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互咬
说到底，老林是个商人，精明、赚钱欲望超级强烈，在商业上很有头脑，但是，胆子很小。
其实就算在商业上他也没有胆量投入很大，所以一直战战兢兢为人处事、混圈子。现在遇到刑事案件，他就更是稳不住，内心慌的不行。
听到刑敏话已至此，老林明白自己错判了刑敏，也错判了形势。
他以他自己的处事方式去思考刑敏，以为邢敏跟他身边的人一样，都是从利弊得失上去权衡考虑。他以为人们做选择判断的标准只有一个，就是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完全忽略了，人们做决策还有可能依靠的是情绪情感，尤其是刑敏这样偏执、情绪话的人。
他以为他把录音交给警方，就是借警方给刑敏敲一个警钟：刑敏的把柄，已经被警方搜集到了。他认为这样就让警方把注意力集中在刑敏这里，而刑敏疲于应付警方，也就没有精力和胆量来掺和到项目里来了。
而且，他认为这样就能甩掉刑敏，少一个人分钱，也是挺好的。
没有想到，刑敏的性格这么歇斯底里，为了杀敌八百，宁愿自损一千，情愿自首，也要把老林拖下水。
更没有想到，刑敏只是嘴硬，其实张思思并不是她杀的，所以连“自首”都不算。
老林想不到，是因为在商业世界没有这种玩儿法。此刻他开始自责，还是怪自己这把太贪心了。邱杰对他的威胁根本不是事儿，他完全有其他方法对付邱杰的威胁，邱杰也有把柄在自己手里呀。
哎，还是怪自己觉得刑敏没什么价值，想把她踢出局了。想到这里，老林把脸埋在双手里。
他听见刑敏说：“他说，他有个很好的产品，很挣钱，他在市场上已经摸过底了，不出一个月，就可以挣到足够多的钱，去把沈翊的坑填上。他说这个产品已经报到产品部了，就是张思思有点儿意见，让我去给张思思打个招呼、做做工作。”
此刻，程明突然想起，张思思死后第二天，询问李晚晴的时候，她就说过刑敏去过张思思办公室闹得很不愉快。当时因为缺少足够的证据和线索，他们并没有把重点放在这里，差点儿就错过了。还好，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他问：“张思思没有买你的账？”
“林庆明给我说完，我就给张思思打电话，张思思在电话里给我打马虎眼儿。我就约她见面谈，她都说很忙，要么在出差、要么在开会。我就去她办公室堵她。我都跟她说了，这个产品关系着沈翊能不能出来！这个贱人居然忘恩负义，说这个产品有瑕疵，风险很大！亏得沈翊平时对她这么好！”刑敏最后一句是压着嗓子吼出来的，眼睛都睁得晶亮，看得出来她内心的愤怒。
“所以你就想‘动’她？程明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故意用了一个很含糊的动词，不说“杀”。据他这几次和邢敏接触的观察，刑敏性格很偏执，但是不至于残酷冷血地想要取人性命。此刻邢敏在愤怒的情绪上，应该不会注意到。
“是！”刑敏双手猛地拍在桌子上，“她忘恩负义！不仁不义！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程明生生克制住想扶额的冲动，心里很无语。这种偏执型人格，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只要不跟她在一个方向上走，就一定被认定为不可饶恕。死者是在用专业履行岗位职责，但是她偏要用私人感情来作为行为判断准则。程明问道：“所以你就开始制定针对死者的计划？”
“我跟林庆明说了张思思那个贱人不同意产品过会。林庆明说，只要有办法把张思思从产品部经理的位置换下来，他有把握说服邱杰去做这个产品部经理，并且很快把项目过会。”刑敏说到这里，程明看了一眼林庆明，林庆明用纸巾揩着额头的汗，手上的纸巾已经全部浸湿，烂了一块儿贴在他的额头上。
林庆明这是利用邢敏和张思思关系紧密，软的不行来硬的呀。这林庆明还真是个利用人心的“人才”啊。程明心里想。
刑敏接着说：“我告诉林庆明，张思思可能有段见不得光的恋爱关系。林庆明很快就派人查出来，张思思和一个有妇之夫在交往。哼！贱人！让她过会产品，她装得人五人六、原则性很强的样子，私底下却是和别人的老公搞在一起。”
程明实在没忍住挑了一下眉，问道：“你们俩就利用张思思这段关系要挟张思思？”
老林坐不住了，站起来用手指着刑敏，对着程明说：“是她！是她！警官，是她出的主意！也是她打的电话！张思思的死都怪她！”老林拒不承认自己跟张思思的死有直接关系。
“我并没有想要她死！”刑敏朝着老林吼回去。
程明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安静！”转头朝老林命令道：“坐下！”
老林不得不坐下来。
程明对着刑敏说：“你接着说。”
“我趁着张思思和她情夫偷情的时候，给她情夫的老婆打电话，是想让他老婆抓奸在床闹起来，这样张思思就没有办法在国企呆下去任职。但是我不认识她情夫的老婆，不确定她是会闹起来，还是会私下解决，所以我又给警察打电话报案，让他们没有办法私了。我打电话报案说有命案，只是为了让警察重视，赶紧出警，我并没有想到他们真的会杀了她。”
程明相信此刻邢敏所说的，一方面是因为他对死者的死亡原因已经有答案，另一方面，他认为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完全走入自己的逻辑，她所说的，都是她自己认为是真的、理所当然的东西。
程明转向老林，问道：“对于邢敏刚才说的，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老林没想到程明此刻喊他，冷不丁抬头，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啊”了一声，脑袋里开始盘算怎样才能减轻自己的责任。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说：“警官！还有邱杰！邱杰也参与了的！是他！是他杀了张思思！”
程明和坐在边上的小丁对视了一眼，听老林坦白和邱杰密谋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