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失落的亡魂
人到五十五岁，也算是饱经风霜，看惯世间冷暖的年纪，可现在闻术端着茶杯坐在凳子上，却有一种□□沉默的感觉
半晌儿过去了，两人看着对方都觉得陌生又拘谨，闻术刚被茶水润湿的嘴唇又开始干燥起皮，嗫嚅片刻对着云铮道：“我资助你这么多年不求回报，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云铮：“或许我们有周旋的余地”
闻术闭着眼，用双手掩盖住脸：“文轩今年刚高考完，要出国留学，这又是一笔巨款，你不能在这个时候逼我”
云铮：“等我眼睛好了，我可以重回校园，那里薪资待遇很好，文轩的钱我来出”
闻术：“你是在嘲笑我吗？我也算是从小把你养到大，多少风光无限你跟着看过！本以为是报恩白蛇，谁曾想你是恩将仇报的狼崽子！”
书房内传来玻璃杯摔碎在大理瓷砖的脆响，池淮连忙站起身却被站在身前的闻少轩拦住了
少年气呼呼的脸蛋鼓起，自己一米七六的身高在池淮一米□□的健壮身躯衬托下就像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崽子
池淮眉头微蹙死死盯着闻少轩，眼神利的像把锐刀
玻璃杯碎片撒了一地，闻术脸红脖子粗自己气自己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反观云铮依旧镇静的坐在原地
云铮：“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那些年你对我的帮助足以让我献上一条命”
闻术冷笑不已：“一条命？你真的献了吗？你没有……你从地狱里爬上来要索我的命！现在假惺惺跟着那个破警察过来是要干什么？将罪恶绳之以法好报效祖国对你的培养……而忘了我这个真正出钱又出力的老头！！！”
云铮：“他不是警察，你看哪个警察办案不出示证件的？”
闻术：“……”
书房里激烈的争吵声顿时像是燃烧的“噼里啪啦”的木柴被泼了一盆冷水，熄灭了
云铮起身打开书房的门对着客厅里对峙的二人嗓音沙哑的喊道：“池淮，别闹了”
池淮顿时扭头望向云铮
云峥凭着曾经近距离对池淮的观察，在脑子里架构出一张脸紧接着捏了一个表情，然后放心开口道：“过来叫叔叔好”
池淮虽然很迟疑，但是还是照做了，将闻少轩“轻轻”推开后来到书房，对着闻术一鞠躬“叔叔好！”
闻术：“……他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云铮：“其实…他是我男朋友……这次来看你是想告诉你，在我车祸后是他不离不弃的决心感动了我……爸，虽然很冒昧叫你爸，但是我作为半个儿子，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池淮根据多年嘴皮子锻炼的素养立马接话道：“爸，我们想过一辈子”
短短的几秒内，闻老爷子的cpu给干爆炸了，膛目结舌，苍老的手指颤抖的指着这两个人，眼底的震惊是世界观碎裂的崩塌
门口忽然探出一个小脑袋，闻少轩不可置信的目光在云铮与池淮之间来回确认，终于眼眶一红崩溃大哭
闻术咬着牙指着闻少轩骂道：“你哭什么！？”
闻少轩：“哇呜呜呜呜，这个人凭什么比我先得到白叔叔，明明我才是最开始遇见白叔叔那个人啊呜呜呜呜”
闻术：“你——你——不孝子！！”
书房里乱作一团，池淮站在闻术与闻少轩中间，长长的双臂一伸刚好阻止了两个双向奔赴的父子，避免了一场恶战
云铮怕不够乱，往火上又添一把柴，“轩轩还小，以后会遇到更好的男—朋—友—”最后三个字咬的很轻，却像是千斤重铁砸在闻术脑门上
闻术：“闻少轩你特么敢！！”
闻少轩：“为什么不敢？喜欢白叔叔这样的男人有什么错？”
闻术：“当然！你个傻x被他卖了都还在帮他数钱！”
云铮：“我怎么会卖轩轩，他又不是坊间的劣质迷药，他是独一无二的”
闻术：“滚！程四的迷药咋没把你弄死—”
所有尖锐的喊声在此刻戛然而止，云铮眯着眸子忽然往后退了一步摊开手无奈道：“我死了，谁来照顾轩轩？”
闻术此刻也冷静下来，喉咙滚动咽下一口口水，目光警惕的看着云铮“你用少轩来威胁我？”
云铮：“程四的迷药份量很足，可始终是劣质合成品，当我在极速行驶的车上醒来时，恰好握住了方向盘，就是这一握，让我现在还能站在你眼前”
闻术：“你到底要干什么！”
云铮：“告诉我程四的下落，冤有头债有主，这金钱账本现在变成了生死簿，勾笔不能握在他手里”
闻术一把抓住旁边池淮的胳膊，五指狠狠掐在肉上，池淮原先是在发懵，后知后觉有点痛
闻术：“这小子到底是不是警察？”
云铮：“都说了是我男朋友，彩礼钱都给我转过来了。轩轩留学费你可以先用我的嫁妆钱，不够再用我的彩礼”
闻术瞪着两个眼珠子：“什么？你还想要嫁妆？白桑结，你脑子撞坏了吧？”
云铮：“毕竟我命由我不由天”
闻术：“……………”
闻术半个臃肿的身子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仅剩的两边头发似乎变得更加苍白，两指颤抖着点了根烟夹着，深吸一口才缓缓道：“他逃乡下去了”
云铮：“回老家了？”
闻术：“呵，你大可以报警去抓他”
云铮：“如果我报警，轩轩怎么办？”
闻术朝着烟灰缸啐了一口唾沫“你tm果然还是想告发我！在这里装大尾巴狼说什么为了轩轩好都是狗屁！”
云铮：“你有什么好告发的？”
闻术：“滚！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
两个人在闻少轩“呜呜呜”的哭泣声中被轰出房门，池淮扶着云铮的胳膊下意识去征求云铮意见“现在咋办？”
“还能怎么办？该问的都问出来了，和你的队长如实报告就是了”
两人抬步迈进了电梯，两扇灰白色的大门缓缓关闭，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云铮闭目养神就近靠在池淮身上，心底思绪万千
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闻术扶养白桑结长大有知遇之恩，而闻术所供养给白桑结和闻少轩的钱来路可能不干净。这件事无论闻少轩知不知情，以闻术对白桑结的态度，白桑结肯定是知情人，并且多年没有选择告发
可为什么那个叫程四的会忽然要杀死白桑结？究竟是谁动了谁的蛋糕？
换个思路想，车祸前白桑结在昆山市呆的那段日子里一定撞见了什么，才会被程四下手。而程四动手这件事闻术是知情并且没有阻拦的
剩下白桑结如何被下药被拖上车再到出现在案发地点出车祸这些事只能交给专业技术人员来做
“叮——”电梯降到一楼
云铮睁开眼大步走了出去，忽然问道：“云峥的尸体被他表叔当场认领火化了？”
池淮：“啊？是的”
云铮：“你们亲眼看见他联系了火葬场？”
池淮：“说实话他行动太痛快了，我好奇就跟上去偷看，确实化成灰装盒子里了…”
云铮：“……幸亏你做了警察”
池淮盯着云铮的蓬松的头顶发丝，“为什么？”
云铮抬手拦住池淮道“我想在夏画圆附近住两天，能帮我找个酒店吗？”
夜晚暮色降临在昆山市，整片市容绚丽美好，车流穿梭不止，除了远处小城村并不怎么灯火通明
“咔哒”金属质打火机蹿出一簇火苗，微弱的光映在黑衣青年身后的红砖垒砌的墙上，墙上纵横交错贴着密密麻麻的小广告，其中当属“专治不孕不育”这六个黑体加粗的大字最为醒目
烟卷点燃，猩红的烟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黑衣青年掐着烟吞云吐雾，身前地上跪趴着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
白日里吵吵嚷嚷的机械工厂此刻空无一人，月光普照在寂静的土地上，风轻轻流窜在墙角，托起一粒尘土飞到中年男人头发上
黑衣青年似乎耐心十足道：“那批鼹鼠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那批鼹鼠能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可这衣食无忧的受益对象随时可以换人。与其被人强行夺走，不如和我九一分”
“九一……我分多少？”
“呵，你的问题愚蠢至极”
中年男人将头贴在冰冷的黄土地面，后背冷汗涔涔，整个人抖如糠篩，眼里满是挣扎，“能不能再商量……”
烟卷“啪嗒”掉在地上，被黑衣青年用脚尖碾灭，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周围潜伏的人影顿时攒动不止，远处路灯下缓缓驶来一辆白色面包车
同一时间，连接昆山市与华亭市的高速公路上，三个警察蹲挤在大运汽车上捂着下巴沉默不已
邝觉的那辆杂牌汽车半路上经历了，发动机熄火、轮胎报废、车子抛锚等一系列事故，最终意志力坚强的邝支队长终于放弃了这辆车，打电话请求专业拖车人员的帮助
从下午两点到晚上七点，三个人才被拖车队顺带拖到了昆山市内
刚一下车，邝觉的老年诺基亚疯狂振动，独有个性的铃声响个不停“天不刮风～天不下雨～天上有太阳～”
陈星和张韦守着邝觉接听了电话，手机对面传来池淮那欠揍的声音：“邝队，我传的录音你们都听了吗？烛欣姐已经查到程四的资料甩过来了，就等你下一步指令”
张韦：“谁是程四？”
池淮：“欸？你们没听吗？”
在天上挂着的那几颗星星照耀下，陈星和张韦下意识去摸自己的手机，忽然脸色一变异口同声道：“我靠，手机落在车上了”
原本手机都是安安分分的呆在他们舒适温暖的揣兜里，但是因为杂牌车太过颠簸，可能在无意中跌了出去
张韦捂着胸口，仰首嘴中喷射出一道三米长的血流，应声倒地，痛心疾首：“我……我说过下车后……会和我的亲亲宝贝报备的……现在……没了…一切都没了”
一只大脚踹在张韦腰上，邝觉厉声喝斥道：“丢不丢人？爬起来！”
三个人最后围着一台诺基亚，点开了短信语音，里面是云铮和闻术的争吵全过程，当他们聚精会神竖起两只耳朵，仔细分析的时候，录音突然播放到：“爸，冒昧喊你一声………我们过一辈子……”
陈星捂着嘴偷笑，张韦一脸山崩地裂的震惊之情，反观最应该脸色异常的邝觉十分镇定，甚至还抽空调了个倍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