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头绪不多

    根据法医老陈提供的尸检信息，程明在笔记本上记录：

    “死者死亡时间7月12日下午5点左右。

    尸体上有三处伤害：

    1手腕尺动脉的划伤，导致了死者大量失血，但是失血量不足以单独造成死亡。造成该处伤口的，应该是花瓶碎片。该处伤害是死者自己造成的可能性几乎忽略不计。疑为他人伤害或者意外。

    2额头部位的淤青钝伤，造成了外部损伤，但是对颅内直接影响不大。对死者的致命伤害，仅有可能是该处伤害，造成死者的倒地，从而引发其他伤害。疑为他人伤害，凶器疑为烟灰缸或者花瓶。

    3后脑处有颅内损伤，造成呼吸中枢受损，是死者死亡的最主要原因。疑为他人伤害或者意外。凶器疑为花瓶。

    此外，死者死亡前1-2小时内，有性交行为。是否为强奸不详。”

    程明盯着笔记本上自己龙飞凤舞的笔记，一边思索，一边用手比划推演着。

    警员们看着他，都默不出声，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尽量不去打扰他。

    此时，刑警小丁和另外一名警员推门进来。小丁看着程明一手在烟灰缸上轻轻扣着，另一只手在桌上比划，眼睛不时看看笔记本，看看烟灰缸，嘴里还念念有词、自言自语，就悄声问埋头整理资料的申妹：“这是什么情况呀？

    申妹抬头朝程明的方向看了看，又埋头到资料里，轻描淡写地说：“下棋呢。”

    “下棋？”小丁更加觉得云里雾里。

    一起进来的警员笑着拍了拍小丁，说：“你才调过来不久，不晓得我们程队可是个象棋高手！”说着指了指程明。

    “可是，这。。。这样儿？跟下棋有什么关系？”

    申妹边翻着资料，边解释道“这啊，是我们这儿的‘行话‘。只要程老大这样子不说话，多半就是内心几个‘小人儿’在博弈，就跟高手下棋似的，在推演。”

    “啊，回来啦？”程明刚好收回心神，听到他们在轻声聊天，他打了个招呼。

    小丁回答道：“嗯，程队，我们把从死者家里带回来的档案全部都看完了。档案不多，分类得很清楚，一共只有三个档案盒。其中一个有一份会议记录和一份可行性报告。这个项目可能是死者所在部门牵头，似乎还在论证当中。可行性论证报告最后，有死者和另外一个人的签名。根据会议记录的内容来看，是威益公司正在研讨，准备上马的项目的会议记录。已经上过了一次会，从记录来看，争议很大，并没有形成最终决议，提了一些问题，下次待议。”

    “落实一下死者所在部门的工作内容，以及项目的工作流程，看看是否有异常情况。”程明给小丁指示。

    “收到。另外一个档案盒是上个月威益公司的交易记录，应该是从他们交易系统中导出来的数据。从资料流转的签字表来看，交易数据由交易部从系统中导出，给产品部、财务部、总裁办传阅，此刻刚好传阅到产品部，也就是死者所在部门。”

    程明没有想法，示意小丁接着说。

    “最后一个档案就是一些需要签字报销的费用和做账的凭证资料。从这些资料来看，报销的金额不大，申报人一栏反复就是两三个名字，应该就是他们部门的费用。”

    “目前好像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的啊？”程明皱着眉头，挤着嘴角，表情略有些失望。

    跟别的老刑警的深沉内敛不同，他从来不吝流露出各种表情，有时甚至有些夸张。

    哎，资料没有问题，就只能从其它方面找头绪，比如，手上的物证？看来只能在本子上继续划拉了。

    “暂时没有发现。”小丁回答，“我们一会儿去威益公司调查。程队，需不需要让他们组织几个相关部门的员工，从专业的角度再看一下这些资料是否有我们漏掉的信息？”

    “好。”程明边翻看档案边点头，“他们看的时候，我们的人要全程盯着，确保中途不会出现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好的。”小丁点点头。

    “等等！”程明突然坐直身体，扶了扶眼镜腿儿，指着档案盒里可行性研究报告上面，签字在张思思名字前面的这个名字说：“你在威益公司查查看，这个人是不是死者部门的业务骨干。如果是的话，要求他必须保密，不得外泄。”

    小丁若有所思的点头。

    程明又靠近小丁，挤眉弄眼地悄悄说：“再另外找个员工，告诉她，在死者家里的档案盒里，发现了非常重要的信息，警方正在调查中，请相关部门的人随时保持电话畅通，等候警方电话，配合警方调查。”说完，程明咧嘴对小丁笑。

    不了解他的人，看到这张带着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略带稚气的脸，多半会被程明外表欺骗，以为他是才参加工作没有多久的小刑警，涉世未深。

    只有队上的兄弟知道，显年轻也许是他基因，但稚气和斯文，其实跟他一点儿也不沾边。

    程明当初还在政法学校念书的时候，就已经在刑侦系很出名了，一是因为他的外表虽然过于斯文，不太像很多刑侦男同学，追求强壮的体魄，但是相当的冷静，刚上法医学时，大部分同学都严重不适，只有他第一次上课就镇定且优秀地完成作业任务。

    至于说稚气，他从刑侦学院毕业，到刑警队工作了十来年。这十年间，人性的黑暗一直在与他纠缠较量，有时候暴露无遗，他与它比狠斗勇，有时候擦肩而过转瞬即逝，他与它角力斗智，他不畏惧放过最狠辣的凶手，也不轻易放弃与黑暗争夺涉案人的人性，所以看不清世事人性的“稚气”跟他无关，单纯偏执的“稚气”也跟他无关，他有着最毒的眼睛、最果敢的决断，有各种手段，但也有对人性的信念，不放过、也不轻易放弃嫌疑人。

    “明白，我马上去办。”小丁回复程明之后转身就去行动。

    刑警小李走进来，给程明汇报：“程队，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在张思思家里又仔细查看了，除了您桌上这个带回来的烟灰缸，客厅还有一个。喏，就是这只。”说着，小李递给程明。

    这个烟灰缸普普通通，就是材质看上去贵一些而已。程明心里一亮，部分印证了他的想法。

    小李接着说：“另外，程队，我们上午在张思思家里碰到一个她的同事来找她，是她部门的，您要不要先见见？”

    “哦？！”程明一下子弹起来，“人在哪里？”

    “我让她在会议室等着的。”

    “走！会会去！”程明径直往会议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