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命案发生

    7月12日。

    晚上7点，程明刚写完报告，在局门口的面摊吃面。这家面摊是一个附近住的小老太婆经营的，很多年了，没啥名气，味道还不错，局里警察们过了饭点就常常到这里来解决吃饭问题。

    刚呼了两口面，电话响了。他嘴里包着面，含混不清地“喂”了一声，就听见电话那头说：“程队，回家没？珊瑚水岸发生命案了。”

    “还在队上。把地址发给我，马上来。”三两下呼完剩下的半碗面，擦擦鼻尖分不清楚是天气热，还是佐料辣出来的汗，戴上眼镜，程明就立即从局里开车赶到案发现场。

    出发前，不忘给老婆打个电话：“娟儿，刚出了个案子。我现在赶去现场，可能回来很晚，不等我，自己睡啊。嗯，吃了，吃的局门口的面。我挂了哈。”

    沿滨江路开车，程明放下车窗玻璃，不介意江市夏季傍晚仍然微烫的江风吹到身上，裹起一阵黏腻。滨江路的风虽然热，但是没有市区里面道路的汽车尾气味儿，迎面吹来，感觉能把疲劳和污糟从五官中挤出来，又留下干干净净一个人。

    程明很多地方都与众不同。比如对工作的态度。

    他是全市系统里出了名的工作狂魔。有时候思考案子，三更半夜不睡觉，给人打电话讨论。队员们的家属都怕了他。就连法医和技术科的人都拿着他很头痛。为了查案子，春节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可说他工作积极上进吧，跟他当年一起到队上的大学同学，要么早就升副局长了，或是上调到市局了，他还在老地方呆着不动，就提了一个刑警队长。

    程明的工作能力很强，属于领导放心，同级服气，下级佩服那种。但其实他并不在意周遭人对他的评价。让他坚持一桩接一桩办案，不知疲惫，不需要调整的，是他对办案有一种又痛又上瘾的执迷。

    每桩案件中人性的黑暗，都从现实世界的缝隙中一缕缕溢出来，忽隐忽现地勾引着他，让他忍不住想撕开裂缝，去一窥究竟。案子一到他手里，他就化身为黑暗猎人，在扑朔迷离的案情中紧紧咬住人性黑暗不放，直到把它拖拽出来为止。

    除了极强的工作能力，他还有名校毕业的背景，升迁似乎对他而言没有什么障碍。但是升迁过程、人际应酬，对他而言，都是人性黑暗的隐匿之所，黑暗处处流动，跃跃欲试，只是在这些地方，没有强大到以犯罪的方式冲突出来而已。他敬而远之。

    转眼间，珊瑚水岸到了。亮出证件后，程明将车驶入车库，根据小区车库贴的标志，把车停在12栋的出入口。

    根据部署，案发现场已经有同事在按部就班的作业，收集证据、拍照、询问等，而人声嘈杂的现场不会带给程明什么有效的思路，因此程明并不着急冲上现场，而是下车四周察看一番。

    往往第一视角，没有任何干扰的现场体感，能让他捕获更多重要的信息。

    珊瑚水岸不愧是江市著名的高档小区，低密度高配置，就连楼栋出入负一楼车库的大厅也是宽敞明亮，金碧辉煌。

    这个小区的房子楼层都不高，每栋六七层而已，两梯两户，这样的电梯配置，住户居住感受足够奢侈，业主们乘坐电梯很少碰见人，跟私家电梯一样，保持着舒适的私密，业主之间彼此没打过照面再正常不过了。

    但如果有案件发生，这个条件也为案犯提供了更宽裕的空间，作案人员上上下下，同样也很难被人碰见，退一步讲，即使被碰见，因为业主之间也可能面生，因此案犯也很难会因为脸生而被业主予以警惕和重视。

    车库通往楼栋的出入口设有门禁。门禁是双向控制的，里面可以通过按钮打开玻璃闸门，外面则只有通过授权磁卡，或者通过通讯装置联系到业主，请业主远程开门。程明站在门禁外向车库打量。此刻已经过了上下班高峰期，车辆不算多，而进出12栋的业主，更是很少，他足足等待了十分钟左右，才有业主从里面出来，趁着玻璃闸门关闭的延时走进楼栋车库大堂。

    电梯是正对着玻璃门，消防梯侧对着玻璃门。程明思索了几秒，走入消防梯间，声控灯熄灭后，藏身在消防梯的黑暗里看向外面光亮的世界，视野真是很好，而且门开的瞬间一步就可以跨出玻璃门。

    程明顺着消防梯，走上一楼。一楼大堂更加奢侈，大理石全包，勘嵌铜条装饰，全是金钱的气息。只是，跟下面车库大堂一样，程明观察到，并没有监控。

    程明按下门禁，走出大堂，迎面的江风再次把他激活。小区景观可真是开阔。珊瑚水岸是江市著名高档住宅，坐落在渝江拐弯处，大板式房间，几乎每家能看到江上的落日余晖、江市的肺叶南山，和对岸江新区的万家灯火。小区旁边是江岸公园，虽说是一个公共场所，但因离其它小区和购物中心停车场有一定距离，游客罕至，这个公园相当于是珊瑚水岸的私家公园，此刻就有很多珊瑚水岸的业主饭后在江岸公园散步，进进出出。因为治安良好，基本上也都是本小区业主，所以虽然是高档小区，经程明观察，门禁并不像想象中那么严格。

    此刻，12栋楼下警方已经拉起警戒线，非本楼栋业主禁止出入。但是警戒线止不住线外的人头攒动。人声盈盈嗡嗡，议论纷纷，这小区的隐私保护，邻居们也不清楚彼此的情况，程明没听到什么有用的场外信息，这些声音只是徒添了江市夏季傍晚的闷热。

    程明抹了抹额头的汗，扯着黏在身上的t恤扇了扇。从楼栋下可以看见三楼的窗户，但是因为玻璃经过处理，楼下并不太看得进室内，尤其是夕阳刚好从这个方向照进去，阳光反射在玻璃上，形成一定程度上的眩目效果。

    楼下观察了一圈之后，程明上到三楼，一下电梯就看见302室大门大开，警察在里面各司其职，或询问或查看或记录，来往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