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误解和试探
湿润的黑发被吹干,女仆仔细地将它梳顺,连发尾的的小卷都梳开了。鹤知是自然卷,发质又硬,就算梳散了,睡一觉又会变成漂亮的波浪卷。
因手术而剃掉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挨挨挤挤地把伤疤遮得严实。阿姨把头发撩上去,给疤痕擦药。
医生已经说过了,疤痕这边的毛囊是不会再长头发的。其实阿姨觉得它也不难看,像一个“c”,还是很有意思的,只是小鹤一直不能接受,就连现在,也是闭着眼睛不肯看镜子。
“好了。”阿姨仔细地把头发盖回去,保证看不到一点痕迹。
贺知鹤知这才睁开眼睛,打量自己这一半长发一半短发的摩登造型。
“再长一段时间,就都剪成短发。夏天要短发!”她嘟哝着,转身挤到阿姨怀里撒娇,“这样子好难看。”
“哪有,我们小鹤怎么会难看呢,小鹤是最漂亮的。”阿姨拍着她的背,哄小孩似的。
小鹤拱来拱去,扯了一大堆话来铺垫,然后“不经意地”问出口:“除了小恋,我还有没有弟弟妹妹呢?跟我一个姓的,可以随便让我折腾的。”
阿姨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背:“没有了,我们贺知家人少。你要是想要跟你一个姓的人,可以找个赘婿。”
“我还小呢!”小鹤没在这里纠缠,很快就回到原来的话题,“咱们家人少,爸爸该不会在外头有什么……”
“别瞎说。夫人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先生要是真闹出什么事,早就被你大舅收拾了,笠松家可不是吃素的。”阿姨狐疑,“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了污蔑先生的话?小鹤?”
“zzzzz……”鹤知已经睡着了。
阿姨一时不确定,是自己把她拍睡了,还是她在装睡。
大桥恋最近工作有点忙,但在贺知鹤知的盛情邀请下,她还是到迹部邸来吃晚餐了。
饭后,大桥恋在看最近的经济财报,她的痴呆姐妹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围着沙发乱转。她猜小鹤肯定是有个屁要放,但故意不开这个头,看她能憋多久。
“小恋,那个……我还有没有什么弟弟妹妹,就是那种长得白白净净的。”果然没忍多久,小鹤就凑过来,拉下报纸。
大桥恋已经看穿了她的企图:“别想了,没可能,你把小孩亲哭了,家长不会再借小孩了。”
鹤知嘴撅得能挂水壶了。
“别人家小孩就别想了,你要真是有瘾,大不了我让你亲。”小恋勉为其难,决定自我牺牲。
小鹤的眼神可疑地飘移了。似乎是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她又把视线转回来,严肃地说:“我没有这种世俗的欲望。”
“你是没有这种世俗欲望……”大桥恋危险地眯起眼,猛地掐住小鹤的脸颊,拽,“——还是对我没有欲望!”
“痛痛痛!没有没有!”小鹤哇哇大叫,胡言乱语,最终逃窜回了自己房间。
接下来就是跟男女管家试探了。
贺知鹤知是真的没有亲生兄弟姐妹,所以贺知景光的“贺知”不具有参考性,现在可以考虑后面的“景光”这个名字了。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鹤知失忆的小脑瓜里对这个名字有印象,而是……“景光”!类似的名字,她身边不就有一个吗!
女管家是迹部太太家中的老人,对她年轻时的事情十分了解;男管家山置则是二十年前聘用的,从贺知景光的年龄来看,他知道的或许不多,但事无绝对,毕竟他已经深得迹部先生的信任,成为继承人的管家了。
女管家也算是亲手带大鹤知的人,尽管性格比较严肃,对鹤知还是很宽容的。大抵是最近大小姐的生日要到了,鹤小姐失忆后还没见过大小姐,才会突然缠着她问大小姐的事。就算没有大小姐生日这件事,鹤小姐从小就很调皮,会突然缠着她问东问西也不奇怪。
她强迫症似的把在床铺上扭得像条蛆的鹤知手脚摆正,仔细盖上被子,慢条斯理地回答:“大小姐年轻时确实有些极限运动的爱好,16还是17岁那年,因为受伤的缘故,在夏威夷州的檀香山疗养了两年,似乎就是在那里结识了先生。当时跟过去照顾大小姐的是其他人,所以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鹤知心中一沉,感觉要糟。她忧愁地跟被子一起扭成麻花,然后再次被女管家解开。
男管家的证言则给她的猜测又填几分重量。
“鄙人最开始的工作,是帮先生处理家族内部的事务。亲朋故旧一类的,不管是血脉相近的亲属,还是要追溯到几代以前故交,都由我协助处理。”
“迹部家族中,少爷这一代没有用‘景’来取名的,这个似乎是太太那边的序齿。”
并不是医院怎么说,鹤知就会相信的。在她的要求下,收费处复印了这些年来的所有缴费记录给她,每一笔都有她的落款签名,居然已经缴纳了整整三年!最开始是一口气交了两千万円,大约7个月后,每季度交三百万円,算下来居然10个季度了!
现在她要缴纳的是第11个季度的医疗费。
说起来……啊,她上次翻本子破解谜题,确实找到了一个单独放起来的存折,里面有三四百万円。她以为是普通的零花钱,上次跟景吾一起去给姐姐买生日礼物,就全部花掉了,买了个胸针。
什么胸针能要四百万円,去抢都没有这么快!她现在上哪去找三百万円缴费!
话是这么说,此时的小鹤并没有真的很着急,在失忆后就没怎么花过钱的她并不知道三百万円其实是一笔巨款。
她苦恼地,向店长提出了预支工资的请求。
毕竟之前贺知鹤知是哭着跑出去的,在休息室的大家也都听见她弟弟住院了,店长作为卡蒂拉珠宝社长的亲侄女,本身也有点权限,倒是愿意帮忙。
“我这边只能把你的底薪和个人提成提前预支给你,店内总营业额的分成,因为还不到月底所以无法结算。”店长叹了口气。为了避免店员互相抢单影响服务质量,卡蒂拉一贯是以总营业额分成为主,底薪和个人业绩提成都不高,“你病前上班时开了两单、带人消费的两单还有前两天的那个小单,我做主算成三千万円的业绩,再加上十万円的底薪,我先支一百万円给你。”她是社长侄女,又不是社长亲妈,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了。
小鹤狠吃了一惊,就这点?
剩下的二百万円她上哪搞,总不能再打一份工!
不得不说失忆前后她的想法都差不多。
没办法,“刚刚”工作的大龄儿童只好回家要零花钱。
阿姨:“小鹤是有什么想买的吗?还是想去哪里玩?”
女管家:“叫采购买回来就行。旅行的话,可以提前把该订的都订了,或者先记在账上,之后再付。”
山置:“女性独自一人携带大额现金是很危险的,或许可以和少爷一起去?”
总的来说——“小孩子家家拿那么多钱干什么?”
贺知鹤知,有不能说的苦衷。
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求助年龄小于她的人。
迹部景吾:“刷我的卡。”
——就算因为不能让你知道是为什么花钱才要现金的!
大桥恋更是分外清新脱俗,一句简单的“滚”,结束了可能会有的很多纠缠。
逼不得已,鹤知对她唯一的朋友——安室透出手了。
安室透不动声色按下录音笔,引诱她放松警惕说出诈骗犯的信息,准备给这个妄图太岁头上动土的家伙一个深刻难忘的教训。
贺知鹤知自闭了。
没办法,她重新掏出了那本神秘的笔记本,根据上面写的内容,用邮件联系上了一个学生。
[最近暂时还不需要写希伯来语论文呢(^o^),不过再过一个月,还需要再麻烦老师您呢(~)]对方委婉地拒绝了她。
希伯来语?这是什么?鹤知在她的书堆里找到了希伯来语字典,翻了两页就犯困,显然这笔钱并不好挣。
唉。挣钱真的好难哦。
鹤知把本子丢开,整个人摊成一个大字,颓废地连连叹气。
说起来……似乎还有一个办法。
翻滚到床边,鹤知把笔记本重新捡起来,翻到中间的一页。那一页是一段谜题,她其实已经破解,只是还没有去验证——因为地点是在伊豆耶。
谜题的后面,几乎一整页的位置,写着个红色的“收债!!!”,笔芯似乎质量不太好,渗出过多,还在纸张边上滴落了很多红色油墨。
那一定是很多很多钱!小鹤怀揣着美好的希望,宣布了她要去伊豆旅行的消息。
下榻的宾馆、游玩的项目、感兴趣的当地美食,鹤知都列得井井有条,连假都请好了。
似乎并没有拒绝她的理由。
女管家按照她的计划去定了酒店,随行人员就带司机和一个女仆……
小鹤坚持不肯,她要坐新干线去。
“年轻女孩一个人出去旅行,虽然现在很流行,但遭遇危险的概率也会增加。外面什么人都有,这样不安全。”
“而且酒店也不是什么高级酒店,入住的人鱼龙混杂,会遇到什么事我们根本想象不到!”
“会有吃小孩的怪物出没的!”
别的也就算了了,最后面那条……鹤知脑袋一歪,疑惑道:“我不就是吃小孩的怪物吗?”
女管家被逗笑了。
笑了以后就很难再强硬地要求小鹤听话的,只好各退一步:小鹤乘坐私家车前往,随行只有司机,迹部景吾周末两天会跟她一起去玩。
倒也不是不行。小鹤答应了。
迹部景吾向安室透请了假,周末要放松两天。
明面上是大少爷在请求,实际上打工人安室透根本不能拒绝。当然他也不需要拒绝,这份工作将他绑在东京不能外出,正好也趁着这两天去处理些事物。
组织有个干部,酒名龙舌兰,死于一次很蠢的任务意外,原本属于他的人脉资源被众人瓜分。
安室透得到了他的部分情报网络,里头有一个龙舌兰合作过几次的炸弹大师还没有联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