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家家难念的经
“蔡文星给我大概讲过”，苏木如实回答。
“蔡小子，二十好几，跑去国外干活，他懂个屁国内江湖”，王平安按下遥控器，屏幕上数据变动，“争鸣会严格来说，是一场公务员选拔考试……
争鸣会里取得好名次，最关键是进入灵安局，可以拿到更多资源！”
“什么？”苏木大吃一惊，蔡文星告诉他，争鸣会关乎各方势力，在天阳秘境中的利益瓜分，灵安局……
“你该不会还以为，世家门派有反抗，制衡灵安局的实力？”王平安手按住扶手，宛若一个血战沙场的枭雄，霸气狠厉说道，“十年前一场大战，江湖里不听话的，基本上被我血洗干净，剩下一个个，凡有点念头，我也会狠狠教他们做人！”
王平安话音透着血腥气，“时代在变，宗门也好，世家也罢。
他们还想做封建王朝的美梦，我不介意送他们进入历史长河！”
苏木想起在永宁市，江家的江月夜，聊起王平安，敬畏甚至恐惧。
敢情有想法的人物，死过不止一茬，剩下的都是聪明人。
王平安坐上灵安局长的位置，从来靠的不是政治权谋，是刻录在骨子里，最赤裸裸实力压制。
身为“杀神”之称的苏木，从王平安身上感受到，不下于他的杀气。
“如今的世家宗门，更类似于灵安局的人才储备库，国内活动的秘术师，绝大多数登记在册，不愿加入灵安局编制，也必须接受管制”，王平安老练的政治权谋，从笑呵呵的表情下，浮出水面，“否则，一群掌握超自然力量的人类，一旦失去控制。
他们自相残杀无所谓，伤及到普通人类，表世界岌岌可危。
我们必须把暴力，关进笼子里，不惜一切代价！”
苏木突然感觉好笑，他上一世总遇见，秘术师自诩高傲，认为里世界没有俗世律法，遵循丛林法则实力为王。
殊不知，现代法律是为，保护弱者设立。
你认为挣脱束缚，自由踏入丛林的一刻，你才会见识到，丛林的残忍无情。
……
海云区的夜市上，一家小吃摊前，四五个气势凌厉的男人，仿佛收保护费的混混，围住一个烧烤摊主，吓得周围食客纷纷，绕路远行不敢近前。
“刘景阳跟我回去吧？”浓眉大眼的壮汉，一手搭在烧烤摊上，语气柔和，态度强硬，显得十分纠结，“你大哥出意外，争鸣会乃至天阳秘境，家族需要你！”
“家族需要我，我不需要家族”，刘景阳擦干手的油渍，系好围裙绳子，“我卖我的烧烤，关家族什么事？”
“你从小接受家族栽培，十七岁觉醒法脉后，家族传授你咒术内观法门”，壮汉作为刘景阳的二伯，摆出长辈的姿态，“你不能忘恩负义！”
“东西是我想学吗？”刘景阳胡子拉碴的面孔上，没有好眼色道，“你们硬逼着我学，我一个高中生，我不学没生活费呀！”
刘三通见长辈法子不好使，转而怀柔善诱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看武侠小说，争鸣会相当于武林大会，你真不打算去露一手，说不定有小姑娘倾慕，你大包艳福……”
“您听过叶公好龙吗？”刘景阳身穿背心，古铜色健壮的臂膀，轻易拎起煤气罐换上，“我今年二十四岁，大学毕业好几年了，现实是现实，小说是小说，我分得清楚。”
“多少人想把无聊的生活，活的像小说一样精彩”，刘三通看不出侄子，有半点年轻人的朝气，“你明明有机会，为什么躲进现实里？”
“像小说里……杀人，或杀魇兽，要么被杀，或被魇兽干掉？”刘景阳久未打理的碎发，藏着一双深邃眼眸，“现实不是小说，没有那么多，浪漫主义加工，人被杀就会死。
我喜欢看小说，我不喜欢作死！”
“你有一身本领，那么好的天赋，我刘家祖先乃大明刘相”，刘三通怒其不争，“你卜卦之道上好，怎么甘愿躲到市井闹巷，做一个烧烤摊摊主。
你一天挣的那点钱，往后买车买房，找女孩结婚够用吗？”
“老僧不敢多言语，泄露天机恐天诛”，刘景阳自嘲似笑道，“我卜卦之道有天赋，万一泄露天机过多，命格浅，福德少，买车买房找女人，想屁吃吗？”
“我刘家又非仅卜卦一道，阴阳法术，奇门遁甲”，刘三通不甘心道，“你咒术一道上，成就不浅，男儿应该胸怀大志，怎可久居郁郁人下。”
“我想做一个优秀的厨子，不算胸怀大志吗？”，刘景阳满不在乎，“我能从劳动中，找到我的价值，为啥非得骑到人头上，才算人生成功？”
“你……”刘三通哀其不幸，小小年纪，不思进取。
“佛说众生平等，我觉得佛说挺有道理”，刘景阳生火烤出一串羊肉，分发给四五个刘家族人，“大家尝一尝，看我手艺进步没有。”
刘景阳乃刘家长房之子，放到家族内部，属于权利继承第一梯队，跟随刘三通过来的族人，接过刘景阳的烤串，有些受宠若惊，没吃几口纷纷，赞叹味道绝佳。
气的刘三通面色铁青，“我们刘家道术著称，你非得去学，黑衣宰相的佛学吗？”
“二叔什么年代了”，刘景阳撸起烤串，“大明朝忘掉多少年，你还给我扯刘伯文，姚广枭……人得往前看好吗？”
“老爷子发话”，刘三通下达最后通牒，“王平安今年力捧，一个十八岁的小子，十年前刘家耻辱的灾难，你必须给我打回去。”
“十八岁参加争鸣会”刘景阳产生好奇，“叫什么名字？”
“苏木！”，刘三通面色深沉，“最近几天里世界，他的名字沸沸扬扬，你没看圈子里的软件吗？”
“苏木，十八岁，争鸣会”，刘景阳掐指一算，熟练起局运势，本想简单求个了解。
不料，脑海里参与运势刹那，一口鲜血喷出口中，眼眸耳朵鼻腔，七窍渗出鲜血，脚步一个不稳，差点栽倒地上。
幸亏刘三通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侧倒的侄儿，吓得六神无主，“景阳没事吧！”
“苏木”刘景阳气若游丝，“我去争鸣会，我得去会一会……”
刘三通难以置信，刚还宁死不屈的侄儿，卜卦一算竟然，奇迹般答应下。
景阳的卜卦一道，天资绝伦无二，他到底算到什么……
苏木一个十八岁的，到底何方神圣？
……
上午阳光高照，草木随风摇晃，槐林市北山区，一座居民楼内。
身穿宽松练功服，背负太极剑的古长歌，结束一上午的晨练，像个上年纪的大爷，悠闲自得的开门回家。
唇红齿白的俊郎颜值，搭配一袭唐装练功服，进门的古长歌气质，宛若得道高人，父母在家却瞬间，沦落为一条败犬。
“还知道回来啊”，老妈阴阳怪气的声音，如影随形，“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不找二十几的小姑娘，整天和一帮公园里，退休的老大爷，聊天侃地，不觉得奇怪吗？”
古长歌清楚再有理，家里也说不过亲娘，况且他在玄真山上，同一个字辈的师兄，不少都七老八十，和公园里大爷差不多。
“您说有道理”，古长歌应喝道。
“有道理，你要听话”，古长歌中年丰腴的母亲，手拎一根大葱，拉开厨房大门，“你们道士又不是和尚，早点娶个老婆不好吗？”
古长歌很想告诉母亲，道士也分太一和玄真，他们玄真一派，性命双修不搞老婆……
“你说你好好的大学不读”，古长歌的父亲，一个四十多岁的资深教师，站出来加入战场，“非得跑山上当道士去，你看你的同龄人，人家大学好多读完，现在一个月四五千工资，你天天山上吃糠咽菜，我一想我就头疼！”
“爸人家请我做一场法事，少说万把来块……”古长歌尝试挣扎道。
他好歹玄真派虚字辈，除去他师父掌教真人，别人请他去做法事，十几万一场都价钱低，哪怕三年不开张，开张都能吃三年。
“万把来块……”古父咽了口唾沫，身为人民教师，重新组织起语言，“确实不少，但不稳定呀！
你看你邻居家的小野，人家考上国企，一个月六千块，五险一金，稳定福利好，哪像你们当道士。”
“你道士证有吗？”古母最近刷短视频，无意间看到道士，还有证件的存在，顺势上前补刀。
“我没有……”古长歌心说他堂堂，一介玄真山“高功”法师，不比一个道士证牛逼吗？
“你看你混的！”，古木指指点点起来，“还告诉我，你在山上，混的挺好，连个道士证都没有，你混个啥呀，赶紧回来读书吧！”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古父趁机指点儿子，“江湖是人情世故。”
古长歌表面赔笑，内心疯狂吐槽，“你猜我为啥上山当道士，老子出世为不入江湖，不去管一堆人情世故……”
“我给你说，这两年经济不好”，古母心心念念道，“你下山考个公务员吧，稳定，倍有面，铁饭碗，出去相亲也方便！”
“嗯嗯嗯”，古长歌像个电子木鱼，机械麻木的点头，手握住太极剑柄，“爸妈说的有道理!”
他堂堂玄真山高功法师，年轻一辈顶尖秘术师，外面人五人六，大老板见到他，都得叫一声“古道长”。
回家被爹妈当狗驯话，一套“相亲结婚有孩子，稳定工作公务员”，连贯的组合拳，打的他无话可说，像个沙袋任由捶打。
实在不行争鸣会结束，去灵安局挂个职，临时工混成正式编制……
往后回家他在饭局上，稍微能有点地位，不用被指指点点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古道长仗剑斩鬼无数，不敌父母念叨两句。
争鸣会还是去吧，不图争个冠军，总得混个编制。
……
天上乌云凝结，阴城灰安的天空，渐渐下起小雨，雨点落入池塘，惊动荷花睡莲。
菩禅寺中两个灰袍僧人，站在亭子里面，静望雨点敲打，碧波荡漾的水面。
左边的僧人白须白发，背身有些佝偻，眼睛眯起来，仿佛小憩酣睡，脸上岁月刻下的皱纹，揭示饱经风霜的过往。
右边的小僧眉目清秀，皮肤白皙如瓷，像个精致的娃娃，倘若留上长发，说不定更像妙龄少女。
老僧是菩提寺，当代实力第一人，有日耀级实力的玄花禅师，一手佛门灵术，年轻时声名赫赫。
今年七十五岁的年纪，比起其他秘术师，喜欢调整身体状态，显得更加驻颜年轻。
玄花任由岁月留痕，坦然面对衰老，没有半点不舍。
年轻的小僧，法号叫“净山”，乃玄花关门子弟，八岁进入山门，佛法造诣年少有成，加上记忆超凡脱俗，寺院中很多长辈，常说净山是“阿难”转世。
偶尔前院里的女游客，见到眉目清秀的净山，爱慕亲近之心，为净山小小年纪，造成不少女难。
好在玄花为弟子护道，从未出过寺庙大门，不愿掉进俗世的净山，平平安安走到，20岁的年纪。
“师父我最近老做梦”，净山盯着莲花，忧心忡忡道，“梦见不好的东西。”
“你梦见什么？”玄花不紧不慢问道。
净山一脸愁容，用《阿难七梦经》道，“陂池火炎滔天，日月没星宿亦没，出家比丘转在于不净坑堑中，在家白衣登头而出。
群猪来抵檀香树林怪之，
梦头戴须弥山不以为重，
梦大象弃小象。
梦狮子王名华撒……”
玄花用佛祖的解释，一一回答道，“水面上升起大火，预示出家人善心少，恶念多，互相残害。
日月星辰渐毁，预示佛陀涅槃，一切懂佛法弟子涅槃，众生失去佛法，得不到指引。
出家的僧尼堕落于肮脏深坑，在家的居士踩他们头，从深坑里出来，预示未来比丘不修佛法，口头上宣讲，不奉行佛法，死后堕入地狱，相反在家居士修行精进，死后升天。
檀香林遭受业主冲撞，指在家的居士失去，对佛门的敬重之心。
头戴须弥山不以为重，预示阿难未来成千罗汉，出经之师。
梦大象弃小象，护犊之情，禽兽皆有，此预示未来僧团长老，自私自利，不愿提携后生，故而邪见盛行，有德之人不现。
狮子死预言佛陀涅槃，千百年之后，世间无佛亦无佛法，末法时代众生得不到解脱，永远在六道中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