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Wonder
妈妈房间里挂着一副字,方正的木橼框着四个汉字——敬谢不敏。
norman看不明白。小时候每每去问妈妈那是什么意思,得到的总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再是千篇一律的回答:“everythingwillhappenandyouwillwonder”
norman觉得那是妈妈故弄玄虚。
然已然许多年过去了,norman却在今天忽地回忆起这句话。
通往市中心的有轨电车上,norman一上车就惊了一跳。
空空荡荡的车厢中央坐着个明显穿着婚服带着头纱的新娘子,新娘头发蓬乱,低头无助掩泣着。
电车开始行驶后,车厢内陆续有乘客前来或问询或安抚,然车厢上统共也就只十来人。
人们上前问“你还好吗?需要帮助吗?”
得来的全是新娘边哭边强撑着回应的“我没事。”
大家渐渐识趣地不再吭声,空荡荡的车厢里只剩下淡淡的抽泣声。
除此之外,约莫二十余米长的一节车厢,静的出奇。
直至一个女孩儿突然起身。
起先,那女孩儿一直垂着头,随着电车的摇晃微微晃荡着脑袋,摇摆不定。
norman就坐在对面,趁此打量她。
女孩儿原本穿着极合时令的纯色t恤,扎进高腰的短裤里。然t恤外又罩了件看上去十分厚重的夹克。脚上踩着的却又是双凉鞋。
隐约有目光从女孩身上流沔,然那探寻的眸光里并无评头论足的意味,反而带有不解,也仅有不解。
因为,此刻是夏天啊。
正值炎热干燥的瓦伦西亚。
却有人着着冬季的外套,在燥热中呼呼大睡,安然不疑。
扣着鸭舌帽的姑娘仍打着盹儿,头垂得很低很低,教人只能瞧见那上了紫色唇釉的嘴。
norman一届根正苗红死直男,瞥见女孩唇色的那一刻便立马礼貌地移开视线,暗自缄默着盯着自己的鞋尖,以此来掩盖他那见了鬼的表情。
约莫要到市中心的时候,打盹的女孩跟装了雷达似的突然转醒。
已有乘客走到离他们最近的门按下了下车纽,norman于是闲适地继续安坐。
那刚醒来的目光还带着涣散与惬意的女孩却早早站起了身,她应当算是亚洲女孩中少有的高个儿,norman腹诽。
然在许多白人眼中,仍算不上高挑逼人。
有人随意打量着空荡车厢中的动向,有人凝神去看女孩那双张扬的漂亮绑带鞋,有人无论什么都漠不关心。
然随着她步伐的移动,挪步到仍旧在伤心掩泣的新娘面前时,再漠然的眼睛,也忍不住将视线投来。
他们看见那女孩摘下帽子,垂眸望着婚纱女,婚纱女也抬首与她对视,成功接触到对方的目光后,女孩伸出手,将帽子递了出去。
车厢中人同婚纱女一样顿觉莫明,却看见婚纱女还是犹疑地接过。
紧接着女孩儿似是开口问了什么,由于相隔较远,norman并未听清。
只见待那女孩儿话毕,婚纱女低落又柔顺地颔了颔首。
获得首肯后,女孩儿即刻抬手,轻柔地料理她的头发,把头纱取了下来,随之又拿起先前递到她手上的帽子,轻轻扣到她头上。
女孩又随之取下背着的镶有九个同样大小的口袋的奇形怪状的书包,从中掏出一袋薯片以及一盒草莓,直接塞进婚纱女怀里。
又从书包外层的几个小口袋里翻出几只五颜六色,口味各异的棒棒糖,拿过愣怔着的的婚纱女的手,悉数放进她手掌。
众人安静地打量着她,只听嘀声响起,奇怪的女孩闻声踏出车门,抽身而去。
norman抽抽眼角,却不忘背起包,也跟着提步踏出车门。
快出站时,norman凑巧地看见那格格不入披着冬衣的女孩,就在他前头不远处乘着扶梯,鬼使神差地,norman舍弃了就近的这台扶梯,抬步去乘女孩所攀扶的那一台。
快要出站时,norman就隐约听见类似于雨水倾泄的杂音,却不以为然。
直至完全出了站,才脱口一句“quedemonios”。(搞什么鬼啊)。
正值瓦伦西亚的七月,地中海气候中炎热干燥的旱季。
他感到扑面而来的风比平常要格外凛冽,周围温度恍若骤减。
norman抬眼,望着急速直下的冰雹,缩在檐下迟迟不敢动弹,忽然就想到刚才电车上那女孩身着的厚重的夹克。
他现在也想要那样的夹克!
想象着冰雹砸在身上会有多疼,眼角余光却好似觑见了方才那个他不经意跟随着的姑娘,norman寻着余光转头。
果然是那个姑娘。
只见她又取下刚背上不久的带着九个口袋的书包,变魔术似的从里边儿掏出一把带着许多花里胡哨的印花的伞。
拾撂好一切后撑着伞实施施然抬脚走了。norman望着雨幕里渐行渐远的红色背影,后知后觉地联想起自己那好故弄玄虚的妈妈。
这时候却觉得有时候世间事是有些玄虚。
谁会在夏季穿冬季外套,谁又会在旱季随身带伞啊?
他奇异地笑了,心中不知怎么就默念起了妈妈那句“everythingwillhappenandyouwillwond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