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史三笑的秘密
大理寺，史三笑着急忙慌的从外面跑回来，刚踏进大门，就问下面的人：“大人回来了吗？”
下面的人低声道：“回来了。”
“哦。”
史三笑继续往里走，才发觉院子里聚集了很多人，而且这些人个个低着脑袋，情绪低落，整个大理寺都充斥着一股哀伤的气息。
史三笑不解，问道：“这是都怎么了？”
众人皆低头不语，其中一人支支吾吾，终于轻轻道：“海哥他……”
史三笑见这番模样，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脚步加快，几步跑入屋内，入眼便是陌海闭目静静地躺在一张长桌上，而自家大人则是瘫坐在一边，脸色惨白，看不出一丝表情，但周身的那股气息，极为悲怆。
史三笑踩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近陌海，伸手一摸，整个身体都冰冷了，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老海，老海，大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老海怎么会这样？”
狄仁杰像是没有听到史三笑的问题，依旧呆坐在那里。
“大人，大人！”史三笑连叫两声，这才注意到狄仁杰衣服前襟满是血，还是湿的，史三笑顿时惊慌起来，急忙上前查看。
“大人，你受伤了，需要赶紧上药包扎！”
终于，狄仁杰才开口道：“三笑吗？”
“大人，是我。”史三笑边应答，边上手解狄仁杰的衣服。
狄仁杰从怀里取出那支金簪子，递给史三笑，道：“三笑，召集弟兄们，帮老海救她，这是老海的临终遗言，我们一定要救她。”
史三笑缓缓接过手中，坚定道：“好，大人，我这就让弟兄们去找，就算把长安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到。但现在，我先给你上药为紧。”
狄仁杰说道：“不碍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快去吧。”
见狄仁杰执意如此，史三笑只好答应下来。
史三笑步出屋子，向院子里的大家伙喊道：“弟兄们，我们的兄弟离我们而去，我们便要为他完成最后一个心愿，就算把长安翻个个儿，也要找到他心爱的姑娘，为他保护好他心爱的姑娘，我们走！”
众人齐喊：“走！”
众人一下子有了精神，呼啦啦奔出大理寺，朝不同方向而去。
半夜的长安城终于安宁了下来，与几个时辰前的热闹景象完全是两个样子，大街上除了巡防的士兵外，没有一个行人。但人们不知道的是，在长安城下面的一条黑漆漆的地道里，一人正举着灯笼，借着微弱的灯光，缓步前行。
那人走到一半时，突然停下了脚步，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就在他前面不远处，多出两个影子，由于那两个影子处于暗中，看不太清楚，但两个轻微的呼吸声，那人还是听见了。
那人脚步放的更慢了，几乎挪着向前移动，终于，那两个影子进入了灯光的照射范围，在灯光照射下，那人看清了两个影子的模样，竟然是狄仁杰和秦轶道二人。
“史三笑。”秦轶道看清来人，冷冷道。
史三笑先是一愣，随即便释然了，摇头轻笑一声，问道：“大人，你是怎么察觉到这里的？”
狄仁杰面对这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依然有点恍惚，不禁感慨，真是世事弄人，自己的身边，一夜之间变得物是人非，老海虽然有错，但为救自己而死，用死明志，也算求仁得仁。而眼前的人，则是隐藏最深的人，是阴谋的谋划者，更是逼迫并杀死老海的真凶。
狄仁杰一时害怕面对史三笑，往日在一起的情景历历在目，此刻却要站在对立面，随时刀剑相向。
良久，狄仁杰才道：“你们盗取东左藏库的财物，就算成功，第二天也会很快的发现，到那时，整个长安城都会被大搜查，那么多的财物你们铁定藏不住。所以，你们会以最快的方式运出长安，而走城门肯定是不行的，唯有怎么偷的，就怎么运。”
史三笑并不显慌张，大方接话道：“所以，你想到了田府。”
狄仁杰嗯一声，说道：“据高原说，抓捕田昊儒时，田府有些极为陌生的人，这些人并不是田府内的仆人，那一定就是接应财物的人，可田昊儒为何要在自家府内接应呢？我一下子想到了，田府花园里的那处亭子，那亭子地处偏僻，修造粗略，处处透着奇怪。还有当时田府管家的话，那亭子是田昊儒亲手设计建造，外人难以插手，我就猜测，这个亭子下面，一定有条暗道直通城外，所以今夜过来看看，果然。”
史三笑问道：“哦，那我们在这里相遇只是巧遇了？”
“是巧遇，但我也猜到是你了。”狄仁杰继续说：“在我和颜晚舟第一次见面时，他执意与我单独会谈，可所谈内容并没有格外需要保密的信息，当时我很疑惑，他为何要这么做，直到我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才想明白了，他不是为了保密所谈内容，而是想通过这样一种方式，隐晦地提醒我，我身边有不可信之人。”
“我细分析了下，高原和好友可以排除，而嫌疑最大的就是你和老海，而老海的身份，颜晚舟早已知晓。白璞能够知道杨思齐，知道亨通柜坊的秘密，也是陌海传达给他的，这是颜晚舟从一开始就有意安排的。所以，老海不是，就只剩你。”
“还有，当我第一次查看那个亭子时，是你声称发现了墙上的脚印，将我们从亭子引开，但之后的事实证明，田昊儒的进府和离府，根本无需跳墙，他走的是地道。那墙上的脚印又是哪里来的，自然是你的脚加上去的。”
狄仁杰说完，扔出一只靴子：“这是从你房间拿到的，我比对过了，完全相照。”
史三笑看看地上的靴子，开怀笑道：“哈哈哈，是我大意了，那还有吗？”
狄仁杰又说道：“我第二天再次查看那个亭子时，还是你有意拦在我的身前，刻意阻止我靠近那张石桌，因为你怕我发现石桌下面的地道。”
史三笑点点头，承认道：“不错，当时我确实担心。”
“最后便是这个。”此时，秦轶道手里捏着一根细若牛毛的细针，说道：“这是高原从颜晚舟尸体上找到的，当时颜晚舟本可以直接杀掉魏猛，但就在最后一刻，他身体停顿了一下，因为他被人暗中下了毒手。高原按照这根细针刺入的方位和当时我们几人站立的位置，推断出是你干的。”
史三笑恨道：“不错，颜晚舟明里与我们合作，承诺说只要我们帮他除掉白璞报仇，便真心实意为我们做事，但是暗地里却小动作不断，我们事后才查清，赖头与王由检的相撞并非巧合，而是颜晚舟的所为，赖头手中的纸片也并非从王由检身上撕下来，而是颜晚舟故意留下的。他这样出卖我们，我自然不会留他性命，所以乘着他和魏猛搏命，便暗中下了杀手，他的死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我。只怪我没有早点察觉，才落得一败涂地，可恨！”
史三笑说到最后，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发狂。
狄仁杰看到史三笑这副模样，感到十分的陌生和不舒服，问道：“三笑，你为何会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你往日的博览群书、温文尔雅哪里去了？”
“哈哈哈，温文尔雅，狄仁杰，你见到的只是众多史三笑其中的一个，在之前，我是怎样的人生，怎样的经历，你知道吗？你永远都不想知道，那是多么的黑暗，多么的无助。我当时就在想，老天为何不让我死，我活的还不如一条狗。”
史三笑说的过程中，双臂大大的张开，身子在原地转着圈，不停地在嘶吼，在咆哮，抱怨老天的不公，看的狄仁杰和秦轶道一阵发虚。
史三笑终于平静下来，道：“什么都不说了，今夜没能杀了你，我就料到，我们迟早会这样面对的，只是比我预料的早。可惜，此地没有告别酒，喝酒只能下次了。”
说完，不等狄仁杰和秦轶道反应，史三笑就把灯笼狠狠甩向狄仁杰二人，秦轶道一见，忙闪身到狄仁杰身前，伸手将灯笼接在手里，但随即意识不对，几声细不可察的轻响自灯笼后边响起。
若是他人，绝对听不到这几声，但秦轶道耳力极好，听声辨物，立即明白这是几根极细的细针发出的声音，秦轶道不敢大意，首先做的就是用肩膀将狄仁杰推到一边靠墙的位置，而自己的身形急速后退，同时手上的锏一甩，原本长条形的锏，竟然一节节断开，每处断开处由一段铁链连接，锏变成了一条鞭。
这一变化让狄仁杰格外的惊奇，因为他与秦轶道相识很久，但他今天才知道好友的兵器还能这般变化，不禁气笑，这个家伙也不是啥都跟我说啊。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秦轶道动作不停，兵器向前一甩，手腕轻动，那条铁鞭一圈圈成螺旋状，接着就听“叮叮叮”的碰撞声响起，显然，史三笑的牛毛针暗器被秦轶道一一拦下了。
秦轶道心里打定主意，这次决不能放你，欲上前将史三笑擒下，可再看时，眼前哪里还有史三笑的身影，前面地道只剩一片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前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秦轶道暗骂一声狡猾，快步追了上去。
狄仁杰本就受了伤，失血过多，力气哪里能跟上二人，刚刚秦轶道的情急一推，正好撞在狄仁杰的伤口上，一阵阵疼痛如刀尖插在心口，让狄仁杰冷汗直流。狄仁杰只得放缓了速度，跑着紧随秦轶道身后。
地道的长度并不是很长，很快，狄仁杰就追到了地道尽头，小心翼翼的出了地道口，入眼是一片小树林，此地已经是长安城的城外了。
四周看了看，早已不见了史三笑的影子，而秦轶道也折返了回来，跺脚道：“该死的，竟然有人接应他，又让他跑了！”
狄仁杰好久没见过好友这么气愤的样子，宽慰道：“放心吧，会再见的，他不是说过吗，下次还要与我们喝酒呢。”
这个时候了狄仁杰还开玩笑，秦轶道没好气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下次见面就是来杀你了，我不在你身边，谁保证你的安全。”
“那就麻烦好友搬到大理寺吧，我们同被而眠。”狄仁杰提议。
“我没那喜好！”
“呵呵呵！”狄仁杰笑笑，道：“我们回去吧，还得麻烦你的人封地道。”
于是二人顺着地道返回田府，秦轶道将封地道的差事交给了高原。
长安城外的一处树林内，两个人各骑着马静静立在一起，看其中一人，就是史三笑。
“你回不到狄仁杰身边了。”
“确实遗憾，不过也未必是坏事。”
“前功尽弃，你好像并没多少失落。”
“与我的人生比，这个小挫折不值一提。倒是老将军你，失望了？”
“我答应为你们做事，不代表我就高看你们，没抱期望的事情，怎来失望。”
此人说完，就策马离开了。
只剩史三笑独自一人，看着离去的背影，自语说道：“没抱期望，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