛世太平。”
众人跪地齐呼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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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一过，太后便赏赐了许多东西，明面上说是赏给采薇，实际上许多都是赐给平安与吉祥二人，采薇会意地将长命锁及第锁记名符给二人佩戴，想着到时候参见太后之时也不用太寒酸，到了元宵太后赶忙下旨让采薇进宫，采薇轻车熟路来到太后宫中，红袖姑姑早就吩咐人拿茶点奉上。这边太后见吉祥平安二人穿着华丽，体格健壮，心中十分欢喜，整个人眉开眼笑，早无往日对采薇那时的刻薄。采薇知道太后想知道平安吉祥二人在府里情况，因此将二人在府里穿衣行坐都讲与太后听。“……近日爹请了一个先生教他二人认字读书呢，他俩聪慧过人，现在已认得千余字呢。”
旁边红袖姑姑堆着笑道“阿弥陀佛，小小年纪就认这么多字，奴才一把年纪都不见得能认识这么多字。”
太后闭目点头微笑，虽说明知是奉承之言，但听得确实让人舒心。“不错，大将军有心了。”
“爹不过是听皇上和太后旨意罢了。况且，吉祥平安二人雨雪可人，让人怎么不去疼惜呢。”
太后微微睁眼“你倒是个会说话的好孩子，罢了。既在将军府中安逸妥帖，哀家也少费心了。只是，你可切记哀家先前之言，不得泄露半点这俩孩子的身世，不然朝中又是一阵怨言。”
“臣女遵命。”
“好了，哀家也乏了，红袖，好好送小姐公子出宫，不得有半点错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