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小小还击
众人俱是一惊, 可大家都善于敛色，在他们倒吸一口凉气捧场的同时, 秦沉是即真情实意又不加收敛的吸了一大口气。
还发出了声音，他瞪眼重复：“没有舌头？”
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大，可周围众人本就为了听这个男人讲故事连呼吸声都尽量压小了，另外的两个团体虽然没走过来围成一团，但没有人再交谈，基本可以断定除周易外的所有人都在听。
所以秦沉的这声显得尤为瞩目。
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从讲话的男人转移到秦沉身上, 明明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传闻，但看向秦沉的眼里有一半带着的都是鄙夷。
这种时候还要装？
秦沉没掩饰, 朝着那群人翻了个白眼，然后走向了讲传闻的那个男人面前, 对方正闭了口饶有兴趣地打量他。
秦沉也不慌, 挺直了腰任对方看, 同时反观察。
刚才只顾听故事, 并没仔细看男人的打扮,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那张尖瘦的脸上, 他的眼睛很大, 可近百分之八十都是眼白，这倒让他的大眼显得骇人了。
刚才还张合飞速灵巧的跟说相声似的厚嘴唇，此刻抿成一条缝, 唇角微勾，配着眼里的精光, 让秦沉有种自己是柜台上的减价货物的感觉。
可比起其他装模作样的那群人，秦沉宁愿和这个男人说话。
看对方身上穿的是白底蓝纹道袍，后背还插着一根拂尘, 秦沉上前两步走到男人面前，微倾身拱手：“这位道友，请问如何称呼？”
“沈。”对方回答简洁，和刚刚讲故事的仿佛不是一个人，他二指提了提自己的银纹束腰问，“秦小友有事？”
这位沈姓道长的腰带和周易的款式相似，不过料子一看就不如吴家给的好。
秦沉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姓氏，可无论是直播还是从内部获得的消息都不重要，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他想问的是别的：“沈道长，您刚才说的传闻是从哪里听来的？传闻中的‘他’，和您认识吗？”
沈道长摇摇头：“有的事可以说，有的事不能说。你既然知道这是传闻，那就不要去追究起源，不要企图与现实对比。我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难道不认识的话这事儿你就真一点儿不信了吗？”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明明一句‘我不告诉你’就能回答，对方愣是非说了一大串绕口令似的话。
可既然已经搭上话了，不套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秦沉绝对不甘心：“那您知道这次比赛比的是什么吗？”
这下不用沈道长回他，旁边就有人答了：“这隐岳村虽然不大，可一直闹鬼，每周都会死一个人，到今天为止村子里已经死了一半的村民，还都是当家的男人。这次比赛的内容就是捉住这只闹事的鬼。”
“嗯，”说话的男人身边有个束发的少年，带着和周易同款的清冷脸，“一般在这种村庄，男人死了就等于没有了劳动力，家中的妻儿不是投奔亲戚，就是饿死在家。所以这个村现在有一半都是空的，今晚大家住的地方可能就是这些空掉的房子。”
两人说完分别对秦沉拱手，自我介绍。
“黎生。”第一个男人说道，他相貌平平，气质也只是一般，和后面接话的少年站在一起，很容易就被人忽视。
没想到名字会这么惊艳。
那名和周易同款厌世脸的少年叫‘白侑’，黑色长发被白色的缎带绑着，科普时的样子让秦沉觉得，等再过几年，少年就能变成另一个周易。
“为什么会直接认定是鬼作祟？”秦沉问，“一般遇到死人的话，正常人都会想这是不是连环杀人案吧？”
“正常人？”沈道长笑了，他拍拍秦沉后背，示意秦沉把大家再看一遍，“你觉得在这里参加比赛的，有哪个能是正常人？”
四周响起一阵低笑，这位沈姓道长真会抓重点，更会说话。
讲传闻的时候，几句话就将大家带入进那个场景，每个听完的人无一不觉得瘆人。插科打诨的时候更有趣，随便一句话就让人忍俊不禁。
这‘现挂’的能力，不讲相声却跑来抓鬼，真是屈才。
而且从拍背不拍肩就能看出，这位沈道长是个讲究人，如果不是亲人或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朋友，风水界内部是很忌讳拍肩膀的这种行为的。
因为一个不小心，就很可能把‘火’拍灭。
可愉快的气氛并不能保持太久，笑声中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来参赛？”
秦沉开始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单纯的询问，就指指身后靠树看天的周易道：“不是我参赛，是我师父。”
说完他才觉得不对，刚才那个声音似乎有点儿耳熟。
秦沉朝着声音源看去，是个长相刻薄的男人，三十岁上下。听了秦沉说的话后，他和旁边的人一起看看周易，然后又同时收回视线对视一眼，嗤笑。
“灵力高就是了不起，连功课都不做就来，这不就是看不起咱们吗？”他自己不爽周易就算了，还想拉上其他人的仇恨。
干这行的，只要不是半路出家都明白天赋的重要，再加上都是世家子，或多或少心气儿都会高。
本来大家就因为周易可御剑，秦沉身上的灵气浓，另眼许久。现在再加上这个男人的话，一想到自己努力争取还不一定有获胜把握的比赛，别人这么不重视，谁会不觉得自己被看不起？
“师父？”果然，真有人被他转移了注意力，炮火立马朝着周易开启，“来参加这个比赛不都是最新一辈儿的风水师吗？怎么还有师父来参加，徒弟来陪同的？”
看来大多数都是想在这次比赛中闯出个名头的新人，虽然云灵子并没有规定‘只有新一辈才能参加’这条，可因为新人数目多，这几乎成了潜规则。
明明周易和他们年龄相当，还比部分人——比如刚才那个沈姓道长的年龄小，可被秦沉的一声‘师父’，加上刚才几句话，生生将节奏带成了‘周易以大欺小’。
“是啊，恐怕人家来根本不是为了锄强扶弱帮助这些村民，”最开始挑事儿的声音再次响起，“可能是为了那个宝贝。”
秦沉实在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过，干脆闭眼听他说话。
“不过云道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倾家荡产拍下那个古玉，说是有奇效，可谁知道那是不是真的，谁实验过？要是云家跟吴家似的有钱就罢了，可偏偏拍下后就一分不剩了。”
“现在才拍了多久，就又拿出来做悬赏，还是这样普通的一个比赛，啧……要我猜啊，这云灵子恐怕是因为妻女死亡，失心疯了。”
……
得亏他说的话多，生生让秦沉回忆起之前听过的地方在哪儿。
——丫就是刚才那个骂了周易然后躲到人群里的混蛋。
秦沉不开心，按以前的他，在发现这件事后肯定会想指着周易说：“我师父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就能赢，不是看不起你们，只是这是事实而已。”
可他不一定能说出口，因为还会顾虑万一给周易树敌怎么办。
但现在的秦沉可不一样了，他可是被周易手把手教过的吴家弟子，这种时候还用嘴来还击那多没劲。
既然这人说话这么狂，又是看不起周易，又是diss主办方，那这么牛逼干脆让他上天好了。
想到哪儿就做到哪儿。
秦沉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伸手从口袋里拎出一张符咒，背在身后调动灵泉让灵力顺着脉搏流至指尖，对符一催，符咒直接在手中起燃。
秦沉的身体自带浓重灵气，所以不像其他人在使用法术时会泄露灵气被旁人察觉，他在催符时根本没人发现，大家看着他不悦的脸色，只当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是个怂包。
沈姓道长在一旁乐呵呵的看，黎生和白侑倒是皱眉觉得不舒服，想替秦沉说话来着，可话还没发出声，就见到那个挑事儿的男的身后的大树忽然一动。
百年大的老树粗干竟直接弯了，伴随着平地刮起的大风，树干像是变成了胳膊，而它茂密的枝叶像是变成了五指张开的手掌，朝着那人就糊了过去。
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他从地上拍到了高空，那人直到被弹飞在十几米高的空中都没反应过来，跌下来落到树枝上后才发出巨声尖叫。
所有人看着他起飞又降落，然后在尖叫声响起时不约而同地看向秦沉，眼里满是惊讶与戒备。
秦沉脸色倒比刚才好多了，他弹弹长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悠悠道：“说话那么狂妄，我还以为有多牛逼，连棵树都打不过。”
然后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秦沉转身朝着周易走去，教训完那人后他心里只有两个想法。
一、让人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感觉是挺爽的。
二、下次要去定做一个和周易一样的长袍，把所有的符咒都藏在袖子里，那样就可以将手背在后面靠抖拿出符咒，怎么说也比拿到符咒再藏到身后引人耳目。
身后除了男人的叫声和他同伴帮忙拉他下来的声音外，再没有其他的声响。
即使秦沉背着身不看，也知道所有人此刻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但秦沉并不觉得虚，这么多天的功力可不是白练得。每晚努力用功，如果还像以前似的，在周易被怼时，他只能憋着气或是回几句嘴，打脸还得靠周易来，那还有什么练功的意义？
替心上人出头才爽。
可等秦沉走到周易旁边站定后，看起来还是气鼓鼓的，背对着其他人的秦沉不在伪装，嘴角耷拉下来一点儿都不开心。
周易挑眉：“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怎么还是这副表情。
秦沉听了更气了，鼻子直哼哼，虽然长得不像，可这个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哼哼唧唧的小猪。
“师父你没听到他们是怎么说的吗？”即使报复了也不代表就不会生气，秦沉一直不喜欢周易这种走到哪儿仇恨就拉到哪儿的设定。
“听到了，不过无所谓，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这话周易好像以前跟秦沉说过，可这句话在此刻重提，让秦沉听着有点儿古怪。
听起来像是周易在觉得他太大惊小怪。
正当秦沉要觉得郁闷时，周易竟然笑了：“而且你不是已经画了符咒吗？灵力控制的不错。”虽然只是嘴角微勾了一下，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可秦沉还是捕捉到了那个画面。
秦沉直接愣在原地。
周易笑了。
这是秦沉第一次见周易笑，而且他能确认这一定不是错觉，不是说话时带动的嘴角弧度，周易刚刚的眼睛里是有温度的，话语里也有一丝笑意。
周易确实很满意刚才秦沉的动作，无论是在所有符咒中选择出最合适那张，还是背身催符，还是在灵力的控制上，都让周易没办法觉得不满。
要知道那个灵力输入少，就达不到教训让对方出丑的效果，灵力输入多，就可能让对方受伤，而秦沉刚好把握住了这个度。
所以周易根本没有隐瞒想法，直白的夸了秦沉。
可对方的反应却不如周易料想中的那样，他等了几秒小徒弟都没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小了许多。周易回头，才发现秦沉居然愣在原地看着他发呆。
周易微微皱眉：“你怎么了？”
秦沉被问的吓了一跳，忙摇摇头：“没，没什么，我只是刚才还以为你会怪我随便用咒，引起了大家注意，又或是给咱们树敌了之类的。”他瞎扯着。
“为什么怪？”周易倒不理解了，他理所当然的说，“练就是为了用，只练不用还有什么学习的必要。”
而且谁敢对秦沉动手脚？他周易又不是个只会喘气的死人。
事实上，要是秦沉知道当初周易对陆老大用过静音咒的事儿，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了。
徒弟就算有什么不好也是随师父。
忽然，后方传来骚动声。
那群静静打量秦沉的人们似乎又被别的吸引了注意力，秦沉和周易一同回头，朝人群处看去。
一位除袖边，里衣与衣领是宽黑纹外，浑身白衣的道长缓步走来。他手握拂尘，星眸微弯，面带微笑，眉目舒展，长相俊朗的他看起来不到三十，却因为这个表情与头顶被玉簪束成道髻的银发，让人觉得他是个六十往上的老人，只是驻颜有术。
甚至还想用‘慈眉善目’来形容他。
不过明明这人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为什么会是白发？
其他人纷纷上前，朝他作揖，恭敬的喊道：“云灵子。”
就连刚才骂他失心疯的男人刚被同伴从树上救下，见他走来，也拖着狼狈的破衣与脏面朝他恭敬的作揖，丝毫不见刚才狂妄的姿态。
秦沉跟着作揖，却偷偷抬头打量云灵子。
如果是云灵子，那就更不对了，他有女儿，可周易说了他的女儿才二十出头，那云灵子今年最多也就五十。
可五十的人，既不会像他一样面嫩，也不会像他的头发一样白的那么彻底。
而且云灵子看起来正常极了，哪儿有半点失心疯的模样。
最了解他的还得是周易，见秦沉眼神疑惑，周易直接将手放在了他的胳膊上，以灵力传音：“他在道法方面有悟性，早早得了驻颜术。至于银发，在他的妻子死后，云灵子一夜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喵喵喵！以后秦小沉不能被欺负了，小炮灰没有能欺负的了他俩的啦。
小炮灰就不需要师父出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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