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神仙纵有千万岁，不值佳人一回眸
城南吴府。
吴青辅一下朝就待在书房，直到天黑也未曾出门。
晚饭时间，门外传来小厮吴心安的敲门声。
此人正是昨日在富顺客栈抢购第一批烧烤的吴家小厮。
咚！咚！咚！
“老爷，用膳了”吴心安听闻书房没有动静，便轻声推门而入。
里屋传来吴青辅的声音：“放那吧！”
吴心安把饭菜放在一旁的桌上，回头发现老爷依旧低头翻阅一些旧书籍。
吴心安再次开口道：“老爷，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还是吃点吧，身体要紧，要是您把身体累垮了，就没有人再向官家进言主张和金国开战了。”
从吴心安进门到现在吴青辅都未曾抬头，可方才这小子一番话竟然让老爷抬起头来看了看他。
被老爷这么定眼一看，吴心安也不敢再继续多言。
出去也不是，进来也不是，门就这么开着。
三息之后，吴青辅终于开口。
“主战？朝堂之上，弹劾我的人你知道有多少吗？皇城司哪天没有人盯着我吴家上下。”
“工部吏部刑部仨尚书、鸿胪寺周文清周大人、还有郑太师那几个老头，每日上朝必参我一本，自靖康之变后，我无时无刻不想着给官家上奏，希望官家能重整军纪，盼望有朝一日大宋能迎回二圣，以慰民心。”
“可事与愿违，官家不仅不听我肺腑之言，反倒听信那帮贪生怕事之小人的只言片语。”
“如今，我官印被盗，只怕是不能保全了”
吴青辅说出了心里不曾对外人说的话。
以往都是吴老六这老管家跟他推心置腹。
眼下吴府上下，已无人可用。
官印被盗，一时吴府上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也就吴心安这小厮送饭进来，打开了吴青辅这苦水的缺口。
几个月前。
吴老六从北边过来的难民中发现了他，这小子快饿死了，吴老六心软替他求情，也就留下了他，并给他改名吴心安。
吴青辅苦笑：“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吴心安俯身说道：“小的愿为老爷分忧。”
“昨日你在那个什么客栈买回来的烧烤可还有得卖，带老爷我亲自去尝尝。”
“富顺客栈。”吴心安恭敬地回答着。
“对！富顺客栈，走，这就带我去。”
“好的，老爷！”
一听老爷要去富顺客栈，吴心安这小子心中一紧！
夜晚。
富顺客栈依旧红火。
“两位客官，里边请。”
吴青辅和吴心安两人跟随店小二走进客栈，上到二楼包间。
服侍好老爷落座，吴心安对店小二吩咐道：“把你们店里的烧烤多烤点，每样来三十串，要快，我家老爷就等着吃了。”
“好嘞客官您坐着，我这就去给您催促厨房火速上菜。”
小二关门离开。
吴心安走到吴青辅身后，乖乖地站着，没有老爷的吩咐，他是不能跟吴青辅在同一个桌上吃饭的。
十五分钟后，烧烤逐一端上桌，各式各样一共一百二十串。
经过陈无恙的建议，刘长风让后厨又新增好几种串。
此时桌上摆着正是这些改良版本，鸭肉、羊肉、猪肉、牛肉各三十串。
看着这满桌的大肉串，吴心安口水直流，这些比昨天在门口烧烤摊买的烤串还要香。
见这小子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吴青辅笑了笑，说道：“你也坐下吃吧。”
“谢老爷！嘿嘿。”
吴心安一坐下，两手左右开弓，一连抓起各种肉串开始狼吞虎咽。
纵是一天没吃东西的吴青辅也没他这种吃法。
每样都品尝过几串之后，吴青辅从衣袖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
眼尖的吴心安立马放下手中的烤串，冲将过来端起茶壶就要给吴青辅倒水。
由于起得猛，还差点被凳子绊倒。
“老爷我给您倒水。”
吴青辅被这小子的莽撞劲儿给逗得一乐，放下手帕问道：“心安呐，你来吴府多长时日了？”
吴心安一边倒水，一边回答：“回老爷，小的来吴府三个月零十八天了。”
“时间过得真快，好了，我自己来，你接着吃。”
吴青辅接过茶壶，倒好一杯，端着茶起身来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起风了”
此时陈无恙刚好吃完晚饭，从包间里出来，撞见刘长风领着两位姑娘和一贵妇打扮的女人，正在上楼。
陈无恙心里想着：“什么样的客人如此尊贵，刘大哥还得亲自带客。”
走近之后才发现。
“不对，前面是烟雨楼王妈妈，这戴面纱这位姑娘不就是烟雨楼的头牌柳月儿小姐吗，她身旁那位”
卧槽！！！
琦玉！
昨晚她跟自己在一个房间里过的夜。
可自己因酒量不济早早就醉倒了，她一会儿看见不会当着刘长风的面揭自己的短吧！
一想到这，陈无恙赶紧转过身去。
不料！刘长风早已发现了他。
远远地出声招呼：“陈老弟！陈老弟你跑啥呀，我在这边。”
眼见陈无恙往相反的方向加快脚步，刘长风更是追上前来将他拦住。
此时，陈无恙真想返回房间直接从二楼跳下去跑掉。
见到这种情景，柳月儿不明所以。
可身旁的琦玉却没忍住，笑出了银铃般的声音。
“呵呵~~~”
走在前面的王妈妈也是一脸笑意，柳月儿转头看了琦玉一眼，没有说话。
有佳人在场，刘长风可以文绉绉地问道：“陈公子可是刚用完膳？”
“在下用完晚饭，正要回房休息，正巧看到刘掌柜招待贵客，既是贵客，在下就不耽误各位，先行一步。”
陈无恙学着那些文人拽起词来也是一套一套。
刘长风再次伸手拦住。
“诶，陈公子留步！”
“正巧，那便陪同在下一起招待烟雨楼的几位贵客，反正一会也要派小二去客房请你，现在正好。”
陈无恙执意要走。
“请我？刘掌柜说笑了，在下先走一步。”
刘长风只能伸出手使劲儿拽回了他，在他耳边瞧瞧说道：
“大哥我好不容易把王妈妈从烟雨楼请来，为了让你大饱眼福，还特意让她待着柳月儿小姐和琦玉姑娘，你怎么能走呢！这场戏你才是主角。”
“我我”陈无恙脸颊微红，有些为难。
刘长风却说：
“你什么你，你给我的那本酿酒大全我看了，这些年我对酿酒也算是懂点子门道，用那书上的工艺酿出来的酒肯定没问题，我这才去请的王妈妈。”
“别看大哥这富顺客栈开得大，真正要说到应天府第一酒楼，那还得是人家烟雨楼，昨天你去也看到了，二楼那大台子，那宽敞。”
“这酿酒的技术不是你给我的吗，现在这生意马上就要做起来了，你不得陪着老哥我和那老娘们说道说道。”
刘长风这么一说，陈无恙也不再做推辞，毕竟赚钱才是第一要事。
现在也就将希望寄托在琦玉身上了，只要她不说出自己昨夜在烟雨楼一杯就倒的事就行。
刘长风直接推开房门，邀请烟雨楼三女进房。
“王妈妈里边请，柳小姐请，琦玉姑娘请。”
三人都进去之后，刘长风接着邀请陈无恙：“陈公子请。”
店小二站在一旁，问道：“掌柜的，什么时候上菜？”
刘长风霸气地对店小二吩咐：“你先去门外候着，我不叫你，你别进来，菜就晚点上。任何人找我都说我在陪贵客谈事，让他等着。”
“是！掌柜的！”
店小二门关到一半，似乎是想起来啥，又对着刘长风说了一句：“要是夫人来了呢？”
“夫人来了也一样，让她等着！赶紧滚！”
“好的掌柜的！”
“管教不严，让诸位见笑了，哈哈哈。”
骂完小二，刘长风站起来给在场所有人都倒了一杯茶。
同时自然落座在陈无恙身边。
对面分别坐着烟雨楼老鸨王妈妈，头牌柳月儿小姐以及她的妹妹琦玉姑娘。
王妈妈笑着说：“早就听闻富顺客栈刘掌柜家风甚严，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呐~”
“哪里哪里，咱大宋男人在家庭的地位就是连金国人都得连连称奇，在下这点家务事不值得拿出来讲，还是聊聊卖酒的事吧，哈哈哈。”
刘长风三言两语就将话题引到了正题。
房间内五人可算是都有着自己心里的小九九。
柳月儿在王妈妈的说服下带着妹妹来到富顺客栈，说是吃饭，其实就是过来陪酒，这点她心里是清楚的。
让柳月儿小姐作陪，是刘长风执意要求的。
为此甚至不惜向王妈妈保证，自己那新技术酿出来的头一批好酒，直接免费送一百坛给烟雨楼。
再加上二人之间那特殊的关系，又经常带人去烟雨楼消费，王妈妈也就松口同意了。
不过就是陪个酒而已嘛，又不是卖身过夜，没什么大不了。
“刘掌柜还是那么猴急，就不能先拉拉家常，聊聊天嘛，真是的。”王妈妈假意不高兴，对刘长风递过来的茶水也连连摆手谢绝。
“啪~啪~”
两巴掌！
刘长风轻轻在自己脸上来了两下子：“是在下鲁莽了，在下自罚三杯，”
不要脸！
太贱了！
这哪里还有一副掌柜的样子，要是让楼底下小二们看见，以后还怎么吩咐他们做事。
陈无恙从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试问自己肯定做不出这样的举动。
“呵呵~~~刘掌柜说话做事的风格甚是有趣，妾身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有趣地人呢。”
这还是陈无恙第一次听见柳月儿的声音，尽管对方戴着面纱。
可那面纱薄得透明，跟超薄丝袜一般，哪里能遮挡得住下面的娇美面容。
“不光姐姐没见过，琦玉也没见过呢，”琦玉姑娘转头将目光放在陈无恙脸上悠悠说道，“陈公子也是风趣呢，昨夜说起故乡风情，逗得奴家笑得不要不要的。”
她说完，竟然害羞地低头。
陈无恙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不过就是借着酒劲随口吐槽了一下后世部分社会现象，哪有说什么风情万种。
况且没说几句自己明明就醉得不省人事了，哪有后面那些。
这说话的倒是不要紧，可当她们一笑起来，那可真的是“神仙纵有千万岁，不值佳人一回眸”。
两姐妹一个热情奔放，一个温柔婉约，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动容。
还得是王妈妈浸淫风月多年，两句话就打破了尴尬。
“刘掌柜风趣的时候多了，你们两小姑娘可别被他们这些臭男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以后有哪家公子哥要替你们赎身，可得擦亮了眼睛，切莫一步错，步步错。”
“是，妈妈。”两姐妹异口同声地低头受教。
三女人说话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将目光扫到陈无恙这边。
这陈公子怎么就得刘掌柜如此信任，带来和他们一起商谈合作事宜。
莫不是这公子身份尊贵，是哪位朝中大员的嫡系亲属，王妈妈一时不得而知。
“刘掌柜，进来这么长时间了，您也不介绍介绍，这位公子是？”
“哦！你看我这记性，来我介绍一下，”刘长风一拍脑门，接着说道，“这位是西域来的陈无恙陈公子。”
陈无恙连忙起身行礼：“见过王妈妈，两位姑娘，在下陈无恙，这厢有礼了。”
王妈妈坐着点头说道：
“原来是陈公子，你好你好，妾身烟雨楼老板王佩琳，大家都叫我王妈妈。”
“这是我烟雨楼头牌艺人柳月儿小姐，旁边想必陈公子也不陌生，就不用妾身多说啦。”
柳月儿和琦玉两姐妹同时也站起身行礼：“奴家见过陈公子，陈公子有礼。”
两姐妹趁此机会也都偷摸盯着陈无恙打量着。
这小公子哥皮肤白嫩，不像是乡下人家的孩子。
搞不好还真是西域哪家王公贵族的公子，发饰打扮也非同常人，一时间捉摸不透。
都认识之后刘长风接过话来开口说道：
“大家都认识了那就先上菜，先上菜，咱们边说边聊。”
“小二！上菜！”
店小二回话道：“好的掌柜！”
趁着等上菜这段时间，刘长风和王妈妈聊着一些陈无恙插不进嘴的话题，既然正事还没开谈，陈无恙也不打算跟他们瞎聊。
柳月儿小姐倒是很认真的在听王妈妈说的话，可她一旁的琦玉姑娘可就不老实了。
趁着旁边几人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这边，琦玉的脚开始不老实了。
在桌子底下总是有意无意地触碰陈无恙的脚。
感受到桌子下面传来异样，陈无恙连忙抬头扫了一圈。
发现只有琦玉面带微笑盯着自己在看。
这种情况陈无恙不知如何处理，直到房间传来小二上菜的敲门声，打破了尴尬。
“掌柜的，您要的菜和酒已经上齐，小的就先退下了。
刘长风站起身挨个给其他四人斟酒。
“烟雨楼乃应天府第一大楼，今日王妈妈带着柳月儿小姐和琦玉小姐赏脸下榻敝店，是我刘某人的荣幸”
“在下作为富顺客栈掌柜，先饮一杯聊表敬意，欢迎各位到来。”
见两位主要人物都站起来，陈无恙也起身端起酒杯。