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采薇不想和张嬷嬷多说话，便赶忙吩咐琥珀扶起德修朝杏园那边走。走之前采薇看着站在后面的碧珠便发问，“碧珠，让你守着园子怎么跑过来了？”
碧珠乖巧道“碧珠听见小姐生气，所以才赶过来的。”
采薇似笑非笑地看着碧珠，看的碧珠有些发毛，“你倒是忠心。”留了这一句，采薇便带着琥珀等人离开了。
见采薇一走，多禄麻利地爬了起来，然后对着张嬷嬷开始哭诉“娘！”
张嬷嬷双手捧着小儿子的脸道“有没有被打。”
多禄抽了抽鼻子“没有，还好碧珠姐姐叫娘叫的及时，那小姐看着文文弱弱的，没想到这样狠辣。”
碧珠上前对着多禄道“那是自然，在杏园里，那位可是说一不二的主，看我不顺眼便说我两句。”
张嬷嬷赶紧出声制止“好啦，私底下还说。好歹她罚你有理，谁叫你们一个二个乱说话，这样胡闹，我也保不了你们。”
碧珠多禄听了赶紧作鹌鹑状，一副听之任之的表情，见几人收敛张嬷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远去的采薇，张嬷嬷便开始有了打算，很好，原本以为养个闲人而已，没想到这人倒是有几分主意，得好好打压一番才是。见张嬷嬷似乎心中不忿，碧珠和多禄二人赶紧上前添油加醋，“娘，那个小姐又不是什么高贵的，娘你可是公主带进来的嬷嬷，以前还在宫中待过，她不过就是下乡里的女儿。娘若不打压她，怕是以后府里上下都不听你的了。”
“是呀，干娘，多禄说得对，那个小姐成日里带着琥珀对府里指指点点的，完全是在打干娘的脸。”
“恩，我知道了。”张嬷嬷冷冷地看着不远处，心下有了一计。
这边琥珀扶着德修来到杏园附近一个小亭子里，“琥珀，你去练功场那边多拿一些治外伤的药酒来。”亭子里只剩的德修和采薇，“还疼吗？”采薇贴心地问着。
德修捂着脸，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之前就被揍了两三拳，如今又挨了两巴掌，脸上没有一个地方不觉得疼的。
“等下拿了药酒你就好好的擦一擦。”采薇看着德修的样子也觉得心酸酸的。
德修抬头看着小姐一脸担心的样子便感动得眼泪汪汪，赶紧跪下道“谢小姐，谢小姐。”
采薇连忙让德修起身“你不必多礼了，都弄成这样，再这样行礼怕是更严重了。”
德修听了便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这时候琥珀从那边拿回了药酒。采薇赶紧让琥珀给德修上药，过了一会儿，药上好了，采薇便开始问话来“刚才也没有细问，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
德修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采薇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当他胆小，便道“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只管说。我还不信，他们能只手遮天。”她看得出来下人们对张嬷嬷的忌惮，连琥珀在府里待这么久的丫鬟都不敢多说张嬷嬷两句。
德修见采薇一直追问才缓缓道“我平日里时常劝慰少爷多看书，多禄他们几个见不得我说那些话，便处处挤兑我。加上前阵子我帮少爷写了课业，少爷赏了几个钱，多禄见赏钱多就有些眼红。昨天我在房里又劝了少爷多看书，还让少爷和小姐好好相处，少爷估计是有些生气只是责罚了几句便走了。偏多禄他们听见了便找了这个由头拿我出气。”
“混账，你好言相劝反而被打，他们几个没事儿倒是陪着少爷玩耍找乐，这样拖着哥哥玩物丧志的奴仆才最应该打。”采薇倒是听出来了，那几个家伙就是一群只懂玩乐的恶仆，倒是可惜德修这样的忠仆，忠心为主反而惹主子和下人厌烦。
想着昔日的委屈，德修含着泪把自己园子里的遭遇说了一遍“我本就不会说话，只知道看书，他们活泼有趣，少爷很是喜欢。我天生木讷，他们就有事儿无事儿逗弄我玩，我知道我不受主子待见，忍着些便好了，可是他们天天哄得少爷只知道玩乐，少爷是聪慧过人，若整日这样荒废学业，再好的天赋也是枉然呀。”
采薇点了点头，虽然她与那个冯云澈有些不和睦，但是也不想让冯大叔的儿子被带偏了，“好啦，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只有打算。以后你在园中处处小心，别乱说话，免得惹了那群人抓你把柄。”德修磕了头便拿着药酒回去了，采薇也和琥珀回去了。先是拆了身上的首饰，然后打了盆水洗了脸，待到晚饭时分才出园子。用饭结束之后，冯立仁便喝茶问着采薇今日趣闻。
“听说你今日去薛家玩了。”
采薇停了茶盏道“是呀，昨天薛家姐姐就下帖子了，今日下午去玩的，倒是有趣得很，认识了好多姐姐妹妹们。”
“恩，不错，府里也没其他姐妹，跟她们玩笑一下也是好的。”
“是”
这边采薇询问完了，冯立仁便把话头指向了冯云澈“你近日还是没去学堂吗？”
冯云澈没说话表示默认，冯立仁知晓了之后没有之前的怒气，只是有些无奈和伤怀。采薇见状就安慰了几句：“哥哥虽说没去学堂，但是他日日派园里的人去听堂，想来以哥哥的聪慧也能对日常所学东西能解读七八分。”
采薇打量着冯云澈和冯立仁的表情，见冯云澈并没有生气，冯立仁也没有再追究便忍不住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对父子什么时候才能和和气气地说上两句话呀。
“前阵子听说你和其他子弟一起去射箭了。”冯立仁继续问道。
如今趁着天气还不是很热，云澈约着几个好友还有其他的世勋子弟一起去城郊骑射。
“是的”
冯立仁长叹了一口气“听说你得了头彩，皇上听了也很欢愉，说今年秋猎让你也跟着去。”
冯云澈听了眼睛一亮，能跟随秋猎的人一向是骑射技术得到皇上肯定的人，想不到自己也能跟着皇上去，自豪之情也油然而生。
“儿子一定不让爹失望的。”冯云澈笑着答道。
能得到皇上青睐一向是多少世家子弟的愿望，但是看冯立仁的表情却并不开心，难不成他并不想冯云澈得到皇上青睐吗？等到冯云澈兴高采烈地回去之后，采薇便上前询问：“哥哥骑射这样厉害，又获得皇上喜欢，或许哥哥能子承父业，跟爹爹一样做个大将军呢”
冯立仁只是低声道：“我只盼他平安到老。”说罢也缓缓起身离去。
采薇这才理解冯立仁的苦心，冯家血脉单薄，如今只剩的冯云澈一人，他不想让自己孩子有什么闪失，只是男人习惯性把自己的苦心藏起来，父子之间不沟通，儿子不知道父亲的苦心，父亲不体谅孩子的愿望，所以才造成二人的僵局吧。虽说采薇和冯云澈不怎么不对盘，但衷心望他们父子之间和睦相处，得好好想个法子解开两人心结才是。
回到园中，琥珀和碧珠按着习惯伺候采薇，今日之事让采薇知道这个碧珠是留不得了，不过采薇并没有表露神色，只是心中暗自打量，得想个法子才好。
日子如流水般走过，夏日缓缓而至，此时沁心湖里的荷花也开始冒出花苞。这日，采薇正欢喜地听着村里带来的好消息，自己的小舅娘生了个大胖小子，采薇一直很喜欢小舅一家，知道小舅娘母子平，心中也十分欢愉，于是赶紧让琥珀拿了赏钱给送信的大叔，并让他明日再来一次府中，毕竟自己现在有些身家了，好歹给没见过面的小表弟送点礼物才好。采薇赶紧让李嬷嬷拿了十几两银子给琥珀去玲珑宝斋买给小孩儿戴的银锁、银镯等。第二天便给送信大叔再封了一个跑腿红包，让他把礼物给带回村中。
“不知道我这个小表弟长什么样子呢？”采薇欢喜地对着镜子打扮着自己。
琥珀把碧玉簪子插在了采薇头上道：“肯定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采薇听了笑着的点了点头，这时碧珠从门外进来，一脸喜色的看着琥珀，“琥珀大喜啦！”
琥珀听得碧珠这样一说，脸色煞白“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大喜？”
碧珠得意的看着琥珀道：“我可没胡说，等下我娘来了你就知道呢。”
采薇也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没等问碧珠话，这时李嬷嬷从外面进来笑道：“小姐，府里的管事钱嬷嬷找琥珀呢。”
采薇知道这个钱嬷嬷就是碧珠的娘，掌管整个府里奴仆仆婢，无论是买卖奴仆还是奴仆的月钱等等。
琥珀脸色苍白地看着身旁的采薇，采薇也想弄清楚原因，便道：“既然嬷嬷找你，你去吧。”
琥珀低着头跟着李嬷嬷出去了，这时候碧珠赶忙上前给采薇打扮，采薇看着碧珠幸灾乐祸的样子便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大喜？”
碧珠嘴最不严，赶忙道：“琥珀如今十六了，张嬷嬷念着琥珀在府里待了这么多年，便求老爷给琥珀自由，给她指个好人家嫁了，前阵子张嬷嬷就把这事托给了我娘，如今得了消息，说是过不了多久就让琥珀出府嫁人去。”
“嫁人？”采薇微微皱眉，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琥珀十六确实该出府嫁人，不过也太匆忙了吧。好歹琥珀是自己一等丫鬟，嫁人的事情也不提前给自己这个做小姐的商量，摆明是没把自己放眼里。
采薇很想看看琥珀那边到底什么情况，碧珠一打扮好自己，就赶忙起身出门，还没等走到前面正堂，就见琥珀眼中带泪地跑了过来“小姐，琥珀不嫁人。”说着便拉着采薇的裙角磕起头来。采薇心疼琥珀，赶忙扶起满脸泪水的琥珀，这边的钱嬷嬷早就跟着进了园子大声道：“琥珀，你也是府里的老人呢，怎么这般没规矩，拉着小姐的衣裳做什么？”
采薇看着一脸怒气的钱嬷嬷，心中十分不爽快：“钱嬷嬷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她主子，她求我也是应当。只是钱嬷嬷也是该知晓规矩的，见主子在这儿，怎么还这般大呼小叫的。”
钱嬷嬷听了采薇的话赶紧赔笑道：“老奴适才忙着老爷吩咐的事，所以着急了些。”说着便福身告罪。
采薇没有理钱嬷嬷，对着琥珀道：“琥珀，你去你房里梳洗一下吧。”琥珀拿着帕子点了点头，见琥珀一走，采薇便对着钱嬷嬷笑道：“刚才我听碧珠说了，说是老爷允诺要把琥珀嫁出府去，好歹她也伺候我一场，我也想听听呢。”
钱嬷嬷见采薇并不反对琥珀出府，便笑道：“那是自然，好歹小姐是主子呢。”说着几人便到了堂中，采薇坐着饮着茶听着钱嬷嬷禀报：“……但凡是买断进府的丫鬟哪有那样的福气，若成了奴才，这一辈子便是奴才的命，要不是张嬷嬷念着琥珀在府里的情分去求老爷，怕是没有这样的好事呢！”
采薇手里拨弄着茶盖似笑非笑道“果然张嬷嬷好心肠。”
钱嬷嬷并没听出不对来，便接着道：“张嬷嬷吩咐了，说是一定要给琥珀指个好人家，这不，城里南街那边的茶庄掌柜得知了，便求了媒婆上府里提亲。”
“这样呀~也不知这个掌柜如何？好歹琥珀是我将军府里的一等丫鬟，若是个不好的人家，我倒是怕误了琥珀，更是扫了将军府的脸面。”
碧珠听了赶紧上前道“小姐别担心，我娘在帝京待了这么多年，识人断人可没话说，我早就听娘说起那个掌柜的年轻俊美，而且家产颇多，琥珀嫁过去肯定风光享福的命。”
“哦？”采薇看着满脸笑容的碧珠并不觉得这话有多可信，钱嬷嬷道“那是自然，可别说，我家碧珠模样再好些，我就舍得她嫁过去呢，琥珀倒是个好命的人呀~~”
采薇看着这母女两人左一句右一句的夸赞这门亲事有多好，心下觉得更是不对，这碧珠一向和琥珀不对盘，若真是嫁给一个好人家，以她的心性绝对不会说出羡慕的话来。况且，之前自己带着琥珀训斥过张嬷嬷的儿子，张嬷嬷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主，怎么可能这么好心给琥珀谋个好婚事呢？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事儿都报给老爷了，采薇也不好阻止，思量了一会儿，采薇便有了主意：“这样的好事儿我巴不得常常有了，可见过不了多久，园子里的人都有喜糖吃了。”
见采薇似乎已经默许这件婚事了，钱嬷嬷便赶紧附和几句：“那是，那是，等琥珀嫁人了，我在拨几个丫头过来伺候小姐才是。”
果然，那个张嬷嬷是想多安插人在自己园中，采薇想明白之后就赶紧到：“如今张嬷嬷忙，这事儿托给钱嬷嬷想必是看重钱嬷嬷的。我虽说来府里几个月，也是知道钱嬷嬷的本事的。我想着琥珀刚才伤心不过是女儿家脸皮薄，又好歹在府里待着这么多年，定是有些舍不得，再加上，那人她也没见过，又不太知情，所以才落泪求我的。”
“还是小姐明白，想来只要小姐愿意了，琥珀也不敢说什么的”
“我有什么不愿意的”采薇笑道“她能有个好去处有什么不好的。”
听到采薇这样直接接受这个婚事之后钱嬷嬷更是欢喜，当初张嬷嬷就明面上说了把琥珀打发出府，借着出嫁的名义不仅能把琥珀嫁出去，还能捞点彩礼和陪嫁，这样的好事她自然愿意。那个茶庄的掌柜如今年岁三十几，长得不咋样，家世也一般，一直打算着和将军府攀点关系，所以封了好多个红包给自己，她才答应下来，横竖她也没想过给琥珀找门好亲事，只要有钱捞就行。见好事快成，钱嬷嬷赶紧笑道“那是琥珀的福气了。”
接着采薇话锋一转“不过钱嬷嬷也是看见了，琥珀哭的那样伤心，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们将军府也断没有逼人出嫁的理。”
“这——”钱嬷嬷听到这样一语便以为采薇想阻止，准备再言时，采薇便打断道：“其实钱嬷嬷可以让琥珀见那人一面，好歹相看一下，也让她放心些。”
钱嬷嬷有些为难，那人她是见过，年龄样貌可都不好，这样一看，琥珀肯定打死都不嫁人的，看钱嬷嬷为难采薇便知晓自己的推测是对的，这门亲事哪有这样好的，分明拿假话来诓自己和琥珀罢了。
“钱嬷嬷这是怎么呢？不是说那人年轻俊美，门第也不错吗，若真是这样的好人家，我想琥珀也定是愿意的。”采薇斜眼看着钱嬷嬷和碧珠二人。
钱嬷嬷见采薇这样一说也不紧不慢道“相不相看也不要紧，之前我把这事儿报给了张嬷嬷，张嬷嬷也报给了老爷，老爷可是很满意呢。”
想不到她们倒是动作迅速，这么快就报给老爷了。“既是老爷满意了，也不怕相看这一次吧，既然这事儿一直是由钱嬷嬷负责，那么就让琥珀去你房那边相看那人就成。时间就定在后日上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