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马脚（捉虫）
依旧是没有胃口的一天, 除了秦沉被强行塞了几块周易检查过的巧克力和面包外，其他人都选择不吃。
有趣的是大多数人对此都报以乐观的态度。
“正好可以清理一下身体, 这几个月吃的有些油腻，身体里的杂物太多了。”顾千叶一边整理铺在地上的杯子一遍说到。
——每个人都将各自屋里的被子抱了出来，铺在地上，地板就是他们今晚要睡的床板。
韩晨阳颇有同感：“我也是，前段时间我接了几单和y省有关的生意，在那里定居了两个月，每天吃的都是刺激性的食物。好吃, 但是辣椒和油也多。”
顾千叶听了眼睛一亮：“我也是去的y省！”
y省……
独自吃饭的秦沉闲得发慌，他喝了口牛奶咽下嘴中的面包后向他们搭话：“我也去过y省, 就在两周前。”
“哦是吗！”韩晨阳对秦沉的印象显然还不错，听见他说话就立马回应, “你觉得s省的食物怎么样？”
秦沉犹豫了一会儿：“唔, 应该还不错吧。”
虽然提到y省的食物, 秦沉能想到的只有李十六拿的黑色袋子里的‘秽物’, 以及他吃了一半跑到路边吐出的呕吐物。
韩晨阳说：“看来我们的口味很一致。”
“和我也一致！”最开始提起这个话题的男人叫顾千叶, 他往这边挪动了几下, 挤到了秦沉和韩晨阳之间。
他对秦沉伸出了手：“你好, 我叫顾千叶！听说你还是个美食主播？”
“你好。”秦沉微笑着点头，回握了顾千叶的手，“我是美食主播, 不过只会做一些家常菜而已。”
“可你有那么多的粉丝！一定有将家常菜也做得特别好吃的魔力！”顾千叶很有眼光，他说着说着突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如果不是因为死了人的话，我好想尝一尝你的手艺。”
“等案件结束后, 如果你不是凶手，也幸运的活下来了的话，我就做给你吃。”秦沉好脾气的笑笑，“这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连着两个人和秦沉搭讪都得到了回应，这让其他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凑过来和秦沉搭话。
“你为什么会一直保持微笑？嘴唇一直保持着这个弧度不会很累吗？从你刚来隐岳村到现在，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表情。”
“为什么那位周道长非要让你吃东西？明明我们就算一个月不吃饭，身体里的能量也不会减弱太多呀。”
……
大家对秦沉攒了一肚子的疑问，这会儿愿意问出来，其实是表明他们已经不再敌视秦沉和周易了。
看来不止是最开始说话的韩晨阳和顾千叶，在周笛对秦沉造成的误会解释清楚后，似乎大部分人都对秦沉有了好感。
人类天生同情弱者，更何况是在那种情况下被诬陷成杀人犯。而且秦沉在处理这件事上的态度也很令他们欣赏，不怒不吼，也没有说脏话，只是冷静的分析，抓住漏洞狠狠地给对方一巴掌。
处于弱势情况下还能给出如此漂亮的反击，之前那些让大家嫉妒的能力强大，裙带关系，朋友的目中无人，以及那张过分精致的面容，在这一刻全都成了他的加分项。
相比之下，冤枉秦沉的周笛就显得不太好过了。
没有人愿意睡或是坐在他身边，也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他的身边就像是被布下了隔离结界。
周笛更没有胆子去加入大家的谈话中，因为他们所谈论的话题全都和秦沉有关。
原本他应该作为失去朋友的伤心人获得大家的同情，被包围安慰，却因为他的报复行为遭到了孤立，只能孤零零一人靠着门口躺下。
那是最差的位置，时不时还会有雨滴从门缝渗进来，可别的位置又已经被占满了。
就连周笛在晚上想要上厕所方便时，也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
“那个，我想要去方便，请问有人愿意一起吗？”周笛不想惊动所有的人，可他没想到的是连一个愿意回答他的人都没有，每个人都紧闭着眼，即使他加大音量又喊了一遍，还是没有人被吵醒。
这个晚上大家似乎都睡得格外香甜，连最重要的警惕性都失去了。
“别装了，我看到你们刚刚还睁着眼睛的。”周笛嘟囔着打开了门，“不就是上厕所吗，要不是白天你们说要一起上厕所，我才不喊你们。”
他撑开伞，在反身关上门前，怨毒地瞪了眼和周易手拉手睡觉的秦沉。
“死gay！”周笛啐了声，狠狠地摔上了门。
在关门声响起后，屋内有许多人都默契的睁开了眼睛，大家对视了一眼，都‘噗’的笑出了声。
“原来你们也没睡。”
“是啊，我还以为他刚刚是在骂我，可是这么多人都没睡，那周笛看到的不一定是我咯。”
“管他看到的是谁，骂的又是谁，反正像是这种又笨又蠢的人，我才不要陪他一起去方便呢。”
“就是，谁知道他是不是凶手，我可不想冒这个险。”
黎生凉凉地补了句：“是不是凶手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心你冒着生命危险陪他去方便，第二天死了人他还会说见过你出门，他在上厕所的几分钟里你不一定在不在门口。”
智商正常的人都听得出，黎生这是在替秦沉抱不平。
想到这里，他们不约而同的起身朝秦沉的位置看过去。
闭着眼的白侑竟然会知道他们的动作：“别看了，人家是真的睡着了，不像我们。”
醒着三分之一的人，却没一个人愿意帮周笛。
孤立的非常彻底。
窗外的雨声很大，却意外的让人感到平静，又过了近半个小时左右，所有人才终于全都进入梦乡。
没有人在意周笛回来了没有，就像他们根本不在意周笛一个人去厕所会不会出问题一样。
一直到了第二天清晨，一声尖叫将整个屋子里的人全部惊醒。
“怎么回事？！”秦沉被吓得一个激灵，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却又因为拉着他手的周易还坐在地上，又被拽了回去。
他倒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还不忘问周易：“为什么会有尖叫声，是又死人了吗？”
大家都从被子里拱了出来，边整理衣衫边向外走。
周易皱了眉：“大概是，走吧，出去看看。”
他将秦沉从地上拉了起来。
雨连着下了三天，可这不代表大家就能习惯模糊的景物和满地的泥水坑，只有两三个男道士愿意淌着泥水去查看。
当他们将吓倒在地上的柳雯扶起交到柳情手上后，朝着厕所内探头看了一眼，脸色立马变得和浑身湿透的柳雯一样难看。
“死人了。”他们给柳姓师徒撑着伞回到了屋檐下，对大家说，“是周笛。”
周易和云灵子没有说话，对视了一眼后，便撑开伞朝着厕所走去，半分钟后两人出来时表情差距很大。
云灵子脸上笼罩着阴霾：“和之前一样，我们无法在他身上查到任何信息，他的魂魄都不在了。”
又是无法问灵的一具尸体。
他们又一次卡住了，人们在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可他们却没有获得任何进展，连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周易的表情却比刚刚查看尸体前缓和了许多，起码他不再皱眉了。
这就像是周易期待着周笛会呈现这样的死亡状态似的。
“他是昨晚出来方便的？还是今早？”云灵子问大家，“有人看到了吗？或者说有人和他一起出来的吗？”
云灵子在昨晚入睡前吃了安定，一直睡到清晨，和秦沉一样是听到了尖叫声才清醒，他根本不知道周笛是什么时候出来，出来前有没有喊过人陪他。
“昨晚吧。”黎生回答，“他一个人去的厕所，没有人愿意陪他，至于他有没有回来，是不是后来又去了厕所，这我就不知道了。在他出门后不到半个小时我就睡了。”
“没有其他人跟着出去……”云灵子知道周笛被大家孤立的原因，他只想抓到凶手，并不想追究这种无聊的事情，“那有人在他第一次去厕所之后还去了厕所吗？”
如果有人在后来去了厕所，却没有发现周笛的尸体，这就说明周笛在第一次方便后回到了屋子里，只是在后来又出去了一趟。
他们可以通过大家最后上厕所的时间来缩小周笛的遇害时间。
可大家看了彼此一眼后，纷纷摇头，整个晚上除了周笛之外，没有人出过门，更没有人去方便。
“外面太黑了，我们没有吃饭，水又喝的很少，在洗漱过后基本不会有人想要去厕所了。”有人这样说。
其他人附和了几声，可这句话想着想着，就发现了有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吃饭，还有一个人不仅当着大家的面吃饭了，还喝了很多牛奶，更巧的是今天死的这个人恰好是昨天和他生了过节的人。
大家顿了顿，看向秦沉。
“？”秦沉猝不及防的被四周的视线包围了。
虽然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有过多的情绪表现，可他们无声的注视其实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了。
不过这次在秦沉自我辩解前，有人替他开了口。
是黎生，他不悦地挡在了秦沉面前：“昨晚他比我们睡得还早，而且是一直和我们睡在一起的。周笛躺的位置在门边，只要在开关门的时候注意些，他的来去都可以做到没有声音。但秦沉根本做不到，他躺在最里面，如果他想出门的话至少要经过十几个人。”
“再说了，到底是多傻的人才会专门只杀和自己相关，并且还是有过节的人？故意当靶子吗？就算是想利用逆反心理，也至少要杀一些无关的人做烟雾弹才正常吧？”
黎生说的很有道理，大家本来也就是本能地看向了秦沉，在听完这番话后，纷纷移开了视线。
他们看向了云灵子和周易：“今天之内就算再抓不到凶手，我们也没办法继续在留在这里了。已经又死了一个人，可我们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样被动的等下去，吃亏的只有我们。”
看着大家争执，秦沉小步挪到了黎生身边，想要对他道谢：“刚才谢谢你了，黎道……”
哪知还没说完，黎生就慌张地让他闭嘴：“别这么喊我！”
“为什么？”秦沉问，“风水圈的大家不都是这么称呼彼此的吗？我还以为这是最礼貌的称呼。”
“是礼貌，可是……”黎生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个理由才好。
他虽然不像是其他人一样会怀疑秦沉就是凶手，可聪明的他注意到了一些别人没有发现的事，一些能判断这些被害者是谁其实和秦沉有关的事——
每个死者都被秦沉喊过道友，秦沉喊谁道友，谁就会死。沈珂和陈九巷是这样，秦子谦是这样，就连今天刚死的周笛也一样。
秦沉都喊过他们‘道友’。
所以当听到秦沉差点对他喊出这个词时，黎生惊的脑门冒出了一层薄汗。
“可是我们的关系那么亲近，如果那么称呼的话实在是太生分了，你直接叫我‘黎生’就好。”他心虚的解释。
秦沉没发现异样，点点头说了声好，就又将注意力转向了云灵子那边。
云灵子依旧不同意大家离开，无论他们怎么说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又一次被拒绝，顾千叶生气了。
他上前对着云灵子作揖：“我们平时喊您云道长，那是因为您辈分在这里，道法也在这里，我们必须尊敬且听您的话。可事到如今，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您居然还要坚持让我们留下？”
“我觉得您根本没听明白我们的意思，我们现在根本不觉得您能待我们找出凶手，我们想做的也不是真相大白，只想止损。”
韩晨阳也上前对云灵子作揖，说道：“是啊，我们现在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啊，云道长，就算您想让我们留下来，也总要给我们点什么希望，打一剂镇定剂强心针什么吗？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只会觉得自己在等死，如果明天又死人了怎么办？”
“如果今天就又死人了怎么办？”
“如果人员被一个一个减少，最后只剩下两个人，那岂不是就算待在一起不出门，也绝对会被杀死了吗？”
……
因为对周易抱有信任，因为对自己的体质充分了解，所以秦沉一直没觉得当前的处境有多危险，直到他们说出刚刚的那些话，他才意识到原来眼前的状况已经糟糕到了这种地步。
不过还是有一人和大家的意见相反，他不认为接下来的处境会越来越危险。
周易说：“不会再死人了。”
秦沉永远是那个最先明白周易在说什么的人：“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嗯，我知道了。”
他昨天对于凶手的人选上，其实并不确定，还只是怀疑而已。
如果今天没有死人，那他不仅会没有证据，甚至还可能做出相反的判断，他会认为凶手可能就是那些惨死井中的可怜的女鬼们。
可惜凶手没有忍住，他动手了，所以他暴露了。
周易看向了缩在人群最中央，低着头，看似最不可能的那个人。
“承颖。”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结束这个副本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