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走在最后的人
“秦小沉, 把手机放下！”李十六抬手遮挡光线，“可以说话, 只要音量放小就行。而且我哪儿说过盗洞进来不是副墓室？你疑心太重。”
“是这样吗？”秦沉还是不太相信，但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算了，不重要。你走前面带路吧，我们抓紧时间去主墓室。”
“哎，这就对了！别老纠结细节，”李十六满意地点点头, “跟上，前面有两条路, 其中有一条是通往主墓室的。”
“还有两条路需要选择？这个你也没告诉我们。”秦沉走在中间，前有李十六探路, 后有周易殿后, “那另一条路通向哪儿？”
李十六：“不知道, 上次我们来的时候没有第二次回来探路的机会。”
说话间, 三人已经走到了副墓室的正西边, 李十六说的不假, 果然墙上一左一右开了两扇半人高的门。
“这要怎么走？”秦沉比了比高度, 门顶才到他的肋骨处，更不用提比他还高半头的周易了，“我们要在里面一直弯着腰走吗？你说这里面有那么多危险机关, 弯着腰岂不是更难逃脱？”
李十六不让开头顶灯，秦沉无法观察通道内的宽度。
人在黑暗中走路本就容易原地打转, 而且因为看不清前方会有什么，脚步会不自觉地放慢，再加上这苛刻的高度。
秦沉心里有股强烈的预感, 一旦进了这个通道就会发生些坏事。
是他从未出错过的危险雷达。
“这个你不用担心，洞内宽度高度都足够咱们三人并排走，只是门设计的古怪。”李十六说着，一脚迈了进去。
他转身对秦沉周易招手：“来，快进来。”
“师父，能去吗？”秦沉转头询问周易。
李十六扒着门边，只伸出个脑袋看他：“怎么，他要说不行，你们还打算换个线路走？”
秦沉点头：“也不是不行，你们走的原路不是遇到了许多机关吗？兴许那就是条死路，没走的那条才是生路。”
“呵，既然你把我的话记得那么清楚，那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形容主墓室的吗？”李十六咬牙挤话，“我说过，主墓室只有一个出口，如果另一条路也能通向主墓室，那得有两个出口才行。”
“就走这条路吧。”周易说完往秦沉手心里塞了个东西，短暂的触碰间以灵力传声又跟他说了下半句话，“此物收好，墓里阴气重，邪物多，易出现幻觉。”
秦沉装作无事，等看到李十六把头缩回去后才对周易点点头。
墓道确实比进来的门看着宽敞多了，无论是宽度还是高度都大了近四倍，但三人依旧保持着前后顺序，没改为并排。
李十六说过墓道内布满机关，所以三人谁都没说话，沉默地走了二十分钟，期间只有“嗒嗒”的脚步声与喘气声。
可视范围只有脚前十厘米，秦沉就没朝四处打量，闷着头向前走，黑暗中前行的每一步都很艰难。
他手里紧攥着周易给的东西，指尖拂过边缘，像是个符咒被叠成了三角形。
很想问问周易这是不是跟‘六角风铃’是一个作用，可怕惊动前方的李十六，秦沉决定这次的事件结束后，一定要让周易教他这招传音入密，有大用处。
说起来，也不知道芝麻饼现在正做什么……
秦沉脑里胡思乱想着各种不搭边的事儿，反倒将紧张分散掉不少，黑暗中的这条路似乎也没那么难捱与枯燥。
突然，走在前方的李十六停住不动，后方的秦沉一直在低头看路根本没注意到，鼻子直接撞在李十六的肩胛骨上。
“嘶……你怎么突然停下了？”秦沉揉着酸痛的鼻子，这是进入墓道后说起的第一句话。
李十六看着身上有挺多肉，可没想到撞一下能疼得秦沉直冒眼泪，他放在鼻子上的手指不敢用力，轻轻一碰就是一阵酸麻。
“前面，有……”李十六的喉咙像是被异物卡主，每个字都挤得艰难，“有……”
“有什么？起开，我看看。”听他十秒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秦沉忍不住扯开李十六自己上前查看。
可刚推开李十六，秦沉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得一哆嗦，手机灯光都随着他的手抖动了两下。
“师父，师父你快过来，”秦沉向后勾勾手，眼睛还盯着脚前不动，“这儿居然有具尸体……”
从体型看那应该是具男尸，裹着又破又烂的衣服，秦沉靠近几步后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光度调到最亮。
肉类腐烂的酸味太浓，秦沉必须屏住呼吸才能忍住掉头离开的冲动。
“尸体？”周易上前走到秦沉旁边蹲下，二指不知从何处捏出张符咒，嘴里快速的念了句话。
秦沉还没听清刚才那句话说的是什么，只见周易话音刚落，那符咒忽然从头自燃，黄蓝的火苗将尸体照亮。
秦沉关了手机灯，借着火光继续观察。
“他穿的是绿色的衣服，像是工装，可不知道他是遭到了什么危险袭击才会让衣服破烂成这样，看上去像是被尖锐的利器划破的。”秦沉跟周易说着他的发现，“会有可能是死的太久衣物被腐蚀了吗？”
“不会。”周易说，“他死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月，但具体是哪天已经无法确定。”
“他的魂魄是不是已经离开躯体？”秦沉问，“我没看到黑气，也察觉不到有灵魂存在的气息。”
周易将另只手按在尸体的脑门上，这具男尸裸露在外的已经没有皮肤，全是黏着灰尘的骨头。
这也是秦沉开始以为这具尸体死亡很久的原因。
“已入轮回。”周易肯定道。
尸体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月，绿色工装……
这岂不是和昨晚梦到男人一样打扮？秦沉微微偏头瞧了眼一旁的李十六，他站在墓道墙边，面沉如水，两只眼正直勾勾地盯着周易的背，像是怕他瞧出什么问题。
丝毫不见最初见到尸体时的惊慌，可事实上，当时秦沉也只听见李十六的声音在发颤，至于脸上的表情究竟如何，他根本没看。
可要说这是昨晚托梦给他的男人，秦沉也不能肯定。
一来，两人骨形差的有些远，这个明显比昨晚的男人看着要瘦小些。二来，周易说这具尸体的魂魄已入轮回。
秦沉之前在书中学到过，已入轮回的魂魄没办法给人托梦，而且能入轮回就说明这人死时心中没有怨气，很可能是意外死亡。
梦中男人对李十六带有极强的怨气。
“李十六，”但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秦沉站起身面对他，“看到曾经队友的尸体，心里就没什么感触吗？你看起来似乎挺冷静的。”
秦沉知道李十六擅长狡辩，所以这次他干脆不用问句。
“你在说什么？”李十六果然犹豫了，但他还算聪明，知道在这种时候说的越多破绽会越多。
他将问题抛还给秦沉是为了等秦沉举证，逐个击破比自己列出疑点要好得多。
“你不用拖延时间想谎话，没用的。”秦沉摇摇头，李十六的反应太过冷静，丝毫不符合他的人设。
如果真的觉得冤枉，应当比先前在墓穴外反应更激烈才对，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秦沉指着地上的尸体：“绿色的工装，死亡时间刚好包含你们上次来倒斗的时间。而且我昨晚恰巧做了个梦，在梦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穿着和他同样的工装，腰里别着的是和你这次带来一模一样的散弹枪。”
“这只是梦，算不得什么证据……”李十六撇开视线，这是心虚的表现。
“你先听我说完，别打断，”秦沉说，“他在梦里一直背对着我，呜咽着控诉你，说他的嗓子是被你弄坏的，死因也都是因为你……他说如果不是当初你将他背在背上抵挡蜱虫，他可能根本不会死！”
这是从美剧里学来的审讯方法，合理推测夹杂着现有证据一同说出。
果然，李十六愣住，他没想到秦沉知道的这么详细，说出解释前耽搁了几秒，就是这几秒钟，让他失去了最佳辩驳机会。
见他默认，秦沉脑内突然灵光一现，几条信息连在了一起，他终于知道一直觉得奇怪却又无法证明的地方是怎么回事！
“而且在医院时你的复述中，从头到尾其实只出现了两个人对吗？一个是张闻，他帮你掰着尸体的嘴，另一个在门口侦查情况。可明明还有一个人，你只说他嘴贱爱扯淡，却一直没说开棺时他在做什么。”秦沉越说思路越清晰。
恐怕他们走到主墓室时，已经少人了。
“你说了四人各有分工，不可能其中一人的主要工作就是逗贫吧？所以，张闻是梦中出现的男人，在出口守门的确实死在蜱虫手中，而没分工的那个人就是墓道中死的这个人。”
秦沉说话时眼睛紧盯着李十六，对方的眼睛一开始还只是躲避对视，可后来秦沉说的越多，李十六的眼珠子就转的越快。
好像心底秘密被揭穿，在急切搜寻着解决办法。
秦沉不想给他这种机会，接着说：“他没怨气，是因为突然遭受袭击，死于墓道本身的机关，并不像张闻是被你害死的。可就是因为这样，我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我们隐瞒这件事。”
“还有，梦里不仅有张闻，还有一个脸上没有眉毛的男人，他也跟我提过你的名字。”
“脸上没眉毛？”李十六眼睛突然瞪大，惊讶的问出话后才察觉自己的反应太大，连忙压平音调，“这确实是我队友，我……哎，我确实之前有事儿瞒着你，但我可以解释。”
话题转移的相当生硬，李十六在避重就轻，不想让秦沉将重点放在无毛男身上才会解释男尸的事。
秦沉眯起眼看他：“你说吧。”
气势足的像是在审问犯人。
“你说的都没有错，”可李十六确实心虚，他没有再搞鬼，只是解释前还是有些疑惑，“可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了解这么详细的？如果昨晚张闻就托梦告诉你，你今早为什么不说。”
——因为这全是从美剧里面学习到的推理与审讯方法，在你默认前他根本不能确定这些。
可秦沉不能这么说，他只能腹诽一下，继而找出个较为合适的理由搪塞：“因为你是李老二的徒弟，之前我提点过你许多次，希望你能坦诚。”
听到师父的名字，李十六似乎有所触动，他抬手抹了把脸，要哭不哭地说：“确实刚走到这里时他就死了，虽然不是我害得，可我还是不敢告诉你们。因为他的死因诡异。你们听了可能会胆怯。”
“你怕我们拒绝你，所以才隐瞒了大部分全部事实？”秦沉显然不信，嗤笑声，“算了，你接着说吧，他死的原因是什么，遭到蜱虫袭击？”
李十六摇头：“不是，只是虫子的话你们怎么会怕。”
秦沉说：“可他身上的衣服很像是被有利爪的虫子袭击过。”
“嗯……你这么说也有可能，”李十六将手抬到嘴边想一口烟，嘴巴咬空后才想起来这是在墓穴里，根本不能抽烟，“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真正死因是什么，你听我讲完就知道为什么说会说他死的诡异。”
那日他们四人在两条墓道前犹豫了很久，又是推生路又是立筷问鬼神，最后终于确定了右边的这条路。
四人勾着头进入墓道后，和今天秦沉三人的队形一样，几人没有并排而是成竖列向前慢行，那天的李十六和秦沉一样是排在倒数第二个位置。
“我当时也是觉得走在中间的人最安全，无论是前方还是后方遇到危险，自己总不会第一个死亡，总有时间逃命或是想对策。”李十六说。
秦沉奇怪：“难道不是吗？这是最安全的站位。”
“是吗？”李十六突然诡异地笑了声。
那天他们也在黑暗中走了很久，但专业倒斗和业余还是有区别的，他们会为了能准确估算好距离全程看表。
这样方便在半路遇到危险时，能第一时间得知团队需要多久才能逃到安全区域，是原路返回好还是另辟新径生机大。
男尸就是团里计时推算路线的，他一般每隔五分钟报一次时。
可就在他报了‘已前行三十五分钟’后，前面三人继续走了很久都没能听到下一次报时，仿佛永远走不到‘四十分钟’似的。
张闻忍不住了，拉住了第一个探路者，回头对李十六说：“朱阳那小子神游呢？咋还不报时，我觉得咱们都走了快五十分钟吧？”
“我也觉得不对劲儿，朱阳，咱们走了多久了？”李十六转身问，“还有你干嘛吧头灯关了？”
他回头见是黑漆漆的一片，便转着脑袋让头等照，可墓道里只要是灯能照射到的地方都看不到朱阳。
李十六身后根本就没有人！
“朱阳消失了？”秦沉吞咽下口水，“你们之前都没察觉到吗？”
“怎么察觉？”李十六苦笑，“谁会在这种墓道里说话，大家都怕不小心惊动某个机关或是怪物，每个人都仿佛走在刀尖上般谨慎。这么安静的情况下，后面突然消失了个人任谁也不会发现吧。”
“这就是你先前提到过的墓道内最危险的机关？”秦沉问，“那你们后来回来找过朱阳吗？”
“找了，我们往后走了很久，在这里发现的他。”李十六看向秦沉身后，“所以，明明走在中间的人才最危险，因为我们不会知道走到最后，前后的人还是不是原来那个。”
大概是秦沉多心了，他总觉得再说这句话时，李十六的声音似乎平静了许多。
为什么突然不慌张了？他是在秦沉身后看到了什么吗？
秦沉身后除了周易还能有……
槽，周易！
秦沉突然想起来周易已经好久没说过话了，因为他平时不爱说话，所以即使沉默了这么久秦沉也没怀疑。
他连忙转身，可身后哪儿还看得到周易的影子。
李十六冷声在背后问他：“就像现在，你师父消失时，你察觉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打字的手微微颤抖】写到最后脊背发凉。
今天抽二十个红包，么么么大！今天还是如此的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